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神者!"
满脸脓疮的男人突然指着我嘶吼,"是她引来的灾祸!她的实验惊动了星神!"
暗物质应激性沸腾,铜蛇杖瞬间抵住他的喉结。我想起上个月解剖的那只虚卒,它们的发声器被毁灭能量改造后会发出类似的指控频率。
"放下武器!"人群开始骚动,"怪物!滚出去!"
知更鸟的哭声突兀地刺破喧嚣。她的光环突然迸发虹光,柔和的金色涟漪拂过处,男人眼里的癫狂如潮水退去。母亲趁机按住我的手腕,她的同谐能量顺着脉搏注入,压制住即将暴走的暗物质。
我们蜷缩在防空洞最潮湿的角落。
父亲用古籍布下隔音结界,书页上的天环族符文泛着微光。星期日正用绷带包扎我崩裂的虎口,他的动作笨拙却轻柔,像小时候帮我修理摔坏的玩具飞船。
"妹妹的衣服..."他欲言又止。
我这才注意到知更鸟衣服上的污渍正在发光,淡金色的同谐能量与毁灭的猩红在其中厮杀。母亲哼着歌谣用唾液擦拭女儿皮肤上的星核污染。
"睡吧,风暴中的小花。"母亲的歌声沙哑走调,却让结界外的咒骂声渐弱。
知更鸟的光环随之脉动,像一颗温柔的心脏。我惊觉那些被污染的尸体正在消解,荆棘状的天环恢复成纯净的银白。暗物质不甘地蛰伏回骨髓深处,铜蛇杖缩成手环大小,蛇眼难得地闭合成月牙状。
第五次攻势来临时,我的右眼彻底变成了血晶。
透过暗物质构筑的战术目镜,我看到毁灭的星核悬浮在城市上空,祂的投影比蝗灾更令人窒息。虚卒军团如癌变细胞般增殖,它们的甲壳上刻满嘲弄的命途铭文。
"带孩子们去核心区!"父亲撕开古籍最后一页,古老的同谐圣诗在空气中燃烧,"我去启动共鸣水晶!"
我想抓住他的衣角,却只扯下一块浸血的布料。母亲的光盾在头顶碎裂,同谐能量如秋叶般凋零。星期日突然夺走铜蛇杖,十岁男孩的身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次换我保护你们!"
杖头的蛇眼拒绝承认新主人,暗物质反噬将他掀翻在地。我抢回铜蛇杖的瞬间,虚卒领主的刃肢已刺到眉间。
知更鸟的尖叫拯救了一切。
那不是恐惧的嘶喊,而是纯净到极致的同谐圣歌。她的光环如超新星爆发,虚卒的甲壳在金光中层层剥落,露出核心处跳动的星核碎片。我趁机掷出铜蛇杖,丰饶火种与同谐能量交融,将毁灭的进程拖住。
我们在地底熬过第七个昼夜。
父亲的左臂永远留在了共鸣水晶室,有效的拖慢了毁灭的进程,他用残肢搂着知更鸟哼唱跑调的童谣。母亲的天环布满裂痕,却仍在用最后的力量净化水源。星期日学会了用暗物质编织绷带,他的眼睛褪去稚气,像块被血与火淬炼的金砂。
我躺在潮湿的金属地板上,任由知更鸟的小手触摸我血晶化的右眼。她的光环比任何时候都明亮,那些曾让我发狂的能量,此刻在她指尖流转成温柔的星河。
"姐姐,痛吗?"她将额头贴在我的伤疤上。
我听见铜蛇杖在角落轻笑。杖身的蛇鳞脱落大半,露出内里新生的淡金色纹路——那是同谐与丰饶交融的证明。
防空洞外依然回荡着虚卒的咆哮,但知更鸟的呼吸声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将所有绝望谱写成希望的前奏。
母亲忽然握住我们交叠的手,她的体温比星火更灼人:"听..."
遥远的穹顶传来冰层碎裂般的清响。父亲残缺的天环微微发亮,哑声笑道:"是春天...冻土下的蓝铃花发了芽..."
我们相拥在血锈与星砂之间,哼着那首被毁灭浸透的童谣。知更鸟的光环笼罩所有人,将防空洞变成宇宙中最温暖的茧房。
防空洞的合金门熔成铁水时,我闻到了蝗灾的气息。
不是酸液腐蚀金属的腥臭,而是更深层的、浸透灵魂的腐烂甜香。
我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死亡,死亡的味道。
纳努克的星核在穹顶裂开猩红的瞳孔,虚卒军团像当年啃食母星的蝗虫般倾泻而下,只是这次它们的甲壳上长满毁灭的命途铭文。
"带他们走!"母亲将知更鸟塞进我怀里,她的天环因过载迸裂出晶簇,"穿过西侧维修通道,那里有逃生舱!"
父亲的光刃切开扑来的虚卒,他的右腿已经被酸液腐蚀见骨:"艾斯特!你的暗物质能暂时屏蔽星核感应!"
我死死攥着铜蛇杖,杖身的蛇鳞正在剥落,露出内里新生的淡金色脉络。知更鸟的哭声像把钝刀在搅动脑髓,星期日掰开我僵硬的手指去抱妹妹:"姐姐!你的眼睛在流血!"
右眼的血晶视界里,我看到灭绝大君焚风的投影正在凝聚。祂的躯壳由万千虚卒残骸拼凑,每道骨缝都流淌着故乡的灰烬。
我们跌进逃生舱时,父亲正用断肢启动最后的同谐屏障。
他的血在控制台上绘出天环族圣徽,母亲的光刃舞成流星雨。知更鸟突然挣开星期日的怀抱,小手拍打着舱门玻璃:"爸爸妈妈进来!"
"妹妹要乖。"母亲回头微笑的瞬间,骨爪穿透了她的胸膛。我记忆中永远优雅从容的女人,此刻像只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血珠顺着光刃滴落在星期日的瞳孔里。
“答应我,艾斯特,你要像拉撒路一样带着他们走向新生。”
父亲咆哮着撞向焚风,他的残躯在自爆强光中化为灰烬。
母亲最后的口型是"快走",她的手却指向知更鸟,女孩的光环正不受控地吸收毁灭能量,渐变成危险的暗红色。
逃生舱弹射的加速度中,我撕开暗物质封印。
血管里的黑色潮水吞没了理智,铜蛇杖发出愉悦的尖啸。右眼的血晶视界里,星期日惊恐的脸与β-0自爆时的数据流重叠,知更鸟的尖叫声和姐姐临终的喘息交织成命运嘲弄的交响。
知更鸟的光环突然爆发虹光,竟将我体内的能量转化为同谐涟漪。
"姐姐...你的手..."星期日颤抖着捧起我碳化的指尖。
我看着逃生舱外坍缩的土地,那里曾绽放过蓝铃花海,埋葬着β-0最后的微笑数据。如今父母的血正在真空中凝结成星环,而我的铜蛇杖饮饱了毁灭,竟开始反向净化星核污染。
我们在垃圾星带漂泊的第七天,知更鸟开始唱那首童谣。
"睡吧睡吧,破碎的月亮..."
她将光环贴在舷窗,星核残留的猩红正被谱写成新的旋律。星期日笨拙地修理着破损的生态舱,他的眼睛再没映出过彩虹。
铜蛇杖盘踞在操作台上,新生的淡金色蛇鳞与暗物质达成微妙平衡。当我将父母的遗物,半截光刃和染血古籍,锁进暗格时,杖头的蛇眼突然流下血泪。
"姐姐你看!"知更鸟指着星际尘埃中闪烁的蓝光,"是爸爸妈妈的星星!"
我抱紧两个颤抖的温暖身躯,暗物质在血管里安静地游走。逃生舱划过毁灭的残骸带,朝着未标定的星域跃迁。铜蛇杖在地板刻下新的誓言,这次不是复仇的方程式,而是三个歪扭的名字:
拉撒路。星期日。知更鸟。
我们终将在星海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