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什么造型?”娱心馆登台演出之际,已经装扮完毕的“白节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范衡和牧溪,这俩奸夫打扮城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子,是故意要压他一头吗?

    牧溪扫了一眼绣满海棠花的衣袖,童岩钊那老东西什么审美啊,就算要引人注意,也用不着这么花俏的打扮吧 ,他这一身还好,反观范衡,正月里的花灯都赶不上这货半分耀目。

    范衡看了一眼身上描金绣凤的红衣,一边鄙视着衣襟上稀烂的绣工,一边挂上职业性的笑容朝韦幸初打着招呼,“韦公子真不愧是我辈楷模,大家知道今天您登台演出,台下可是座无虚席,我和阿牧还是借了您的东风,他日若功成名就,必当感谢韦前辈栽培。”

    范衡半恭维半挑衅的话语令韦幸初即将发出去的怒火硬是憋了回去,“别得意太早,没有真本事,台下的观众可不会那么客气。”呵呵,他一早就找好人了,等面前这两人登台演出,迎接他们的可不是鲜花和掌声。

    娱心馆的演出一旦开始,时间过的飞快,在观众意犹未尽的喝彩中,白节英大侠安然退幕,童岩钊亲自登场介绍了娱心馆来的两位新人,牧溪第一次穿这如此夸张的服饰受众人注目,行礼的动作颇有些拘束,范衡在明月楼营业几场,面对台下观众落落大方拱了拱手。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范衡潇洒转身揭开盖在桌上的红绸,上面是童岩钊早就准备好的古琴,范衡循着记忆信手弹拨,因为之前确实认真练过几次,弹奏的也算行云流水。

    就在范衡沉醉于自己弹出的旋律时,一枚石子破空而来,范衡眼皮都没抬,石子在范衡桌前一寸被一把雁翎刀拦截,倒飞向台下,罪魁祸首发出一声哀鸣,捂着额角不敢声张,台下看客有些老主顾看出了名堂,也笑了笑不说话,静观其变。

    牧溪拔刀将范衡护在身前,目光中隐隐杀气浮现,震慑住了准备再次砸场子的人。背后的旋律骤变,由婉转走向肃杀,牧溪凝神屏气,照着范衡之前的交代,将以前初学刀法时练习的招数一板一眼使出,牧溪武功境界早已不同于初学之时,舞起刀来丝毫不见生疏,倒有了几分返璞归真之意。

    韦幸初在台下看的怒火中烧,姓牧的招式虽然幼稚,可功底极厚,挥刀的破空之声跟肃杀的琴音纠缠在一起,在翻飞的繁花中缭绕,两个如繁花般惊艳的青年在台上释放出烈焰的温度,连台下原本属于他的看客都看的心潮澎湃。

    演出结束,有人欢喜有人忧。

    童岩钊兴高采烈将范衡和牧溪再次介绍给看客,张涵虚和牧景,就此成为娱心馆新招牌。

    “我喜欢舞刀的牧公子,他真的好像话本中英气逼人的绝世高手!”

    “我还是比较喜欢弹琴的张公子,温温柔柔的,他一笑我的心都化了!”

    “你说白节英要是由他们演绎的话……”

    台下观众的评判零零星星钻进韦幸初耳朵里,韦幸初不禁慌乱起来,白节英是专属他韦幸初的招牌,怎么能够让两个新人抢走!

    娱心馆后院,韦幸初和两位新人狭路相逢,韦幸初牙都快咬碎,脸上勉强扯出几分笑容,恭喜他们一鸣惊人。

    “还是得多谢韦前辈费心才是,要不是你那颗足以打得我头破血流的石子,我们怎么能抓住机会在众人面前一展实力?”范衡一开始就看出那枚石子是冲着搞砸他和牧溪演出来的,不过,韦幸初好像忘了,牧溪是高手,挡下几枚暗器简直跟呼吸一样简单。

    韦幸初恶狠狠剜了牧溪一眼,俨然已经将他当作另择高枝的负心人。“一次风头而已,不要以为就此可以高枕无忧了,能留得住看客才是王道,你们的路,还长着呢!”韦幸初说完便拂袖而去。

    “谁愿意干这个……”牧溪拉着范衡回了房间,将二人身上的戏服换下来,这身衣服除了色彩鲜艳些,在舒适程度上简直跟之前的衣服没有任何可比性。

    “便宜那帮孙子了。”范衡将头上亮闪闪的饰物摘掉,幽怨地抚过牧溪戏服上的艳丽花纹,牧溪的容貌和身段就没像今天般彻底展露过,如今倒好,又被台下几个王八蛋惦记上了。

    范衡正担忧的时候,童岩钊满面堆笑敲门进来,谄媚地提出他的请求,有几个员外想花重金邀请牧公子赴宴。

    “我家阿牧不接受任何宴请。”范衡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砰——两个金元宝砸在桌上。

    “这不是钱的问题。”

    砰——又是两个金元宝。

    “阿牧是我的爱人,我不能让他……”

    砰——又是两个。

    范衡拍案而起,“老东西,钱都加到这份上了,你让我相信阿牧单纯是去吃个饭,你当我傻呢!”这些钱,别说牧溪,就算买他一晚都够用了,更别提还有童岩钊暗中昧下的。

    童岩钊意味深长笑了笑,“大家都是明白人,只要给的利益足够,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交易的东西,这不是多难以启齿的勾当,我来告诉你,酬劳不过是表面文章,我给你们的是结交杭州城权贵的机会,当年韦幸初把握住了,才一飞冲天,有的时候光凭本事出不了头的。”

    牧溪心思动摇起来,若这次赴宴之人包括杭州数得上号的人,至少可以趁机探听关于杭州城上流人士的底细,皇帝让他们调查娱心馆,当然也包括跟娱心馆勾结的一切相关势力,要是错失眼前的良机,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可不想跟范衡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混账身上。

    “什么时候?”牧溪问道。

    童岩钊眼见牧溪如此上道,立刻将金子推到牧溪面前,“初九酉时整,天外酒楼天字一号房,还请牧公子提前准备一下。”

    “牧溪!”范衡气急败坏地将桌子拍的震天响,“你居然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背叛我?”

    “原知府也说过,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吧,”牧溪堂而皇之将钱收进口袋,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他们没有邀请你,你嫉妒了?”

    “开什么玩笑,我嫉妒你?”范衡一下子气笑了,“没有我的抬举,哪来你今天的风光?少得意,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至少比跟你伸手强。”牧溪站起来指着范衡鼻子嚷道,“我受够看你脸色过活的日子了,我想办法给自己赚些外快,难道不好吗?”

    童岩钊幸灾乐祸看着面前两人的争吵,果不其然,在利益面前,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是虚假的。童岩钊假惺惺地拉着牧溪袖子劝和,实则句句拱火,被范衡一记凌厉地眼刀吓得忙不迭退出吵架现场,反正目的已经达成,而且还离间了范衡和牧溪的关系,接下来一切事情就好说了。

    童岩钊前脚刚走,范衡后脚就嬉皮笑脸凑到牧溪面前,“牧首领,属下刚才表演如何?”牧溪接过金子的时候范衡就知道牧溪想要干什么了,他也乐得配合这场演出并见缝插针赶走了碍事的童掌柜。

    牧溪大方地拿出一枚金子赏给范衡,“层次挺丰富,但表现略显浮夸,给你打九十五分。”

    “看来属下还得继续努力,”范衡认真反思道,“或许我刚才应该再演的盛气凌人一些。”毕竟就牧溪的话来说,他可是绝对的上位者。

    “大可不必……”牧溪觉得还是得维护一下自家公子的形象的,这皮囊总是演些斯文败类总显得那般暴殄天物。其实范衡当时在摊上弹琴的时候也收获了不少艳羡的目光,可这次酒席怎么愣是没有受到邀请呢?牧溪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姓童的现在还不敢动我,”范衡回答道,“我现在还是思源山庄的二公子,他们只会一步步引诱和试探,动你是第一步。”曾经不顾一切都要与之结为连理的枕边人因为几个臭钱就背叛了自己,对于思源山庄二公子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受情伤的落寞之人很容易被趁虚而入的。

    “这么说还会有人继续打你的主意?”牧溪不安问道。

    范衡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们分开睡吧。”既然要做戏,就将戏做的真实一些。

    这下轮到牧溪不乐意了,“凭什么为了几个人渣要我离开你!”

    “那你可以半夜悄悄爬我的床,”范衡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我对半夜投怀送抱的你可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去年在明月楼,半夜爬床的牧溪表露的热情,至今可是一直让他意犹未尽。

    牧溪一下子猜到范衡话中的含义,耳尖都发烫起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牧溪心中有鬼,说话强调也愈发心虚。这次他可不会那么主动了……

    看到牧溪面露窘迫的样子,范衡玩心大起,悄无声息凑到牧溪耳边吹了口气,牧溪一下子跳起来,在里范衡三尺远的地方一脸警惕的观察。

    “我只不过是看到你耳朵红的快要烧起来了,好心帮你降温而已。”范衡摊手笑的相当无辜。

    “你是不是真饿了……”牧溪认真问道,这一路来范衡其实挺克制的,就算是晚上,最多不过搂着亲几下,其他时候堪称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他不傻,明白范衡是因为心疼才没有在执行任务时期折腾他,只是,这未免太过小心,现在他和范衡在那些事上已然契合无比,放纵一下也没什么的。

    范衡大吐苦水,“我可是随时都处在饿死街头的边缘……不过问题不大,我抗饿……”

    范衡话音未落,便被牧溪拥住,嘴唇上传来熟悉的温度,范衡顺着本能张开嘴巴,扣住牧溪后脑肆意索取。

    娱心馆大堂依旧歌舞升平,将房中互相纠缠的新人短暂遗忘。

    船只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中颠簸摇曳,高耸的桅杆无声伫立,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风雨,乌云缓慢,小心翼翼地压低,最终将耸立的桅杆包裹大半,在风浪中颤颤巍巍地吞吐,耳边传来似是苦闷的雷鸣,船只颠簸减慢了些许,桅杆搅动乌云的缝隙不徐不疾搜索闪电的踪迹,电光划过,整片天空都在压低,希冀将孤舟融进苍穹的怀抱,啪嗒啪嗒雨点击打甲板,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雾。风雨过后,海面回归平静,乌云不舍地缠着尚未倾覆的桅杆,夹杂的雨滴闪着奇异的色彩,一条巨鲸越过海面,将一切吞噬于空无。

    两个相拥的失魂躯壳。

    “我不抗饿。”牧溪蹭着范衡胸口慢悠悠解释道。

    “我没吃饱。”范衡目光灼灼盯着牧溪某处。

    天高海阔,风起云涌。

    直到某条饿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啊啊啊……”范衡抱着牧溪不想撒手,“我后悔了,你别去参加那场宴席!”让牧溪去赴那场鸿门宴,他才不舍得!

    “我跟你……”牧溪挣了两下没有挣脱,索性放弃,用力闻了闻范衡颈间木槿味道,“做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你阻止我去赴宴。”

    “我替你去!”

    “别任性了,他们点名要我。”

    “你要我还是要赴宴!”

    “当然是都要了。”牧溪义正言辞回答道。

    范衡挫败地松开手臂,“那我只好跟踪你了。”

    牧溪颇为无语地叹了口气,“我也是玄鸮堂排得上名号的杀手,怎么可能受宴席中几个三流货色的摆弄,你不用这么小心。”

    “那给你加料的酒,你喝不喝?”范衡反问道,“不喝,你融入了他们,喝了,等你的是万丈深渊,你怎么选?”

    牧溪沉默,范衡乘胜追击,“他们对你动手动脚,你是忍下来,还是折断他们的手脚?”

    “我赌的就是他们那些体面人不会在宴席上就表露出急色之态。”牧溪穿着衣服道,“躲酒的手法我以前学过些,小倌应付客人咸猪手的办法我也会,放心,除了你,谁也没机会占我便宜。”

    “你当过小倌?”范衡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

    牧溪急忙安抚,“以前当杀手的时候假扮过,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范衡脸色缓和些许,再次将牧溪捞进怀里,“不管你以前怎样,我的阿牧永远都是我的无价之宝。”

    牧溪指尖抚过范衡肩胛骨,范衡手臂骤然收紧,牧溪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但他是真的没力气了,只能懒洋洋往一边歪去,范衡覆身上去的时候意识到牧溪的疲惫,只好放弃了接下来的亲近,转而帮牧溪揉起腰,

    牧溪注视着屋内昏暗下来的光线,范衡是真的饿的不轻……

    “什么时辰?”牧溪问道。

    “酉时三刻。”范衡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你怎么总是能将时间记这么清楚?”牧溪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顺便将身边一缕范衡垂下的长发捏在手中把玩。

    “这是男人的尊严。”范衡自豪地直了直身子。

    “我没问你这个……”

    深夜,牧溪当着几个杂役的面气呼呼回到童岩钊给自己准备的房间,一刻钟后,牧溪默默回到范衡的住处,一气儿拱到范衡的被窝。

    “睡不着,给我讲故事。”牧溪耍赖般抱住范衡手臂。

    “那我给你讲个在未来,人类在追求永恒的路途中被永恒奴役的故事……”范衡梳理着牧溪的长发讲故事娓娓道来。

    牧溪听的入迷,直到最后才怅然若失松开范衡衣襟,“所以魔术师最后也没有集齐爱人的信息碎片复活爱人,万念俱灰之下跟新世界的独裁者同归于尽?”范衡舌灿莲花,给他讲述了个绮丽又玄妙的未来,一个巨大的中央城堡,繁华,安逸,祥和,与之相配的是脑中被安放读心装置的百姓,冰冷的圆球形机械,洞悉一切的冰冷规则,暗流涌动的地下和神秘的荒野,不食人间烟火的祭司和精通催眠魔术师的纠葛,牧溪甚至有些疑惑那究竟是不是爱,但绝对比故事本身更加迷人。

    范衡遗憾地点了点头,今天他讲的还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然后呢,新世界独裁者死后怎样了?”牧溪关切问道,“潘多拉计划落空,不同人种争斗还在继续,世界不还是会回归焦土吗?”

    “世界不就是从繁荣走向焦土不住的轮回吗?”范衡安慰地拍了拍牧溪后背,“至少我们不必担心这种无聊的问题。”

    “那我要魔术师和祭司活着。”牧溪任性提议道。

    范衡有些好笑地亲了亲牧溪嘴唇,“那就让他们都活着,一起打败新世界独裁者。”

    牧溪这回是真累了,抱着范衡沉沉睡去,梦中,他也来到那片奇异的未来世界,看到范衡穿着完全不属于原本世界的服装,拿着可以射出比弩箭还快的黑色铁块,朝自己得意洋洋摆了个自以为帅的造型,却没有注意到呼啸而至的机械蜂群,牧溪急忙上前扑倒范衡,没想到被范衡翻身压倒在地。礼花在头上炸开,周围一片喝彩。“在一起!”震耳欲聋的吆喝传进牧溪耳中,牧溪面红耳赤躲在范衡身下,“别闹了,我答应了!”

    牧溪一下子惊醒,看到正上方范衡似笑非笑的眼睛。

    “真答应了?”范衡身子蛇一般往床尾方向游移。

    牧溪刚醒来还一脸懵逼,他答应什么了?直到小腹下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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