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一听他这口气,猜到他可能要算昨晚上的账了,索性恶人先告状,嘴角一撇,就开始哭诉,“哎呀!还不是你先动手的!”
“从我跟你初次见面,你就想杀我,再后来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想想,哪一件不是对我有偏见的?”
“母亲大人常说,遇事要先冷静,平民的命也是命啊,吃了民脂民膏,就要为子民考虑。”
“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名门贵族之后,哪里受过这种气?”
说罢,她偷偷瞥了一眼,见他神色冷漠,不为所动,冷不丁的有些忐忑起来,这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虽然昨晚的事我也不对,但还不是...你有错在先...”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季凛眉心微动,指尖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
她口中的母亲大人?
是...姜夫人?
不对。
她自称是贵族之后。
京都名门世家,似乎都没有自称贵族的习惯,这是哪个地方的称呼?
他指尖一顿,抬头直视姜晚,眼神锐利,“你到底,姓甚名谁?”
心情忐忑了好一会儿,听到这话,她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我不都说过了嘛,我就叫姜晚啊...”
一语两意,季凛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与姜家千金,同名同姓?”
他问到了关键点上,姜晚的脸色微微一变。
季凛这是在确认她的身份。
心脏突然跳快两下。
季凛这个人敏锐多疑,与其一直在他的底线边缘试探,不如赌一把,直接摊牌?
可若是这样,她就真的完全暴露了,若将来季凛倒打一耙,她岂不是百口莫辩,还举目无援。
但如果依然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身份与他相处,那两人的合作就会一直处于风险状态。
片刻的晃神之后。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她轻轻摩挲着碗沿,目光微抬,瞬间恢复了以往那浅笑盈盈的摸样,“我能帮你解决燃眉之急不就行了?”
说罢,她微微倾身,眉眼含笑,带着一丝调侃,“还是说,季将军打听这么清楚,是对我有意?想上门提亲?”
姜晚前面那番话虽没挑明,但落在他耳中,也变相承认自己不是姜家千金了,
他眸光微闪,声音冷冽,“妄想。”
姜晚讨价还价的小心思落了空,却听季凛说给她准备了礼物。
她顺着季凛的目光,落在了刚进门时便留意到的那些精美首饰上,语气中难掩惊讶,“真是给我的?”
季凛点头。
“哇~~~我还以为这是给你家夫人准备的呢?”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给自己的,迫不及待地起身,跑到首饰前细细欣赏。
来了这个地方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边的珠宝。虽然没有自己首饰盒中的那些宝石闪亮,但这些首饰做工精致,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有了这份礼物,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之前的不愉快,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姜晚唤来时幽,让他帮忙把这些礼物打包带回去,顺便问了一嘴那些家具的事情。
时幽挠了挠头,只说联系了人,但不清楚尺寸,这才耽搁了还没开工。
哪知季凛在一旁插话说这些东西,他会安排下去。
如此明显的...讨好?
她接受得心安理得。
午食是在寝帐跟季凛一同用的。
依旧是很清淡的米粥,外加几张大饼,看不见一点荤腥。
她很好奇,这么大个体格,每天都吃这些东西,不会营养不良吗?
很疑惑,不过这让她间接想到了自己既然决定要在那儿定居,那生活质量自然不能马虎。
她得寸进尺的让季凛吩咐人帮忙把院子改造一下,她画了图纸,其实,主要就是在旁边再盖一个屋子,用来炼药和做饭,然后再把两个屋子围起来,建成一个小院儿。
季凛起初不同意,觉得她可以住在中营,只需要炼药就行。
她肯定不愿意啊!
她都能想到往后住在中营的日子,那每天都在季凛的眼皮子底下,除了炼药就是炼药,那不成软禁了嘛。
算了,她的院子虽然破旧了点儿,起码离季凛远,还算自由。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晚膳时,季凛居然同意了她的提议。
她脸上的兴奋不是假的,终于觉得他做了件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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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原本关着姜晚的那间牢房外灯火通明,季凛坐在牢房内的一把木椅上,神情冷峻,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冰冷的刑具,目光锁着正前方。
那与姜晚一同被捕的男人双臂被左右两边的铁链牢牢锁住,双手被拉直吊起,身体被迫以屈辱而痛苦的姿势跪在地上。
“无话可说?”季凛坐得笔直,声音冷冽如寒风,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那人垂着头,凌乱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脸,上半身赤裸,鞭伤交错的疤痕如同扭曲的蜈蚣盘踞在皮肤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没有一点动静,若不是那赤裸的胸膛仍有微弱起伏,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断气。
“嘴硬?”季凛微微眯起双眼,寒光乍现,“那我帮帮你。”
他侧眸一瞥,旁边的侍卫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准备。
“把他的肉一片片削下来,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停。”季凛的声音低沉冷冽,犹如寒冬的冷风,直刺人心,“开始吧。”
锋利的刀子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缓缓逼近那人的胸口,他猛地抬起头,许是动作牵动了身上结疤的鞭伤,呼吸急促又沉重起来。
“不要!别过来!”他嘶声力竭,双手拼命挣扎,铁链哗啦作响,刀尖已然划破胸口的皮肤,鲜血渗出,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刀刃再次换了个地方刺入,鲜血顺着皮肤滚落。
“我说!我说!”
男人的目光与季凛相对,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有人...有人出重金买姜小姐的命,我...我只是受人指使。”
“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他蒙着面,我只知道是个男人,身形...身形很消瘦...声音,声音听起来有点斯文。”他喘息很急。
火把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光亮照亮了整个地牢,一片死寂中,只有那人的粗喘的呼吸和铁链的哗啦声。
“求求你,真的不知道了!”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痛苦嘶哑,临近崩溃。
季凛冷冷地注视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
终于,他微微抬手,那候在一旁的侍卫也停止用刑。
“看好了,别让他死了。”季凛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起身离开。
火把的光芒随着他的离去渐渐暗淡,整个地牢又陷入了一片昏暗,仿若吞噬了一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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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姜晚的院子在改建,这段时间她只能住在之前的那间小营屋里。
住了两天后感受就是,幸好她没答应留在中营,真是漫长又枯燥!
最让她气恼的是,季凛禁了她的足,不许她离开中营,还让时幽时刻看管她。
真是过分!
而季凛每早都是雷打不动的去训练场检阅,完事儿后回军帐处理军务,午膳过后若没军务就会去别的营地巡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当然,偶尔也会提前回来。
比如今天。
她呆得实在无聊,反正时间还早,她便怂恿奉命保护她的时幽在营屋里玩游戏。
起初他当然是拒绝的,但他的意志敌不过她软磨硬泡,更敌不过美食诱惑!
两人坐在桌子两侧,姜晚神情严肃,语速飞快,“布怕什么?纸怕什么?”
时幽拧紧眉心,眉头紧锁,脑子飞速运转,然后笃定地说,“布怕剪刀,纸怕水!”
姜晚得意地一笑,“回答错误!”
“为什么?!”时幽不服气地捏紧拳头,轻轻砸在桌面上,“那布怕剑!”
她调皮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左右晃悠,“不对。”
“难道怕刀?”
“也不对。”
“那到底怕什么啊?”
“布怕一万,纸(只)怕万一!”她得意地解释。
时幽顿时愣住,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也行?”
“哎!玩之前我可都跟你说了,要转脑子的。”姜晚眉梢一挑,“你输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时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燥意,“你问吧。”
姜晚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神色认真,“昨日与我关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时幽不解的看她,“你问这个干嘛?”
姜晚微微歪头,神色没太大的起伏,语气平静,“他要杀我,我作为一个受害者,总该知道自己仇人是谁吧?”
时幽闻言,缓缓点头,似乎赞同了姜晚的说法,“那人会巫术,肯定是夷国的探子,我那日就是中了他的障眼法,才受了伤,其它的...”
他面露难色,“我也不太清楚了。”
时幽说的这些信息,她都知道。
她真正想了解的,是姜家究竟有没有通敌叛国的可能。
若是有。
那她这个身份就危险了,得提前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该怎么查呢?
从那个人入手?
不行,太危险了。
季凛才开始对她产生信任,她不能再以身犯险。
时幽忽然注意到她有些走神,“你在想什么?”
姜晚迅速眨了眨眼,假笑了一声,“没事。”
“好了,既然我赢了,那我继续先问。”姜晚双手一拍,问,“筷子叫吃饭,碗叫盛饭,你说锅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