“公子，这正是如假包换的沈教主。”牧溪解释道。
“涵虚，你被拱了？”范衡一脸沉痛望向张涵虚，就不该让沈清羽和张涵虚一间屋子！
沈清羽怒道：“怎么说话呢，什么拱不拱的，我又不是猪！”
范衡叹了口气，手中银光一闪，匕首已然出鞘，刀锋直指沈清羽两腿之间：“别废话，骟了吧。”
沈清羽大惊失色，身形一动，人便跳上房梁，“姓范的，你玩真的！”
“谁跟你开玩笑？猥亵江湖第一神医的爱徒，留你一命你就偷着乐吧，以后没准有机会练葵花宝典呢。”范衡再次投射飞刀，目标依然直指沈清羽关键部位。
牧溪也在一旁帮腔，“沈教主，让你护住张大夫的安全，你就是这么护的？”
沈清羽眼见矛头都指向自己，急忙对张涵虚喊道：“张涵虚，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话，昨晚我到底有没有强迫你？”
“并没有，”张涵虚最终还是选择顺从自己的良心，“只是还请沈教主以后不要做这副深情款款的无聊嘴脸。”
“我对你好，你不乐意？”沈清羽大大咧咧坐回张涵虚身边，“别担心，我功力已经恢复，大可以不用携带毒蛇防身，你不喜欢那滑溜溜的玩意儿，我早就将他们放进盒子里了。”
“你爱带不带。”张涵虚懒得理会沈清羽，转而问起范衡和牧溪今天的行程。
范衡拿出四张印着娱心馆标志的门票，“昨晚我已经将货物交给杭州彩云布庄分店，顺手换了几张票，我们今天去娱心馆听戏。”
“啊？”张涵虚打起了退堂鼓，“我和韦幸初闹得不太愉快，我可不想巴巴去听他的戏。”
沈清羽兴冲冲接过门票，“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去娱心馆捧韦幸初的场啊。”
张涵虚看到沈清羽恶意满满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听你这话怎么像是去砸场的？”
“你才知道啊，”范衡喝了口茶道，“我们就是冲搞娱心馆去的，韦幸初是顺带的小角色，不过，既然他们起高楼宴宾客，那就让他们塌楼塌的轰轰烈烈才行，沈教主，你别出手太快，先给我些时间查查娱心馆背后的势力。”
“要不要乔装打扮一下，那韦幸初是个善妒的主，连对他地位毫无威胁的张涵虚都要算计，万一到时候再觉得我们抢他风头……”牧溪提议道。
“嗯，确实得打扮一下。”范衡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闪身回了房间，再次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韦幸初画中同款的白衣。
“得了，这下真成砸场子的了。”沈清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摇着扇子道。
“这会不会太猖狂了……”张涵虚忽然不想跟着范衡这个显眼包去趟这趟混水了。
沈清羽起身道，“怕什么，反正韦幸初嫉妒心发作找的也是范衡。”别说，范衡虽然平时面目可憎，但这身衣服一穿，愣是整出飘逸出尘的谪仙味道，韦幸初那小子有的苦头吃了。
范衡出了客栈顺手给自己买了把折扇，和牧溪，沈清羽，张涵虚招摇过市。
“呀！”一位身穿鹅黄百褶裙的女孩追上范衡叫道，“您一定是娱心馆的韦公子吧，您可比画中好看多了！”
沈清羽一下子乐了，当场就开始推波助澜，“他啊，不过是韦公子拙劣的模仿者之一，怎比得上韦公子万分之一的风姿？”
女孩眼睛都开始放光，“那韦公子是有多好看啊，我这次果然来对了！”
女孩走后，牧溪悄悄抱怨沈清羽，“你干嘛非要拔高人小姑娘的期待？”
“有多少期望，就有多少失望。”沈清羽恶毒笑道，“你说那姑娘看到韦幸初还不如一个模仿者时，以后可还会正经瞧那戏子一眼？”
“打破幻梦，说起来这还是好事一桩。”牧溪认可道，毕竟范衡再缺德，也不会骗人家小姑娘的钱。
杭州街道上，不乏几个穿着跟韦幸初同款衣服的人，其中得到问候最多的还是范衡，没一会儿，范衡一行人身后竟跟上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几个女孩好奇地在范衡身后窃窃私语，范衡竖起耳朵将她们的谈话听了个仔细。
“合着想看看我和韦公子谁漂亮啊……”范衡失望道，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快要到娱心馆的时候，范衡沿路看到了专门卖韦幸初饰演白节英角色的画卷和等身的木质立牌，立牌上的白节英目光凌剑指前方，范衡玩心大起，拿着折扇学起立牌中白节英的姿势。
“白衣访青山，谁家不平事……”范衡煞有介事地挽着剑花哼唱。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范衡回头发现跟着的女孩们早就拿着娱心馆分发的折扇图样手绢涌进娱心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气势汹汹手持木棍的打手，其中为首的是个同样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
“你个土狗，胆敢败坏幸初公子形象！”白衣女子抬手指着范衡便骂，“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穿这身衣服！”
“哈哈哈……”范衡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沈清羽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也有今天，喂，土狗，还不把这身衣服扒了跪着去韦公子房间赔罪？”
范衡不怒反笑，“这难道是龙袍吗？韦幸初穿得，在下凭什么穿不得？”他以前在洛阳同款衣服都穿到小倌身上了，他也没说什么啊。
白衣女子不再跟面前之人废话，直接挥手下令：“把这个土狗冒牌货连同他身边那群吃不了细糠的山猪一起打！就朝脸招呼！”
年轻女子话音未落，牧溪和沈清羽一同暴起冲进人群，没一会儿就将打手全部击败，一时间，站着的只剩下白衣女子。
沈清羽收起锁链朝女子嚷道：“你收拾那土狗也就算了，干嘛还连带我们一起揍？”
“走，带我们去吃你嘴里的细糠！”牧溪恶狠狠将刀架在女子脖颈上威胁道。这群人不是眼瞎就是别有居心，等找到韦幸初和娱心馆老板当面对质，看看他们怎么包庇这群出言不逊的手下！
这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刀下留人！各位大爷，都是误会！”
“哪来的误会？”范衡阴阳怪气道，“这不都是因为我这个土狗擅自穿你家幸初公子的龙袍吗？”
来者是个身穿紫色锦鲤团花图案长袍的中年男人，男人满脸堆笑弯下粗壮的腰身，“这是哪里的话，公子穿白节英的衣服，是给娱心馆赏光，我们岂敢心怀不满，只是娱心馆最近总有居心不良的竞争对手嫉妒娱心馆生意火爆，就找一些流氓娼妓之流假扮白节英败坏戏院名声，我们也是被逼的草木皆兵，还请诸位见谅，小院已为各位公子安排好最佳地段的赏戏雅间，还请诸位赏脸去馆内说话。”
牧溪收回雁翎刀毫不客气回敬道：“哦？不知我们中哪一位像你口中的流氓娼妓？”
中年男人抬手甩了白衣女子一个耳光，“去，给四位大爷赔礼道歉！”
白衣女子眼中盈满泪水，看向牧溪的眼神几欲喷火，中年男人抬手还要再打，被牧溪眼疾手快拉住胳膊。
“何苦羞辱一个女流之辈，我们跟你进去看戏就是了。”张涵虚看到女子一边脸颊肿了起来，悄悄给女子塞了瓶消肿的药膏，随即和范衡一起进了娱心馆。
“你是娱心馆老板？”范衡跟在中年男人身后问道。
“正是，我姓童，叫童岩钊，大家都叫我童掌柜，各位不嫌弃叫我声老童也行，刚才白衣女子是以前跟韦幸初搭过戏的阮筱筱，后来嗓子被熏坏了，没法登台，就在娱心馆当了杂役总管，除了脾气急些，别的倒还好，还请诸位别见怪。”
沈清羽一把按住童掌柜肩膀阴森道，“童掌柜真是聪慧，要不是我们将你那些打手撂倒，现在狼狈滚出杭州的就是我们了吧？”
“哪的话，哪的话……”童掌柜汗颜陪笑。
说话间，已经到了童掌柜说的雅间，童掌柜所言不假，位置确实优越，茶是好茶，点心也精致，饶是范衡想要借机挑刺，也不好拿屋内椅子的坐垫不够软为由借题发挥。
“诸位稍等片刻，幸初公子很快上台。”童掌柜讪笑着离开房间。
沈清羽叉起一颗杏脯递到张涵虚嘴边，转头对范衡调侃道，“还是你老奸巨猾，居然用这种手段讹出个雅间来。”
范衡吹了吹茶中的浮沫，“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不过好在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等韦幸初演出结束，咱一起会会韦公子。”
不多时，一阵锣鼓声响起，台中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是大家期待已久大侠白节英的饰演者韦幸初，韦幸初在台上迈着四方步，身着一身白衣将剑舞的行云流水，仙人指路，怀中抱月，气贯长虹……
“白衣访青山，谁家不平事……”韦幸初字字铿锵配合鼓声唱着台词。
“韦公子好帅！”
“我要给你生孩子！”
……
演出结束后，台下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清一色的年轻姑娘，挥舞着白节英同款折扇手绢，甚至有人过于激动晕倒在地，吓得张涵虚冲上去就要救人，被沈清羽一把拉住。
“兴奋过度，躺会儿就好了。”沈清羽冷冰冰提醒道。
曲终人散，韦幸初弯腰谢幕后观众也陆续散去，最后，观众席中只剩一抹鹅黄色的身影。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哈？这就是第一美男韦幸初？”女孩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娱心馆，自此再也没回头看娱心馆的招牌一眼。
“范衡，不愧是你，她恐怕再也不喜欢台上那个白节英大侠了。”沈清羽望着女孩的背影感慨道。
“韦幸初人长得确实标致，”张涵虚中肯道，“怨不得那么多女孩子会喜欢。”
沈清羽夸张地朝范衡啧了下舌，“范衡，你怎么混的，顶着这张脸连个小迷妹都没有？”
“我当年掷果盈车的时候，你还在仙谜山捡垃圾呢！”
“别吵了，有人来了。”牧溪竖起食指噤声道。
演出已经结束，童掌柜带着韦幸初来见今天疑似砸场子的范衡一行人，没办法，韦幸初最近风头太盛，看的不少人眼热，这几个人要是普通的看客还好，要是冲娱心馆来的，他不得不防。
“各位爷，这就是你们想见的韦幸初韦公子，”童老板将韦幸初推到众人面前，“要是幸初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韦幸初客客气气朝在座的人弯腰行礼，心中却不住地打鼓，好个童老板，又让他陪看上去就不是善茬的人，还一次性就是四个！童老板很快离开，韦幸初虽心中不满，但也不敢当场发作，只好挂起讨好的笑容，走到看上去还算沉着冷静的牧溪面前敬酒。
“不知贵客从何处来？”韦幸初弯起眉眼将酒杯递到牧溪唇边，貌似不经意露出一截比白瓷酒杯质地还细腻的手腕。
“我们从洛阳来，”酒杯被另一只手接过，范衡冷眼将杯中的酒尽数倒在地上，“就是幸初公子不久前巡演过的地方，想幸初公子在洛阳也是收获颇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在在那里遗忘些什么东西，比如 ……”
“邬于归，你的亲信，身上藏有可以毁人容貌的毒蝎和蜘蛛，”沈清羽接话道，“看来你对你的魅力还是不够自信，居然把一个医馆的大夫视作眼中钉，你说，要是我们将你干的这些事捅出去，你韦幸初，还有大侠白节英的招牌，该如何自处？”
“你们究竟是谁？”韦幸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换成不问世事的天真，“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牧溪对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阶下囚见多了，也没心情跟韦幸初虚与委蛇，便将从邬于归那里搜来装着毒蜘蛛的锦盒拍在桌子上，“那要不要我把邬于归叫来跟你当面对质？韦幸初，你若还念及半分主仆情面，就不要将全部罪责丢在邬于归身上。”
“我真不知道！”韦幸初眼中瞬间浸满泪水，“幸初不知哪里得罪诸位客人，竟让诸位对幸初如此苦苦相逼……”
张涵虚在原地坐了半天，也开始泛起了嘀咕，韦幸初看上去一点也不认识他啊……对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下毒手，也太离谱了点。张涵虚悄悄对沈清羽使了个眼色，沈清羽领会到张涵虚的意思，却故意将身子挡在张涵虚面前，朝韦幸初露出了套路满满的笑容。
“张涵虚是江湖第一神医上官逸的高徒，你的手下邬于归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打量着他真不会发现吗？”
沈清羽一直拿着邬于归的名号相逼，韦幸初无奈地叹了口气，“邬于归确实是我亲信，但自从我离开洛阳后，便再也没有他的踪迹，至于他干了什么，我竟完全不知，要是他打着我的旗号行不义之事，定是有别有居心之人栽赃陷害！”
壁虎断尾，范衡心下有了计较，既然韦幸初抵死不认，那就顺水推舟，让韦幸初瞒天过海下去，正好可以隐瞒她们一行人此行的真正目的——调查娱心馆的底细。
“那韦公子可一定要找到是谁在往你身上泼脏水。”范衡假意忧心忡忡提醒道。
韦幸初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随即正色道：“诸位放心，幸初一定调查清楚是谁要辱没娱心馆的名声，就是不知道张大夫有没有受伤……”
沈清羽朝范衡眨眼笑道：“张大夫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韦幸初一脸狐疑地盯着范衡看了看，“不是听说张涵虚大夫是个文雅清新如同淡墨山水之人吗？”面前这人漂亮的太张扬了，哪还有半分恬淡温雅的味道。
范衡无语地看了沈清羽一眼，就算要替张涵虚拉仇恨也别选他啊，韦幸初又不是傻子，回头露馅了还真不好把谎话圆回来。
“咳咳……”范衡硬着头皮装作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最近心血来潮，忽然想换个风格，韦公子你觉还能不能入眼？”
“张大夫果然是个妙人，”韦幸初赞赏道，“所谓淡妆浓抹总相宜，就是说您这样的美人。”
真信了！
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唯有牧溪看出了破绽，范衡又在故技重施，对着韦幸初使用摄魂术了。
幸亏韦幸初武功平平，牧溪暗自庆幸，可回头一想到韦幸初居然敢开口调戏他家公子，醋坛子又打翻了。当下对韦幸初沉下脸去。
沈清羽看着屋内气氛心中明镜一般，牧溪吃醋，又把范衡那变态爽到了！
范衡嘴角果然勾起几分扭曲的笑意，像是在回应沈清羽嘲讽的目光般，将酒杯再次倒满了酒递给韦幸初，“那还请韦公子约束好自己手下，万不可发生这种事情了，万一害到别的无辜之人，岂不污了韦公子清名？”
“那是，那是……”韦幸初只觉得范衡笑容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但范衡的摄魂术余威犹在，只当自己看花了眼，也就接过杯中的酒喝下，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