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念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已经五分钟了。名片上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在嘲笑她的犹豫。
“打啊，不就是个电话吗？”她自言自语，喉咙却干涩得发疼。
母亲昨晚的咳嗽声又在她耳边响起。医药费账单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她把手机握得更紧了。
指尖终于落下。
“嘟——嘟——”
“您好，陆沉办公室。”一个女声响起，礼貌而疏离。
许念念的舌头突然打了结：“我……我找陆总。我是许念念，昨天在咖啡厅……”
“请稍等。”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许小姐？”低沉的声音突然切入，许念念差点把手机摔了。
“陆、陆总！我是许念念，昨天……”
“我记得。”陆沉打断她，“有事？”
许念念深吸一口气：“我想问……您那里需要临时工吗？我可以做速记、整理文件，什么都可以！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不雇佣未成年人。”
“我下个月就满十八了！而且我只在放学后工作，不会耽误……”
“今天下午三点，沉科大厦28层。”陆沉突然说，“带上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电话挂断了。
许念念愣在原地，手机还贴在耳边。
她成功了？
就这么简单？
不，一点也不简单。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校服外套袖口已经磨得发亮。而陆沉的世界，是玻璃幕墙、意大利西装和永远一尘不染的皮鞋。
两个小时后，许念念站在沉科大厦楼下，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建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校服裙在风中轻轻摆动。
“许小姐？”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在大堂等她，“我是陆总的助理林妍，请跟我来。”
电梯无声上升，许念念的耳膜因为气压变化而轻微胀痛。28层的门开了，眼前是开阔的办公区，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风景。
陆沉站在会议室门口，正在和几个人交谈。他穿着深蓝色西装，侧脸线条如刀削般锋利。看到许念念，他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
“这是今天下午的合作方，你负责记录。”陆沉递给她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字不漏。”
没等她回答，会议室的门已经打开。
许念念坐在角落，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投影仪上显示着复杂的财务数据。她认出了几位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面孔。
讨论开始了，各种专业术语和数字像子弹一样飞来。许念念的手指开始舞动，屏幕上的文字如流水般涌现。她甚至没时间思考，全凭本能记录着。
“……所以第三季度的增长率预计在15%左右……”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说。
“不对，”许念念突然出声，“您刚才说的数字和PPT第17页的图表不符。”
会议室骤然安静。所有人都转向这个穿着校服的女孩。
金丝眼镜男人皱眉翻看文件：“她说得对，是我口误了。应该是25%。”
陆沉的目光落在许念念身上，若有所思。
会议结束后，人陆续离开。许念念将整理好的记录发给陆沉，安静地等待。
“合同第7页第3条，”陆沉突然说，“写的是什么？”
许念念闭上眼睛：“甲方应在收到乙方交付的产品后15个工作日内完成验收，逾期视为验收合格。但技术性问题的异议期延长至30日。”
陆沉的眼神变了：“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的？”
“从小就这样。”许念念低头，“看过的书，听过的话，基本不会忘。”
“像照相机一样？”
“不全是。”她摇头，“我能理解并重组信息，不只是机械记忆。”
陆沉拿起桌上的文件：“这份合同，你能找出所有可能对我不利的条款吗？”
许念念接过文件，快速翻阅。五分钟后，她指出了三处。
“为什么说这些不利？”
“第一处限制了您的索赔权利；第二处隐藏了附加费用；第三处……”她指着一段看似无害的文字，“这里的措辞会让您在知识产权上做出不必要的让步。”
陆沉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许念念开始不安。
“每周三、五放学后，和周六全天。”他终于开口，“时薪300。”
许念念瞪大眼睛——这比她预想的高出三倍。
“有问题？”
“没有！谢谢陆总！”
“明天开始。”陆沉转身前又补充一句，“穿得体些。”
许念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脸红了。
走出大厦时，夕阳正好。
许念念摸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预约下周的治疗。300一小时，一周九小时就是2700，一个月……
她的脚步轻快起来。
【攻略进度：1%】
一个机械女声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许念念猛地停住脚步，四下张望。
“谁？”
街上行人匆匆，没人注意她。
幻听？许念念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许念念！”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到同班同学许阳骑着单车靠近。他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黑框眼镜后的眼睛满是好奇。
“真是你啊，怎么在这？”许阳看了看她身后的大厦，“来这边干嘛？”
“没什么，帮亲戚跑个腿。”许念念下意识撒谎，“你怎么在这？”
“我妈在附近上班，我刚去她办公室。”许阳推了推眼镜，目光却越过她看向沉科大厦，“你亲戚……在这里面上班？”
“嗯。”许念念含糊应着，“我得走了，明天见。”
她快步离开，没注意到许阳若有所思的目光。
第二天放学，许念念换上唯一一条像样的连衣裙——去年毕业典礼时买的，白色，简单但得体。她把头发仔细扎成马尾，涂了一点唇膏。
沉科大厦的前台这次直接放行了。28层，林妍带她到一个小办公间。
“这是你的位置，电脑密码每天更换，会发到你邮箱。”林妍公事公办地说，“陆总今天外出，让你先熟悉系统。”
许念念点点头，打开电脑。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整理去年所有技术会议的记录，分类归档。下班前完成。——L」
她看了看文件量——至少是八小时的工作量。而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许念念深吸一口气，手指放上键盘。
七点四十五分，她发送了完成邮件。八点整，陆沉的回复来了：
「明天上午九点，跟我去科技峰会。」
许念念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刚走出大厦，手机响了。
“喂，妈？”
“念念……”母亲的声音虚弱，“你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许念念心头一紧：“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你爸他……”
背景音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男人的咒骂。
许念念的心沉了下去。
“我马上回来！”
她冲向地铁站，裙摆飞扬。脑海中，那个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攻略进度：3%】
这次许念念没有停下脚步。不管这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赶快回家，在父亲再次毁掉一切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