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季凛的寝帐时,心情自然是与上一次不一样的。

    她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然后再饱餐一顿。

    但她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入寝帐,便看见屋角已经备好了沐浴用水,换洗衣物也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姜晚微微张大嘴巴,神色惊讶,“季凛,你变性子啦!”

    季凛站在门口,没有入内。

    “收拾妥当后,到军帐来找我。”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姜晚回头,望了一眼季凛的背影。

    好吧~

    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暂时就不找你麻烦了。

    军帐。

    “宅子里的古籍都是百年之前的了,有些字迹模糊,略有破损,但我拼凑之后查阅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你提到的那种诅咒。”

    单天骄坐在季凛右手边下方的案桌后。

    他本来昨晚就该回来,但临行前,阿凛又托他帮忙购置几套女子当季的衣物和一些首饰。

    他虽心存好奇,但见阿凛不愿多言,便没有多问,拿了尺码后就离开了。

    “查不到就暂时不查了。”季凛扫了一眼单天骄案桌上打开的七八个小盒子,里面的精致首饰色彩粉嫩娇艳,看起来倒挺适合她。

    单天骄神色微顿,“你就这么放弃了?”

    这可不像是他认识的季凛,他离开的这几天是发生什么了吗?

    季凛垂下眼眸,收回了目光,“有些事情,逼的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现在回想起来,姜晚这个人,除了一身特殊的本领外,似乎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何况,他现在需要她。

    “你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但只要你需要,我定会帮忙。”单天骄容貌清朗,微微弯起的眉眼如春风般和煦,似乎能够抚平人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见季凛似乎要道谢,他连忙摆手道:“哎,先别急着道谢,我还有事情要请你帮忙呢。”

    季凛抬头,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何事?”

    “帮我,找一个人。”

    这可是单天骄第一次让他帮忙找人,季凛不免感到好奇,“有什么特征吗?”

    “一个很厉害的姑娘。”他垂眸低笑了一声,那声音压在喉咙里,音质干净略带磁性,听起来有种惑人的性感,可惜上边坐的是个男人。

    “上次情况紧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那日救我的其实是一位女子,不过听她的语气,似乎不愿太过张扬。”

    “你让我带衣物那天我便想了想,那姑娘当日穿戴十分简朴,家中应当并不宽裕,她既然不愿张扬,那我便换个方式,偷偷报答她好了。”

    他的想法听上去很简单,报恩而已。

    季凛安静而认真地听完单天骄对那女子装束容貌的描述,忽然眉头微皱。

    貌美出众,身手不凡,又恰好在单天骄出事的地点不远。

    单天骄口中所诉之人,他怎么感觉是姜晚啊。

    他的目光忽然投向一个虚无的方向,单天骄有些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偏头看了一眼,但除了石壁,什么也没有啊?

    “你在看什么?”他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很少见季凛走神的模样。

    季凛闻言,眼神恢复清明,“我会帮你留意的。”

    见季凛答应下来,单天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不常在营地,一年多半时间都在附近镇上,只有缺药材或军中有事时,才会过来待上一段时间。

    两人最后聊了些其他事情,单天骄便告辞离去。

    “今儿这身衣服料子穿着挺舒服的。”麦苗绿的短襦上衣,衣袖轻盈,袖口微收,既利落又不失柔美,更添几分洒脱。

    衣襟与袖口的淡黄色绣边,与下身的同色长裙相得益彰。

    腰身掐得极细,走动间裙摆轻扬,宛如初春新叶点缀鹅黄花瓣,清新夺目。

    她头发半干,随意披散在肩,肤色清透,见时幽不说话,她快步跟上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怎么不说话啦?刚在地牢不还不服气么?”

    时幽的冷漠脸立马破功,向旁边走了两步,与她拉开两三步的距离,才说道:“姜姑娘,这可是中营,要注意分寸!”

    中营一般都是安静庄重的,突然传来女子的嬉笑声,吸引了单天骄的注意。

    他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侧方那人的背影像是侍卫营的人,旁边跟了个女子。

    只是...

    那背影有些熟悉。

    前面领路的侍卫注意到背后没有了动静,回过头来,“单公子,怎么了?”

    单天骄收回目光,脸上的猜疑转瞬消失,“没事,继续走吧。”

    时幽不搭理她,姜晚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来到军帐前,时幽站在门外询问,得到了里面人的答复后,这才推开门,侧身让姜晚进去。

    “哇,这是什么?”人总是抗拒不了漂亮的事物,姜晚一进来,目光就被左边案桌上那些精致的手镯和簪子吸引住了。

    季凛抬头,见她双眼放光,手都快摸上了,但却忽然僵在半空,随即快速收了回去。

    她可没忘记这男人很会诓骗人,万一她刚摸上,他就鸡蛋里挑骨头,嚷着说碰坏了什么的,要她赔偿怎么办?

    算了,美丽的东西不可亵渎。

    这样想着,她赶紧掐断目光,绕着案桌走到后面,端起一个小板凳,坐在季凛的帅案对面。

    神色一正,目光严肃地落在季凛身上,颇有几分看破世俗、不为钱财所动的意味。

    季凛不知道她又在弄什么玄虚。

    难道不喜欢?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这些想不通的问题暂时抛之脑后。

    “北疆中营的东西两面,有农田万亩...”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出简易的农田分布图,而姜晚的注意力被他手边的水壶吸引了过去。

    从昨晚到现在,她滴水未进,脑袋现在嗡嗡作响,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喝水。”

    季凛手一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唇上,大抵是因为缺水的缘故,她的唇色有些发白,略微干燥翘皮。

    他放下毛笔,提起水壶给她倒了一碗水,然后从桌面上推了过去。

    “谢谢。”姜晚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刚刚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一碗水下肚,干涩的喉咙顿时舒缓了许多,听到季凛的问话,她很真诚地摇了摇头,沙哑的声音听起来也变得清亮了些许,“没。”

    这碗口宽但深度浅,一碗水喝不了几口,她没有麻烦季凛,自己俯身过去,提起水壶再倒了一碗,一连喝了好几碗。

    季凛又简单地给她重复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这药水,能在冬季来临前供应上吗?”

    “额...”姜晚端着碗的手一僵,目光落在他画的农田图上,瞳孔微微放大,脑子在快速运转。

    她听懂了,但是...

    上次半亩地用了一锅药水,大概三十分钟炼制出来,那一亩地就需要两锅药水,耗时一个小时。

    一万亩地!那她得不吃不喝不睡地炼制四百一十六天半啊!

    姜晚:**!

    她脸上的情绪变化全都落在了季凛眼里。

    果然,此等神异之物难以广施,不过两天便能成熟的粟米,也能解决燃眉之急。

    “不急,我可以先划分一千亩地给你,你需要多长时间能供应出来?”

    闻言,姜晚有些发散的思绪缓缓回拢,将碗放下,神色正经了起来,“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也要将近四十二天。”

    姜晚突然觉得这差事有些难办啊,在他这儿还真是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她甚至只考虑了时间,没考虑自己不吃不喝不睡一直注入魔力,会不会导致灵魂中的魔力枯竭这个严峻的问题。

    季凛捏着毛笔杆轻轻转动,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

    四十二天?

    那就是八月份了,到时候再种粟米就有些晚了。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抬头问道:“你这药水能让粟米在冬季长出来吗?”

    “不能。”她回答得很迅速,语气无情。

    她也隐约猜到季凛在打什么主意,这魔药水只是改善土壤的,又不是什么万能的植物基因改造剂。

    如果是冬季植物,那就能长出来,如果不是,土壤再好也开不出花儿来。

    季凛心有准备,因此听见她说不能时,并没有多大失望,“无碍,既然冬季无用,那这段时间你就先炼着供应上。”

    姜晚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调都提高了几度,“等一下,你说炼就炼啊?你不是不信我嘛?”

    她受了这么多天的白眼和不公,难道就这么算了?

    虽然他也没怎么好过。

    季凛目光微沉,“那你想如何?”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淡粉的唇微微勾起,眼珠一转,无数坏主意在脑中浮现。

    既然他不守信用在先,那她自然不会轻易就答应下来。

    她微微勾唇,下巴微抬,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你先道歉。”

    季凛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说实话,除了皇宫中的那位,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地与他说话,“我可是记得,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

    “那也是你先不守信用的!”姜晚毫不退缩,双臂环胸,直视季凛,“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关了我一晚上,还想...”

    话到嘴边,她心下一跳,猝然噤声。

    糟糕!

    差点忘了,昨晚她作弄了季凛。

    “还想什么?”季凛盯着她忽然有些心虚的表情,语调微微上扬,冷冽且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