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委身清冷皇兄后 > 第 7 章
    萧棠全然不知上首发生了什么,默默地品着茶。

    茶倒是好茶,唇齿都是清苦回甘的香气,只是想到座上那位众星捧月似的太子殿下,她颇有几分食不知味。

    不过,魏珣也许真是对她腻味了。

    都说仆从随主,从前就算魏珣不搭理她,吴年对她总有几分特别的殷勤与关照,就算不方便同她说什么,也会常常留意她。

    而如今,她刚刚抬头去看魏珣,正好撞上吴年的视线。吴年的表情有种她从未见过的一言难尽。

    她在宫中见惯人情冷暖,拢共就没有碰上几个对她好的人,吴年算其中之一,如今这一个也没了。好在她已经决心出宫离京,燕京城的事情都不必再计较。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趁着生辰前的时日定下婚约,早早离京,以后就永远不必再受那些是非困扰。

    至于木已成舟之后,魏珣就算再衣冠禽`兽,也不至于对即将嫁人的妹妹怎么样,毕竟那么多双眼睛还盯着他呢。

    这么想着,萧棠原本忐忑的心又平复了些。

    也恰是此时,一内侍匆匆入内,在太子殿下耳侧低语两句,太子起身离席。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立即起身行礼相送。

    萧棠跟着站了起来,余光瞥见魏珣缓步走下台阶,与她擦肩而——

    出乎意料地,男人忽然在她案桌前停了下来。

    停顿的一瞬被无限拉长,萧棠的心顷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要做什么!?

    还好,没让她紧张太久,她听见男人身后的吴年道:“长宁公主若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给殿下,拿给奴才便是。”

    萧棠怔了怔,侧过头,才发现原来是她旁边的长宁公主唤住了魏珣。

    ……原来不是在看她,萧棠放心了。

    见只是魏珣的内侍理会了她,长宁公主的脸上有几分窘迫,但她也知晓魏珣有要事在身,如此打扰已算是唐突,魏珣肯停下来看她一眼,都是看在这儿人多,不想让她下不来台的份上。

    想到这,长宁公主连忙让身边侍女将东西转交给了吴年,歉意道:“怪我叨扰太子哥哥了。”

    魏珣:“无事。”

    他的声调平和,饶是没有什么情绪,也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萧棠还从未听见他用这样的语调跟她说过话。

    从前做兄妹时就没有,之后便是同床共枕,抵死缠绵,情况似乎也没有变化。

    她若叨扰了他,男人只会瞥她一眼,一言不发。

    好像再同他多攀谈一句话就会自取其辱。

    回过神时,魏珣已经离开了,宴会也步入了尾声。

    萧棠不着痕迹地又看了眼刚刚那位少年。果不其然对上了他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

    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偷看姑娘被抓了个正着,那少年也猛地回过神来,唰的侧开了脸,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装模作样地与他说起话。

    这一装,便装到了宴会彻底结束。

    往常宴饮结束,这群爱好享乐的王子皇孙们觉得不过瘾,都会拉上自己的友人伙伴,前去马球场、御花园等其他地方继续玩乐。

    这样的场合往往跟萧棠没什么干系,她像从前那样起身欲走,还未踏出殿中,便忽地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淳和公主——”

    萧棠站定,转过头去。

    那女子比她高半个头,长得高挑丰满,又生了副笑眼,叫人一瞧便觉得很好相处。

    “今日天气宜人,我们商量着去投壶,公主可愿意赏脸一道?”

    萧棠从未见过她,可听那女子语气大大方方,她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应了下来:“好啊。”

    一同前去的路上,那女子主动向萧棠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原来她是前中军都督佥事晏家的女儿,唤晏山菱,年方十九。

    太`祖设五军都督府各辖一方,中军都督府位于东南,与燕京城相隔甚远。难怪晏山菱瞧着比她大不了多少,萧棠此前却从未见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端端的,晏山菱怎么忽然向她示起好来?

    这份疑惑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到了目的地,晏山菱眼珠子一转,望向那乌泱泱的一群人。

    大邺不重男女大防,尤其对这群注定要彼此通婚结亲的公子千金们。虽然仍旧分作了男女两队,但两边离得并不远。

    “我与堂弟初到京中,人生地不熟,第一眼见公主便觉得似与我投缘,这才冒昧打扰公主,想要与公主结个伴。”

    晏山菱说着,自然而然地指向了男子那边:“喏,那位就是我堂弟,晏何修。”

    萧棠顺着看过去,竟是方才那个少年,他正束着高马尾,双手抱胸倚在树下,比起刚刚席上面对她略微拘谨的模样,如今倒显出几分少年的意气风流。

    虽是在人群之中,却格外出挑,一眼就能瞧见。

    家中是从军的,难怪举手投足的气度与燕京那些酒囊饭袋颇不相同。

    只是晏家……她真是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晏何修情况如何。

    萧棠忽地福至心灵,有几分明白晏山菱怎会主动与她结交,却没点破,笑盈盈地道:“我也觉得晏姐姐与我很投缘。”

    晏山菱立即道:“公主会投壶吗?我略通一二,若公主不熟练,我可以手把手教您。”

    萧棠平日勤勤恳恳地维持着自己病秧子的名声,连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投壶。

    她摇了摇脑袋,很诚实地说:“那我今日得麻烦姐姐了。”

    她声色极柔,又生了副江南女子纤细的秀骨,微微仰着脸唤人姐姐,倒真让人会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叫人想要把她当做家中不谙世事的小妹疼爱。

    萧棠难得玩一回投壶,觉得十分新奇,晏山菱怎么教,她就怎么依葫芦画瓢地学,瞄准、投掷,竟比想象中上手得要快要好。

    她太过聚精会神,压根没注意到四周的目光。晏山菱却看得清楚。

    不远处那些公子少爷们,说两句话就得往这边看一眼。

    有的还装作是随便看看,有的却连装都不装了,眼睛都快要直接黏到淳和公主投壶时仰起的颈子、伸长的藕臂上。

    反倒是晏何修矗在那儿,跟一条又长又直的木头似的。自从在殿上被萧棠抓了包,就不敢再看向她,只是默默地将箭矢投入壶中。

    晏山菱走到萧棠旁边,高挑的身躯正好能将少女挡住,隔绝掉那边觊觎的目光。

    萧棠偏过头,晏山菱道:“我站累了,走动一下,公主不必管我。”

    “我还在替公主计数呢,再投中一下就是第二十次了。”

    闻言,萧棠的心思立即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那根箭矢上。

    可惜天工实在不作美,她正瞄准了准备脱手,忽地感觉到冰凉的水滴砸在手上。

    一滴,两滴,紧接着天色骤沉,云蒸雨降,晏山菱连忙拉过萧棠跑去就近的亭中躲雨。

    骤雨拍打亭沿,又卷起好大一阵风,压根不给人踏出去的机会。

    萧棠仰头看天,只见乌乌泱泱的一片云,瞧着这雨应该得下过夜。

    “燕京城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

    晏山菱刚感叹完,调子忽地有几分惊喜地拔高:“何修——”

    比少年先一步引入她眼帘的是他覆下的阴影,萧棠眼前蓦地一暗。

    她过了一会儿才偏过脸,望向立在晏山菱旁边的那道颀长身形。

    近在咫尺时,才发觉晏何修竟然这么高。

    可他又不是那种五大三粗、壮得跟座小山似的莽夫,反倒宽肩蜂腰削背,像把赏心悦目的名刀。

    晏何修抿着唇,他长得着实俊朗,只是五官像是用刀剑劈出来的,过分锋锐、笔直,没表情时眉头下压,显得……

    有点凶。萧棠在心中默默地补充道。

    但一对上她的眼睛,少年的眼睛闪了闪,周身冷硬的气质微妙地消融了许多。

    “见过公主。”

    晏何修说着,一只手横到了她的面前,是把油纸伞。

    萧棠愣了愣,原想拒绝,可转头瞧见晏山菱手上已经有了一把,便改口应道:“多谢。”

    晏何修颔首,不说话了。

    晏山菱连忙补道:“何修他笨嘴拙舌,公主不必介意。”

    若是初见晏何修,萧棠当然是会觉得他不大好亲近的。

    可方才宴上瞧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如今再一看少年如今紧绷着的表情,她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一笑,晏何修的唇绷得更直了。

    萧棠笑吟吟地道:“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晏何修手指握拳,在唇前轻咳了一声,语气不由得也放轻了些:“雨会越下越大,路更不好走,我们先动身下山吧。”

    说是山,其实这儿只是皇宫西边的一道坡,旁边就是豹房兽园,专门辟出一块供贵人玩乐。

    清静是清静,空旷是空旷,但若想要回殿、出宫,可需要走好长一段路。

    尤其是这截下坡路,若路面积了水,稍有不慎便容易失足跌倒,趁着雨刚下就走,是最妥帖的法子。

    萧棠点了点头,伸手撑开伞,却忽地发现伞柄一撑就松。

    她咦了声,摆弄了一番不成,原想拿给晏山菱瞧瞧怎么回事,可有人先上前了一步,低头问:“纸伞坏了?”

    萧棠应了声,将伞柄递到他手里:“你看看。”

    晏何修伸手接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指尖。

    一触即离,是从未有过的触感,像一段轻盈温软的纱。

    少年微微怔松,手一时忘了拿稳。

    “啪”的一声,油纸伞摔落在地,彻底断成两截。

    晏何修:“……”

    晏山菱:“……”

    萧棠:“……”

    少女有些尴尬:“抱歉,我没拿稳……”

    “怪我。”晏何修打断她,“是我刚刚分了神,不是公主的缘故。”

    顿了顿,他又说:“山下不远就是南群房,我可以依次送阿姐与公主下山,其余再议。”

    晏山菱没急着答应,堂姐弟俩双双望着萧棠。

    萧棠望向晏何修。

    少年又咳了声,补充道:“我是看公主手上有伤,担心公主独行不便撑伞……”

    萧棠莞尔:“多谢公子,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同一面伞下,少年腿很长,步伐也习惯迈得大,如今却不得不迁就起她,走得很慢很慢。

    但两人间毫无默契可言,步调一旦不统一,免不了番摩肩擦踵。

    不,萧棠对他来讲太娇小了,肩膀只会轻轻擦过他的手臂,垂下的发丝也一并扫过他举起的手。

    “前几日,”晏何修忽地开口,“我入东宫时,远远见过公主一面。”

    “……东宫??”

    一听到这熟悉的字眼,萧棠忽地站住,侧目,“你原来是太子殿下的幕僚吗?”

    怎么会这么巧,难不成他一个地方的世家还回波是东宫辅臣?

    晏何修也跟着站定:“并非。”

    “我的故友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我入京后,他引荐我去东宫拜见太子,”这些事原本不该跟她说,可少年意外坦诚,“我只见过太子一面,仅此而已。”

    “这样呀。”

    一听他跟魏珣没什么联系,萧棠才放松下来:“公子倒是实诚。”

    寻常人若能见太子殿下一回,不管有没有得太子青眼,离去后定会吹得天花乱坠,将一分的关系说成十分。

    哪有人会直接把自己跟东宫的关系撇得这么干干净净。

    晏何修只道:“我不敢欺瞒公主。”

    说着,头顶的伞面又往她这边倾斜了些。

    萧棠瞥见,又看向他露在外边的那一侧肩膀,已经湿透了,只是因为衣裳颜色较深,不大容易看出来。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扶正了斜得厉害的伞柄。

    少女的手落在他上方,可垂下的宽袖却覆在了他手上,又像一汪柔水似的,轻轻从他指尖拂过。

    晏何修怔了怔,视线落在那片锦袖上,接着一路到她柔弱无骨的手,以及她微微偏着的侧脸。

    才发现,淳和公主的脸当真只有他巴掌那么大。

    为了不让伞顺着缝隙飘进来,少年有意将伞面压低,四下大雨瓢泼,掩盖了多余的声音。

    故而谁都没有察觉,南群房上阁楼,瞥来一道平静的目光。

    太子殿下到此避雨,顺带听宫中的内探汇报密情。

    半掩的窗很快被风吹得合上,他也只是收回目光,望向一旁汇报完毕的内探,淡淡道:“下去吧。”

    内探应声退下,只留吴年抱着竹骨伞立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他刚刚无事,原本是打算去西山上将淳和公主接过来的。

    虽然太子殿下没说,可南群房正好就在西山坡下,如今又下了雨,他去接公主避雨,顺带就一同出宫,岂不美哉?

    谁料走出去没多远,就瞧见少年少女挨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靠得那么近就算了,远远看着,淳和公主还似乎搭了一下那人的手。

    有旁人在,吴年只得先折返了。

    他偷偷瞥了眼合上的窗,再看太子平静的神色,估摸着太子殿下应当还不知道外头的状况,既是如此,他要不要禀,又该怎么禀……

    “晏家那位准指挥使,”魏珣忽地道,“何时入的京?”

    一听这话,吴年便知道魏珣方才瞧见了,连忙正了正色:“上月廿三。”

    晏何修来东宫拜见过太子,他对晏何修自然了如指掌,“一同入京的还有他的一位堂姐、两位胞弟,都是白身。”

    停顿片刻,吴年敏锐地察觉到太子似乎还在等着下文,又补充了一句:“不曾有妻妾通房。”

    太子殿下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嗯了声。

    ……

    但傍晚,潇湘殿便毫无征兆地得了口信,魏珣要见她。

    前来传话的并非吴年,而是另一位面熟的内侍,萧棠再三确认:“太子是说今晚?”

    内侍点头,道:“马车已在宫门外候着了。”

    从前吴年都会给她留足了梳妆打扮的时辰,头一回像现下这般匆忙。

    萧棠只得让内侍多等一刻钟,她刚淋了雨,衣裳跟头发有些狼狈,实在不便再去见人。

    坐在镜前梳妆时,主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从铜镜中瞧出了对方脸上的诧色。

    “吴公公也没有提前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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