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呢?您能看得懂么?”李孝渊问道

    “其实开始时我也看不懂,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那个图是突厥语组成的突厥地图。那突厥与的意思翻译成汉话应当是‘衣冠狗彘’。”

    钟离瑞一板一眼地解释着那些字符,李孝渊反倒被这话激得捧腹大笑,“那岂不是说他们突厥猪狗不如了?”

    钟离瑞道:“也可以这般说。”

    “哈哈哈哈哈哈……”李孝渊笑得停不下来:“这究竟是谁写的札记,竟然这样直白?”

    钟离瑞道:“是燕相的札记。”

    “燕相的……札记”李孝渊猛然回过神来“将军你说这般敷衍了事的札记竟然是燕相的札记?”

    “可是这本札记与我先前看到的燕相的书毫不相同啊……”李孝渊喃喃起来。

    他再次确认一般看向钟离瑞:“小将军,你确定这是燕相的札记,你没有骗我?”

    钟离瑞在他的质疑声中点了点头:“没骗你,这是太傅大人给我的。”

    谁知一向知礼明义、满脸镇静的李孝渊突然之间发出一阵痛呼,紧接着脸孔扭曲,他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样持续了一刻钟之后,他才突然恢复了原本冷静自持的模样,看着钟离瑞看向他的眼睛,悠悠飘出一句话:“将军,我可能看的是假书。”

    也不待钟离瑞反应,李孝渊自顾自道:“那是我托人从临安带回去的,原以为是燕相的真迹,可是你把这本札记放到我眼前的时候,我才突然发觉,那应该不是燕相所书。

    那书我花了一两银子,我以为他是燕相所写,一字一句都看的极为认真,我也确实从中学到不少东西,现在想想,那不过是一本将燕相的事迹用兵归纳在一起,由他人撰写的书册罢了。”

    钟离瑞道:“这本札记是我偶然所得,是太傅大人交给我的,我先前自认读的兵书不少,可是真的到沙场才知道自己如此不堪一击,吃的败仗着实不少,后来太傅大人作为使臣出使突厥,我与他见面后,他把这册札记交给了我。”

    他想起自己先前提起那位燕相便会开心不能自已的心脏,始终想着多读些兵书就能与他一样,可是他读了那么多的兵书,到这沙场依旧是被打的落花流水、节节败退,甚至差点把命交代出去。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那样文治武功的天才不是谁都能成的。

    钟离瑞道:“哪名男子没有仰慕过那位燕相?我也仰慕,我练功学武就是想跟他一样驰骋疆场,当时我看到这本札记时才觉得那样的聪明才智并非我可以效仿的。

    他那样的天才我只有望尘莫及的分。

    而且,我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我们一家从武,父亲还曾与那位燕相一同入朝为官,我能从父亲和其他长辈那里听闻他往日的消息,我还能得到他亲笔所写的札记,所以我无比珍惜。

    在那之后我把他的札记反复翻阅,对比兵书反复推敲,才能明白一点他的意思。”

    他看向李孝渊:“你能从那本假书里学到那么多的东西,足以见得你天资聪颖。

    那位燕相留的书文当真很少,你也不必惋惜,能让世人觉得你有他的遗风,可见你并没有白学……”

    “况且,你现在不是看到他的真迹了么?不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李孝渊道:“将军说的对,不过我是为我那钱可惜,那钱是我攒了许久的,现在知道了那书是假的心中不由抽痛。”

    他拍了拍钟离瑞的肩道:“将军,我们先来看吧,问我这一点一叉是什么意思,您没有什么想法么?”

    “有些猜想,但未必准确,所以想问问你。”

    李孝渊道:“那将军先来说说你的想法,毕竟我看这本札记也没有多久。”

    “好。”钟离瑞道:“原本我是一点没想通的,但是最近我好像知道这事怎么看了。这册札记的其他内容,大抵是相距不远,几页之间,总能想出大概。

    可是,这两个记号原本就离的很远,我以前总是孤立地看它们,最近这些时日,好似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最近几日夜袭突厥大营,对那里的地势熟悉起来,我觉得似乎是我把他想的过于复杂了。或许那两个地方可以联系起来看。

    若是把突厥地图与这一点一叉放在一处,似乎正好对的上两个地方,那点的所在,好像就是突厥王宫所在之地,而那个叉的地方与现在的突厥大营相差无几,但并非严丝合缝。

    所以我想,那个叉的所在,标示的并非是突厥大营,而是其他的什么地方,但这个地方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有论断,所以我想找李学士你帮我分析这叉是何意。”

    李孝渊听了这话,用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将军你既然有此猜想,也验证了一部分的答案,那我想,那不如沿着将就你的猜想去验证吧。”

    “如此怎么说?”钟离瑞道

    “接连几天夜袭突厥大营,已经将他们搅得一片混乱,昨日吉达发疯,这消息一定会报告给突厥王。我们今日便不再夜袭,到图上拿一叉所示之地探探虚实,不也正好?”

    钟离瑞点头,“其实今日我原本就不打算再去夜袭,我已经派人去突厥大营盯着,若有状况,快马来报。”

    “只是这地方,我还不知是何处,这要如何去看。”

    李孝渊道:“那地方离突厥大营不远,应当在其三里之内,若是我与将军骑马前去,应当不会难找。”

    钟离瑞道:“好,那就按你说的办,现在的司马官可是你了李学士。”

    李孝渊说了句“领命”,钟离瑞又交代部下今日夜间加急练兵,二人便一道出了营帐。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二人好似找到了那处画叉的地方,虽然离突厥大营不足三里,可着实荒凉的很。

    “真的会是这个地方吗?”钟离瑞有些不敢置信。这地方一不占地利,二不占人和。

    李孝渊道:“这个地方看起来确实平平无奇。除了荒凉之外,倒是真看不出什么优势来。”

    突然之间,突厥大营的方向火光冲天。二人俱是一惊。

    “将军,你看。”李孝渊说着指向那处。

    钟离瑞道:“恐怕我们快我们得要先回去了。”

    二人对视一眼,迅疾离开。

    这突厥王恐怕是亲自来了。这时候点起火光,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将军,不好了。突厥似乎趁机攻过来了。”二人刚回到营帐内,副官便急急说道

    “什么?”竟然是趁这个时候?钟离瑞知道这军中必然也会有突厥安插的眼线,但是现在夜黑风高,着实不是一个大打出手的好时机。

    “那咱们的将士呢?”

    “还在练兵。”

    钟离瑞想了片刻,便对副将吩咐道:“吩咐下去,现在立刻停止练兵。全军禁止燃灯。”说完这些,他又对副将招招手,用只有他们二人的声音道:“调派三千人,前往突厥大营,在突厥大营方圆三里内,秘密驻防。”

    “还有,让这中间三百人装成马贼,分头前去。”

    “好,末将领命。”将军既然只跟他说这事情,那必然是要他亲自带兵,毕竟自己以前可真是马贼。

    副将走后,钟离瑞又将李孝渊叫了过来“李学士,现在是该发挥你司马官的职责的时候了。”

    李孝渊自然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若只是没有燃灯,那未必会打消突厥王的顾虑,司马官也无所事事,才能显示出这支军队的掉以轻心。

    他道:“知道了,将军,我会尽心地做好司马官的。”

    突厥对他来边疆一事应该还不清楚,当时他来时也是秘密前来,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也无所谓,今日且让他知道知道大兴儿郎浑水摸鱼的本事。

    夜半三更时,突厥的兵马已经到了大兴帐外二里之处。

    部下报告完这一事,钟离瑞便让他休息去了。原本今日他们也没打算与突厥交战,更何况,依那突厥王的性子恐怕是为了吉达发疯过来兴师问罪的。

    他扶植吉达的原因是他也想攻打大兴,只不过他这个人一向装的仁义和善,既想要国土,又想要名声,所以想借吉达之手来完成此事。

    不过眼下,吉达估计神智已经不清了,听线人来报,吉达因为接连几天出现幻觉所以服用了抑制幻觉的神药,原本那药确实令他状况好转,可是没过多久,吉达就被那药反噬了,那夜的惊恐一幕就是吉达被那药反噬才出现的。

    恐怕那味“神药”与三王爷世子所服之药是一味,只是现在还没几个人能从那药的反噬中脱逃出来。

    吉达的后半辈子,可能就要靠那药苟活了。

    钟离瑞也不急,翻开一册话本,这是李孝渊给他的。钟离瑞原本对此颇感意外,没想到李孝渊说,将军这就想岔了,任何书籍、传记,能够被人所读,有人能够喜欢,那便有其价值,无所谓优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