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基地是第一基地的备份。
雷骁冒出的念头是,第一基地覆灭,或者将要覆灭,所以出现第二基地以作替代。
另一边,明霁找到话题的开端:“妳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自有认知起就处于一个异常广泛存在、即使未曾遭遇也时常闻说的环境里。
我不知道妳对‘正常’的感触如何。我曾在普通世界生活了二十年,又在非凡降临后经历了三十年异能者生涯,清楚地见证人们对回归正常的希望,从热烈到动摇,再到濒临破灭。
非凡降临的初期,异常不算特别强大,没有改变人们原有的生活轨迹。副本影响范围和内部空间局限在单一场景内,容易摸清运行规则,找到核心。异能者们在新手期成长比较快速。
因此,那个时候,大家很乐观。异能者更多把副本当存在危险的游戏看待,非异能者则将其视为如同地震海啸的非常规意外。
后来,异常逐渐强大,更加诡异,开始大范围入侵人们生活,混淆正常和异常的边界。
最直观的变化是,副本影响范围和内部空间的扩张,大型副本产生。当整座城市都处于副本阴影下时,想找到核心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副本形成于大量灵性的汇聚。人处于副本中,她的灵性和副本的灵性会产生交汇,时间越长,人越容易被副本同化,成为副本运行的一部分。当然,在小型副本中,这个现象相对不明显。
所以,对于这类副本,只能优先找出生存和退出机制,找寻核心、清除副本则要留待之后的一次次探索。在这个过程中,建立有尽可能保护和疏散群众的庇护所,它是基地的前身。
大型副本还不是影响范围最广的存在,比如,由众多副本构成的‘副本系’,大、中、小型副本如同恒星、行星、卫星形成了紧密相连的复杂系统。在它们的占领下,人们生活的土地上多了沦陷区和保留区的划分。
与此同时,基地成立了。它位于沦陷区和保留区的交界之处,旨在捍卫异常和正常的边界,并通过一次次探索行动夺回失去的领土。
抗争,寻找出路,是基地的目标。这注定是漫长的拉锯战,过程中有胜有负,唯有挑战越来越困难这点不变。
即使有基地的驻守,保留区也有沦陷的可能,而在此之前,基地本身可能就已遭遇不测。基地发生危机的事情近些年变得频繁,不容乐观的现状,使得基地内部开始考虑溃败后的对策。
第二基地设立了,如果说第一基地是战斗前线和第一道防线,第二基地则是第二道防线。
第二基地位于保留区内部。日常任务是解决保留区内的重大异常。危急时刻,也就是第一基地陷入困局时,如果尚有转圜余地,就前往支援,如果没有,就负责撤离,并尽量保证沦陷区范围不再扩大,接替附近第一基地的任务。”
雷骁听完,就细节问道:“在第二基地设立前,保留区里的异常怎么处理?第一基地在保留区、沦陷区交界处,位置应该比较偏僻。”
“之前是异常事务局处理。第二基地成立后,不紧急的异常仍是异常事务局在负责,情况紧急就移交给第二基地或者共同处理。
第二基地有很多成员是从第一基地和异常事务局调来的。不过,为了避免大众恐慌,第二基地在相应机构外是隐蔽存在。”
雷骁点头,暂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正处于明霁话语中,非凡初降临时乐观的状态。即使预知到末日,也没太打击她的士气。在她看来,成功则海阔天空,若失败,末日最多也只能拿走她一条命,一了百了后再无牵挂。
可是,明霁给她展示来自未来的缩影。就算没有末日,随着时间推移,她的余生将在希望沉寂的世界中度过。
因为还未亲身经历这个过程,因为刚才还在商业街散步,她很快将心态调整回来。比起艰难地活着,她更不愿痛快地死亡,所以,遥远的未来再灰暗,轮不到当下的她烦恼。
将忧虑取代的是动容,明霁花白的头发和深邃的眼眸就在面前,她不由得脑补明霁跌宕起伏的半辈子,从日常生活到展开冒险,经历打击变得成熟沧桑等等。
见雷骁没再疑问,明霁转身带她继续之前的路程。这时,雷骁从那种与真正的凛威重叠的奇怪感觉中抽出。
所以,凛威也问过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很重要?或是影响很深远?或是印象很深刻?雷骁猜测。
她闪过一个疑问,如果凛威也问过保留区内异常如何解决,在异常大范围存在的背景下,凛威竟然不知道相关势力?
在跟上明霁步伐的同时,雷骁把它抛之脑后,因为她想起梦境会自动圆上逻辑。
路上,雷骁看到天花板模拟出的蓝天白云,光线柔和明亮;时不时就设立的大窗户展现宜人的自然风光,随着视角移动,呈现对应的景深透视,让人觉得真的身处其中;桌面、地面、墙面摆放着蓬勃生长的绿植;还有拂面的微风,夹带新鲜的空气,吹得神清气爽。
即使处于地下,这里也丝毫没有压抑的感觉,反而生机盎然。
“环境真好。”雷骁感叹,以刚才明霁苦大仇深的描述,她还以为基地内部会是那种冰冷森严的环境。
“没人能长期生活在紧绷的环境中,而且我们需要相对健康的心理状态。”明霁顺便聊起她们的宿舍,“休息室是按小队划分的,总得来说是四室一厅,每人都有独立卫浴,但厨房是共用的。我们小队就在休息室会面。”
途中,有一些人对明霁打招呼,因为没什么特点,所以雷骁没留心记人。
她们走到分岔口,通往不同的走廊,一扇扇房门坐落在走廊两侧。明霁带着她走到其中一条,标识“A25-A28”门牌的房间外。
明霁验证过房门的锁,带雷骁进去。
入目所及是大型客厅,一扇显示海景的落地窗塑造出开阔感;开放式厨房配备带大餐桌的岛台;大沙发、茶几、书柜等一应俱全,装潢得如同真正的家。客厅另一侧,有关着的四扇房门。
有两个人已在此等候。
一人四十多岁,皮肤砂纸般粗糙,呈现出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她双手抱胸,倚靠在大方桌边缘,没有表情地打量雷骁,片刻后,平缓说道:“我们队伍终于来了一个纯新人,而非出身自第一基地的成员。”
说罢,她移开目光,放到在场四人的位置中心。她对新人似乎没什么想法,不好奇不在意。
一人三十多岁,眼睛明亮,黑白分明。她的视线时不时会游离一瞬,呈现出对不上焦的走神模样。她随意摊在沙发上,见到明霁和新人,想热情招呼,但陷在沙发难以脱身,好一会才坐直身子:“我终于可以带后辈了,以后有问题可以多请教我。我叫连星,另外那个叫希航。”
随即,她有点尴尬地说:“抱歉,队长跟我说过妳的名字,但我忘了。”
“凛威,我们小队的新成员。”明霁毫不意外地回答,然后对雷骁介绍另外两人:
“希航,擅长潜水、水下作业、海洋学、地质学等。”明霁指向四十多岁的人。
希航点头不语。
“连星,天文学专业,之前有参与基地的一些研究项目。现在,嗯……如果她几天都没记住妳的名字或者长相,别介意,这不是她对妳不上心,是她的记忆力有缺陷。”明霁指向三十多岁的人。
“哈哈,经历了一点事情,妳知道的,人的大脑在面对重大刺激时,会自我保护,比如解离,比如木僵。而我留下了记忆障碍的后遗症。”连星大方承认,笑容不见阴霾,“不过,很多东西不是我们没记住,而是藏在潜意识里。所以,我多了直觉胜过思考的习惯。”
“放心吧,她还是很靠谱的。”旁观的希航出声道,“只是不再胜任第一基地的任务罢了。”
雷骁有所明悟。连星不再适合第一基地,所以调到第二基地,看起来她对这个安排很能接受。但希航似乎有点介意。
明霁也是第一基地出身,她们过去发生过什么?
凛威作为小队中的纯新人,另有独特之处吗?雷骁没怎么拘谨,假装好奇地在客厅游荡,找到一面穿衣镜,得以看见凛威的模样:
凛威皮肤有点蜡黄,眼下发青,精气神处于一种重疾痊愈后恢复到一半的状态。由她宽额头、高颧骨、薄嘴唇等面部特征构成的硬朗长相,减轻不少虚弱感,增添不屈的意味。
凛威看上去不太健康,不过,我现在没感觉不适,估计是凛威之前身体出过问题,近来又解决了?
这个小队人人都有过去啊,这也正常,在这样的世界,一群任务是和异常直面的人,估计谁都会有过去。
雷骁正思绪纷飞,室内的光线陡然变化。
她回头去看变化的来源。原本模拟风景的落地窗,此时变成一间会议室。高超的显示技术,好像推开那扇落地窗,就能走进去。
会议室里没有其她人,只有机器人银子。它离落地窗很近,对客厅里的人通报:“紧急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