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知道了赵炙煦的胡作非为后,罚他在宗祠跪了一天一宿。除了纪回这件事,还因为他身为皇子,却不顾自身安危把暗卫拨调了出去。

    清晨,赵炙煦跪完宗祠跪资政殿。

    “知道为什么让你管户部么?你务实,心思活络,是个亲和有作为的皇子。但身为皇子过于随和,却会失去皇家威严。你和你的属下怎么相处,点到为止我不做干涉,但纪家女儿的事朕不得不提醒你,过于重视女人,便不会全心全意处理国家大事。你不顾自己安危,就是不顾朝堂,不顾黎民百姓!天下可以少一个女人,但是不可以少一个有才干的皇子!”

    “儿子知道错了,父皇息怒。”

    “你母后袒护你替你说情,但我们还是那个意思,你不宜娶她做正妃,姑且娶进府做个侍妾吧。”

    “国库的账都散成豆花了,儿子跟大人们查了快三个月也没整理完,还要空出手来查没贪官,实在是压力很大。大哥的吏部等着我发赈灾款,二哥的兵部等着我屯粮买马,儿子刚二十,头发快掉没了!”赵炙煦苦着脸,“父皇,虽然我和她相处时间不长,但她让我感觉很轻松。儿子想过了,她有经商之才,不如让她做我吏部的女官,帮着儿子赚钱,这样她有了政绩便能配得上儿子了。”

    “胡来!女子进吏部,亏你想的出来!”

    “那儿子怎么办吧,财,政,兵,您把最难的财权给了我,难不成要把儿子逼疯?”

    “把户部治理好,你便能牵制吏部和兵部,你还不乐意了。”

    “父皇,纪回真的很聪明很能干,儿子不是沉迷女色,儿子也是想挣钱。”赵炙煦央求着。

    皇帝想了想,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张阁老他们商量商量。”

    “那您只说纪回是赚钱的奇才,在张阁老面前给儿子留点面子。”

    “滚吧滚吧。”皇帝脸色铁青。

    赵炙煦拿捏着皇帝的语气,便觉得这事儿八成是成了。接下来几日,他日日去纪回小院儿查看,却始终不见纪回回来。

    秦还跟着他蹲在屋角,给气笑了。“我说爷,咱能不能放个探子出去,你这样天天夜探闺阁,太子之位肯定落不到您头上。”

    “我这是守株待兔。”赵炙煦梗着脖子道。

    又给秦还气笑了。

    赵炙煦放了探子出去,几天后探子回报,纪回数日前因家中事已经回来了,但是没回纪家,而是住在外面。

    “她这是躲着我啊!”赵炙煦蔫了。

    纪回回京,是因为纪府长媳怀孕,特地举办了一场家宴。宴上沈国公透露出提携女婿的意思,众所周知,沈国公是二皇子的人,但女婿是个书生不能进兵部,只能另辟蹊径走仕途。想在大皇子盯得死死的吏部钻空子,那敲门砖一定要邦邦硬,言下之意纪大公子若想出人头地,必得是一笔数额巨大的银子铺路。

    亲家肯给机会,纪辅运当然不会错过光宗耀祖的机会,连夜给还在江陵的五小姐去书信,让她想办法筹钱。五小姐纪回收到书信,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第二天,简单的梳洗后的纪回便启程返京。

    返回京都后,纪回的马车停在纪府的高门大院前,久久没有下车。她掀开帘子,见纪府的人有进有出,大门打开又关紧,却无一人识得自家五小姐的马车。

    纪回坐到车里,让车夫去后门,偷偷喊了阿熏出来。

    阿熏进了马车,纪回问:“老爷什么打算?”

    “沈国公说有个正六品尚书左司郎中的缺,虽是个六品,却是有权的,日后晋升也容易。”

    “需要多少银子?”

    “两千两,若是不够还需更多。”

    纪回闭目思考,然后对车夫道:“去葵樱巷。”

    葵樱巷,墨白堂。

    阿熏把纪回送到墨白堂便回去了,他不在,纪府的人会起疑心。

    墨白堂是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地方不大,但店铺和后宅都是纪回买给阿新的,之前打算当做“聘礼”,现在则是她在京都躲避喧嚣的一隅。

    阿新见纪回回来,很是高兴,见她除了憔悴了一些外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放下心来。

    他把纪回带进后宅,主屋阿新每日打扫,就是为了纪回回来住。布置洗漱更衣,伺候饮食,阿新照顾得滴水不漏。

    “小姐,吃饱了您睡会儿吧,今日不会有人打扰您。”阿新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劝到。

    纪回的确累了,旅途奔波,心思也驳杂。

    她走到床边,见床上是粉色缎面的鸳鸯被,顿时想起来她还欠阿新一句交代。但有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却不好讲出来。纪回转身走到阿新身边,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说。

    阿新仿佛知道纪回的心思,淡淡道:“您让我调查的事,我查到了。京中的确有位叫赵炙煦的户部掌事,但却不是官员,是皇子。”

    “皇子?”纪回皱眉。

    阿新点头。“阿回,我,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你我身份悬殊,即便你放了我的身契,我依然无权无势,帮不了你更多。他不一样,他是个皇子,但他也绝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男人,他的身份注定要三妻四妾。”

    纪回走到门口,望着暮色沉沉的天空。

    “阿新,我大概就是这个名数,注定得不到偏爱,注定无依无靠。”她想起在江陵时赵炙煦的眼神,和轻轻在她肩侧的那句“我叫赵炙煦”,她甚至因那几日二人的暧昧而有种得到了什么的错觉,原来真的是一步错,步步皆空。

    “阿回,若你愿意,我仍愿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身边。”阿新殷切的站在她身后,他想抱住她,亲吻她的发,但他不能,他没有被允许。

    “你这不是在我身边么?即便我们不能成为恋人,依然可以是最好的伙伴。以后就叫我阿回吧,你声音好听,这么叫我阿回我爱听。”纪回笑着转过身,“但是阿新,你值得最好的,你还可以重新喜欢一个人,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了,错过了那一步,总归是不能成全你这份赤子之心。”

    “我对你永远都是一样的,无论你怎么对我,我仍是那句话,我喜欢你,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里。”

    “傻子。”

    纪回回到屋里,洗漱好便钻进粉色鸳鸯被安睡了,门外,阿新却站了一夜。

    纪回回了京都,暗卫便抽出一人回赵炙煦处禀报。赵炙煦得知纪回住到了阿新的住处,气不打一处来,半夜又出了宫。等他来到墨白堂,已是天色见晓,他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阿新,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但是又不能不上朝,气鼓鼓的转身回宫。

    一天忙下来,赵炙煦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回寝宫睡了几个时辰,便又在戌时时候去了墨白堂。今天那个阿新没有在阿回门口罚站,赵炙煦窃喜地偷进了阿回的房间。

    纪回还是不喜欢点火烛,阿新在她屋外窗前挂了灯笼,屋子里便不那么黑。她听见有人进来,于是问到:“阿新,有事么?”

    “不是阿新,是阿煦。”赵炙煦几步走到她身边,按住头便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