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蔚睁开眼，发现她的意识又附着在了那个小孩身上。
她习以为常看着1号今天又去玩什么，1号不爱说话，即使是听风和阿昭逗她她也很少给出回应。
“是1号啊！今天准备去哪里玩？”
“这次不能去那边了，上次就被院长骂了。”一个白衣研究员拦住了1号，皱着眉头恐吓她。
1号停下来，研究员以为她放弃了，还在想今天这么好劝。
1号在她松懈的一瞬间一弯腰，钻了过去。
“哎！1号，慢点跑，我现在就去找院长！”
“院长这几周不是有事吗？”
秦蔚感知到1号确实犹豫了一下，听到这话，立刻往电梯跑去。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电梯，按了-3层。
听风正站不远处，1号看见听风，停顿了一会，在她转身离开前，听风的声音响起：“1号。”
1号沉默。
听风叹了一口气：“来吧，我带着你看。”
1号骤然抬起头，黑色的眼瞳亮了亮，步伐轻快地走到听风身边，对她伸出手。
秦蔚哼了声，对她的行为表示不屑。
听风也笑了，弯腰将1号搂住，将她抱了起来。
1号脑袋贴着听风的脸颊，朝着里面看过去。
这层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半用于取血研究，摆满了大型仪器，另一半则用于虫族战斗。
1号对研究不感兴趣，她只喜欢盯着里面正在战斗一群虫族，和上次秦蔚看见的不同，这次的明显等级更高。
1号仍然盯着其中两只目不转睛。
一只更大一些的身体布满了绒毛，呈宝石蓝色，八只节肢处点缀着亮眼的黄，腿上爬满了尖锐的刺，上面悄悄滑落了几滴颜色浓郁的靛蓝色毒液，它的腹部饱满圆润，背部勾勒着奇异的白色线条，宛如教徒献祭画下的诡异阵纹。
秦蔚想着，这两只都挺漂亮的，1号不会是单纯喜欢人家好看吧。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只虫族恰巧往她这扫了一眼，口器上还叼着其他虫族的残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这只虫族有六只眼睛，指不定有一只在开小差呢。
它漂亮的身影映在1号面前的透明墙上。
1号敲了敲面前的墙。
像在逗弄宠物。
蓝色虫族并未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另一只，这只虫族通体金黄，外壳像是金灿灿的琥珀般晶莹透亮，头部与腹部的花纹是漆黑的，寥寥几笔画出诡异的图案，节肢与身体颜色不同，呈黄黑相间的色彩。
它应激似的咬断了其他虫族的头颅，向她攻击来。
1号看着它紧贴墙面的身体，仔细看了看，觉得十分漂亮，高兴的鼓了鼓掌。
“好了，别玩它们了。”听风无奈摸了摸1号的头。
听风看着这边快结束了，想把1号带走，1号开始闹着要下来，她闹的时候也不说话，光一个劲地在听风怀里扭，秦蔚察觉她好像蹭到什么奇怪的硬物，歪着头盯着听风看了半晌，听风作势要走，1号立马继续挣扎起来。
是她的错觉吗？
“听风！”阿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风停下逗弄1号的手，把1号放了下来。
1号脸蛋贴着墙，打完架的两只虫族正在里面吸收能量，蓝色虫族巨大的节肢抬起，藏在底部的弯钩都有1号的脸大，它敲了敲墙面。
阿昭面色一沉，威压骤然放出，两只虫族被狠狠压在地上。
1号一愣，转头看向阿昭，她跑过去拉拉她的衣角，对着她摇摇头。
听风见了，却也不阻止，只是低头看着1号，像在等什么。
1号皱着眉头左看右看，发现在这两人都不理她，张了张口：“放，它。”
阿昭蹲下来直视她：“什么？我听不懂。”
真是恶趣味的大人！秦蔚腹诽道。
1号也不恼，她只是不喜欢说话，又不是哑巴，她缓慢说：“放开它们。”
听风在一旁笑。
阿昭觉得蹲着怪不舒服的，干脆把1号拎了起来：“喜欢？那之后放你旁边。”
1号被拎得在空中转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被几步走上来的听风捞走，然后看着听风一巴掌呼在阿昭背上：“不会抱小孩就别抱，非要拎着！”
“哎哎！谁让她这么矮的。”
“几岁的小孩能长多高。”
“她这样多久了？”
“？什么意思？”
她们自顾自聊了起来，1号也被放了下来。
1号懒得管阿昭在背后阴阳怪气她，马上就去找虫族玩了。
阿昭在后面瞪她，她恍然不觉，只是敲着墙。
从这之后这两只虫族的居住地就搬到了1号旁边，这导致本身1号身边的很多研究人员都不怎么来找她玩了。
这两只虫族是她们找来的虫族里面最强的两只，未来升级成高阶虫族的可能性极大，但可能被伤的概率也很大，她们都不懂为什么要把1号和它们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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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梦好像异常的长。
秦蔚看着1号持之以恒地敲着虫族的门。
其实也不算门，实验体之间都是用透明的墙隔开的，只有几个人能解锁打开门，1号不同，她哪里都能去。
黄色虫族被她敲烦了，跳到她面前，六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她。
1号非常开心地挥了挥手。
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位玩的还挺开心。
秦蔚眼前的景象开始跳跃，眨眼间1号又长大了一点，她睁开眼，一阵剧痛从身体里传来，她听见有谁在痛苦的嚎叫。
原来是1号。
她站立在充斥着银色液体的仪器内，脸色煞白，两只手臂的手腕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面前站着同样脸色苍白的听风，她挽起的头发现在凌乱地散开，眼珠诡异地急速震动着，她干涩地咽下带着血腥味的唾液，看着1号。
她们一直没为她取名字，担心有了感情，离开难免伤心，即使这样欲盖弥彰，陌生的情感仍旧在她心脏里生根发芽。
她是一个娇弱的，任性的，可爱的，聪明的孩子，也是阿昭的孩子。
她必须要活下来。
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在看完她的结果之后，她大概也能知道自己的未来了。
被隔开去战斗的两只虫族不安地躁动着，黄色虫族永远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在杀光面前的敌人后，它开始攻击墙面。
蓝色虫族则是在暗处补刀。
听风没去管-4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去理自己震得发疯的终端。
她凝视着1号。
秦蔚觉得自己痛的呼吸困难，血液在沸腾，像是在硬生生地灼烧她的血管，她以为自己只是看个记忆，没说过还要受这种苦啊。
听风的瞳孔缩小到几乎看不见。
下一秒，仪器中的液体急速减少，1号的身体也在不正常地拉长，生长，过度生长的痛苦让1号发抖蜷缩起来，身体内部向外渗出血液，她痛苦的尖叫着，尖锐的叫声刺痛了听风的耳膜。
大约长到11岁，听风却放松了自己的精神。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身上的衣服快被冷汗浸湿，实验成功了，1号能正常长大了！
她高兴地想，眼前却突然出现重影，她意识到是这段时间身体出了问题，随即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听风！！”
好像是1号的声音，真稀奇，听风想着。
一群人很快赶了上来，抑制了1号撞出来的打算，他们带走了听风，才把1号放了出来，1号跟着他们的后脚跟走，却被赶了出来。
秦蔚这才堪堪缓过神来，1号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听风被带走的方向，一动不动。
直到一股能量从底部骤然扩散开来，她才恍然地眨眨眼，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阿昭。
她的眼泪几乎是在看见阿昭的一瞬间落下的，她对着阿昭哭喊着：“听风！听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也不知道听风怎么了，只知道好痛，好痛，听风也好痛，听风闭上眼睛了。
她看见过，有人这么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了。
她不想听风消失。
她被阿昭搂在怀里，她抱着阿昭哭，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阿昭脖子里，激的她一阵叫唤。
“听风没事啊，没事，别哭了，至少别在脖子上哭。”阿昭生硬地安慰着她，1号却抬起头盯着她：“真的吗？我要见听风。”
阿昭向来不爱在这些地方多费口舌，她大手一挥，搂着她就直接消失了，1号见她的动作也不哭了，静静等着。
这人的能力是空间系，很稀少啊。
下一瞬，她们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前站着一堆陌生的研究员，1号一看见他们就想起来了，这是不让她跟着听风的坏人！
她一个个把他们瞪了过去。
听风坐在最里面，声音带着疲惫：“你们把我带到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话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1号和阿昭，眼睛睁大了不少。
阿昭对她挥了挥手，又一个转身，把1号带回了研究院。
1号不满地看着阿昭：“我没讲话！”
“乖啊，听风现在有事要做，很快就来陪你了。”阿昭忽然想到什么能转移1号的注意力，“来，我们去看你的两只小宠物。”
“十一，十二？”
“对，就是他们俩，你先去那玩啊。”
阿昭风风火火地把1号放在地下四层，一转身就消失了，1号走了进去。
这里充斥着虫族难闻的血液气味，她正要往里再看看，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它蹲下来，看着1号。
1号歪着头和它对视，它黑色短发乱七八糟地翘着，眼珠是鲜艳的黄，雌雄莫明的精致面容让1号愣了一会，它好似想说什么，喉咙发出低哑的呜咽声，最后只敲了敲地面，又紧盯着1号，目光上下扫视着1号的全身。
在看见她的手腕时愤怒地叫了一声。
1号：“十二？”
十二用力点点头，手指轻轻抚摸她的伤口。
突然又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它的手快速的试探她的全身，应该是在确认她的伤，最后也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其实针眼已经很少了，在仪器内她的大部分伤都被完全治好，只是不知道手腕上为什么还有一点。
她摇了摇头说：“不痛。”
它们突然沉默，它们都听见1号那是尖锐的叫声，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语。
1号转身好奇地看着十一，它体型很大，身材修长，黑色长直发垂在肩上，眉眼深邃，薄薄的眼皮上锐利的划开一条褶皱，眼睛是深不见底的蓝，透出冰冷的气质。
“十一？”
“嗯。”
“十一你会说话？十二为什么不会？”
“笨。”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