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慢悠悠吃了个早饭，这个时间晨读是赶不上了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迟到了，那再迟些又怎样，于是早读也没赶上。
班里不止是他俩，昨天晚上喝多了的都或者迟到或者请假了。
大冬天的又下雪，有惰性的人很难想来上学，请假理由还能不重复。
这么看来，宋攸他带着个还在发懵发胀的脑袋过来上课，已经算是几人之中能坚持的了。
顾亓允喝的少，他就跟没事人似的，但宋攸总觉得他不对劲。
今天很反常啊？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宋攸不清楚，但顾亓允不主动说他还真不好问。
万一又是这人自编自跳的小剧场的准备阶段呢？他要是问了不是明摆着往火坑跳吗？
宋攸就这样和顾亓允僵持着诡异的氛围一起去学校，一起上课。
虽然午饭的时候顾亓允还是和他一起吃，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难道顾亓允真就转性了？喝点酒还有这功能？真的假的？不能吧？
宋攸咬着筷子，心思不在吃饭上，他盯着顾亓允的脸发呆。
显然顾亓允不是那种适合做酷哥的人，因为他的脸上根本就藏不住事，现在宋攸盯着他看，他已经紧张的连筷子都忘记怎么拿了。
幸好，宋攸和他一样，甚至情况更糟一些，宋攸他连饭都忘记吃了。
两人一个紧张兮兮一个神游天外，谁都没吃好这顿午饭。
因为今天他们的行为和之前严重不匹配。习惯了半辈子的事，有一点改变就能让他们溃不成军。也不知道是太默契还是什么，竟然没一个人能及时调整过来。
午饭过后，顾亓允神奇的没有说渴了饿了累了困了，宋攸也默契的没说话，两人各怀心思，直到回到教室。
教室只有几个人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有在写习题的，有整理笔记的，还有人在睡午觉。
顾亓允和宋攸之前吃完午饭一般都会去操场转一转，或者和陈老二他们打球去，今天却破天荒的回了教室。
大概是因为他们在教室里，可以避免交流。总不能打扰别的在学习的同学吧？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做到了入室即静。
教室里暖气很足，宋攸脱了外套，擦干外套上的雪，随手搭在座椅后背，他不自在的扯了下毛衣，刚才脱外套差点被静电电死。
顾亓允注意到，下意识伸手又收回，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宋攸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身旁的顾亓允。
顾亓允今天穿的黑色毛衣，现在冷着一张脸，还真挺像回事，就是不太像平时的他了。
宋攸可以确定顾亓允心里有事，但他猜不准是哪方面的事情，或者说，他大概清楚顾亓允会说什么，所以他不问，也希望顾亓允不要说。
不然他们之间......可能会比今天这个上午还要尴尬。
顾亓允还真就如他所愿什么都没说，他不说，宋攸心里却更不舒服了。
宋攸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觉得烦，觉得后悔，但又没那么后悔，当然，烦的也只是顾亓允而已，自己只占其中一小点。
宋攸先顾亓允一步做出了选择，他长叹一口气，放弃抵抗似的，一头倒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那个，我先睡觉了。”
顾亓允听到声音转脸，看到宋攸已经把脸全部捂住了，耳朵尖也早就红了。
刚才在外面冻的吗？顾亓允皱眉考虑。
换作平常，他肯定早就上手帮宋攸捂了，不论对方之后会以什么姿势暴打自己，他也会做。而现在，他连问他冷不冷这句话都说不出。
顾亓允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心里清楚的知道宋攸并不是真的想睡觉，对方只是逃避的等时间过得再快点，好让那件事来的再晚些。
他们已经亲密到不用言语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时候，有些不愿意不想面对的事情，也能默契的闭口不提，等时间转逝，天昏地暗。
只要他们心里清楚就好，不必解决它，可以放任它的野蛮生长，但不要到抉择那天。
宋攸心一横，想着大不了当个叫不醒的傻子。他闭上眼睛，不想管身旁的顾亓允。
顾亓允没睡觉，他正在疯狂的让自己处在忙碌中，以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惜他做的这些事情都于事无补，心思还是不可避免的飘到宋攸身上。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能痛快的说清楚一次呢？现在这样能解决什么问题？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们谁也没能张口。
顾亓允的头枕在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会宋攸，数他脸上颜色极浅的小痣。这张他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脸，竟然还有很多他不清楚的小痣。
教室很安静，偶尔有圆珠笔和纸翻页的声音，窗外的风似乎都小了一些。
世界都安静了。
顾亓允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宋攸没睡多久，他的额头睡了个浅色的红印子，这次睡醒也只是因为手麻了，想换个姿势。
在一个很模糊很不清醒的时候，他听到顾亓允的声音。
宋攸愣愣皱着眉转脸，正好对上顾亓允坚定真挚还有些羞涩的眼睛，对方没怎么犹豫，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像羽毛般扫过心口，轻易地让宋攸愣在原地。
顾亓允的脸枕在手臂上，他说完这句话就将脸一转，完全埋在臂弯里。
宋攸还在接受信息，并努力的消化，他看到顾亓允泛红的耳尖，也觉得脸热。
不用看宋攸就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也脸红的不正常。
无措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世界还存在，云城的雪还在下，风还在刮甚至在急切的敲打着窗户，顾亓允刚才说的话也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
宋攸双手捂脸，再次脱力倒在桌子上。这次甚至连耳朵都想捂着，很可惜，他的手没那么大。
顾亓允兀自蠢笨的害羞了好一会，抬脸就看见宋攸和他如出一辙，也埋着脸。
宋攸从小到大被告白的次数少说也得有个几十次，有因为他长得帅的，有因为他学习好的，也有因为他家有钱的，各种理由层出不穷，各种表白的方式也是，有写情书的，当面直说的，发短信说的，甚至写了一封诏书贴在小卖部的橱窗上这样公之于众十分大胆的，但哪一个都没能让他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
宋攸收到的那些表白，大多时间顾亓允都在场。他十分清楚宋攸有多招人喜欢，所以宋攸现在因为他的表白反应这么大，是他没预想过的。
顾亓允觉得心底又软又甜，他好想大笑，但他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
可能被熟人表白的感觉不一样吧。也可能是气得脸红。顾亓允余光偷看宋攸，嘴角上扬，又想。
不论是那种结果顾亓允都能接受。
他清楚的知道要让宋攸消化这件事需要很多时间，幸好他有的是时间。
他可以耗费精力等待审判的到来，无论是何结果。
宋攸像是又睡过去了那样，一动不动。
顾亓允抿唇看了他一会，决定让对方独处一会儿，好好考虑考虑，于是他留了张纸条就离开了。
【我出去买瓶水，睡醒了不要想我。你刚才没有做梦，都是真的。午安。(^o^)】
察觉到身旁的人离开了，宋攸才悻悻抬脸，重见光明。
他不自觉咬着唇，看了眼顾亓允留的纸条，目光定在最后那个表情上，心里很闷，像是呼吸不过来了那样。
宋攸深呼吸一次，叹了第不知道多少次气。
他不信顾亓允写这张纸条的时候是不觉有什么的，他当时肯定是皱着眉嘟着嘴心里觉得委屈，但又装作一副没事人似的留下这句话。
宋攸太能体会顾亓允现在的情绪了，不仅是因为他们熟悉彼此，更多的还是，他现在也是这个情况。
冷处理的是他自己，觉得委屈的也是他自己。
教室外的风很大，顾亓允裹了下外套，用力吸了下鼻子，走在校园。
午休的时候没什么人，顾亓允泄愤似的遇见一棵树就要摇它两下，下雪天的树还是不要轻易惹，顾亓允被它砸了一身雪。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顾亓允不吃教训，还是走一路摇了一路。
大雪天的没地方打球的陈老二和何木正好看到这一幕。
陈老二看向何木，干巴巴的说，“前面那个神经病看着还挺眼熟啊。”
何木也看了一眼，赞同点头，思考了下，“还真是。看这个身形......应该是顾亓允吧？”
两人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莫名觉得顾亓允这人做这种傻吊事还挺正常是怎么回事？
嗯，确实是他会做的事，不违和。
何木奇怪咋舌，“他咋了？”
陈老二耸肩，随口猜测，“不会是宋攸不要他了吧？”
何木瞪大双眼，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哇？那岂不是很多人就有机会了？顾亓允疯了？”
陈老二吸了下鼻子回答，“或许吧。”
不远处摇完一棵树又被砸了一身雪的顾亓允打了个喷嚏。
他可怜的想，现在感冒的话，宋攸也不会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