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望着这张脸很久没说话，男生轻皱眉头，似有点不耐烦，程熙想起身，但腿蹲麻了，一个踉跄，她差点摔倒。
没有头碰地的场面，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比家里的床温暖，比司机车上的暖风和煦，比身后的KTV包厢让人更想要靠近。
事实上，她真的不想离开。
对方很快就推开了她，绅士地递上了一张纸巾，就保持了距离。
“等会就降温了。”对方说完就走了，声音是冰冷的。可程熙觉得和刚才的一触即分的怀抱一样温暖。
纸巾一直被她揣怀里，夹在书本里，那时的程熙并不知道。
她的心情叫作“一见钟情”。
后来在明延见到他，她难以置信下是藏不住地雀跃欣喜，程熙开始借着送作业的名义频繁去3楼看他睡觉的后脑勺。
原来他叫江也。
江也江也。念起来都觉得开心。
每次考试会不受控制地在年级大榜上找他的名字。看见他进步比自己还要开心。偶尔遇见在楼道里和朋友嬉闹的他，笑起来那么和煦，连阳光都偏爱几分。
走廊上的意外，对江也而言是初见，对程熙来说是无数次的侧身回望终于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发丝被空调的气流掀起，云庭里悠扬的古典乐好似达到了高潮。
程熙说完话后，心口就一直堵着，她希望江也开口，然而并没有。服务员将食物送上之后，就退了下去，在这段诡异的沉默中，程熙面前的汤已经冷掉，飘着粘糊的油脂，让人感到恶心。
她不敢抬头，用勺子一点点搅拌，送进口中，发腻的口感让程熙快吐出来。江也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从没离开过。
她抬起头，决定不和面前的汤作斗争。
江也终于开口说道：“这么晚了，你男朋友不给你发个信息？”
“啊？”
“我说你男朋友这么不关心你，你还不踹了他。”
江也的反应，有点出乎程熙意外。
他笑得肆谑，手一下下敲着软椅的扶手，发出嗒嗒的声音。
“他有点忙，而且平时他会来接我下班的。”程熙声音弱弱的，偏头不看江也。
“哦~”江也语调拉长，又意味不明地补了句：“那他知道你正在跟我这个前、男、友、见面吗？”
程熙不甘示弱，立刻回了句：“当然，我们很相爱、很信任彼此的。”
江也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桌上的菜他一口没动，他沉默地看着程熙拙劣的演技，她大抵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扑簌着，小动作不断，慌张两个字写在脸上。
江也的目光一寸寸描绘着程熙的脸，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程熙瘦了，很瘦，脸颊凹陷，眼下有乌青，像是好几天没睡过好觉，满眼是疲态。
冬天了，她的手会有些干裂。
好想好想抱着她，她的手一定很冷，江也会把它们拢在自己手中，伸进口袋里。每到这时候，程熙会坏心眼地挠他的手心，然后笑嘻嘻地看他。
手不痒，心痒。
她的眼睛亮亮的，一片白茫茫的雪落下，两道身影重叠，江也情不自禁吻了程熙的眼睛。
那年的雪也很美，一切都那么美。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程熙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江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抬眸看她："我送你。"
"用你的自行车吗？"程熙下意识脱口而出，嘴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这个玩笑太过亲昵，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时江也总爱骑着自行车载她，她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暖的后背上。
江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程熙慌乱地移开视线："我自己打车就行。"
"不让男朋友来接？"江也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眼神却暗了下来。
程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他...出差了。"
"异地啊，"江也冷笑一声，"挺辛苦的吧。"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程熙的心口。她猛地抬头，眼前霎时模糊一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通最后的电话里，程熙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江也，我们改变不了现状的…所以…就这样吧。"
雨，又是雨。
程熙撑着伞走在街上，伞面是浅淡的鹅黄色，在霓虹灯下泛着温暖的光。这不是江也的风格——他从来只用黑色的长柄伞。程熙自嘲地笑了笑，总不可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路过一处屋檐，积攒的雨滴"啪"地砸在伞面上，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后颈滑进衣领。针织衣领很快被浸透，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程熙打了个寒颤，眼泪流淌下来。
很讨厌，为什么偏偏今天下雨。
很讨厌，为什么偏偏穿了这件衣服。
很讨厌，江也，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喜欢你。
这一点都不好。
雨滴在脸上，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
程熙很久没这么混沌，意识像翻涌的海。一直昏昏沉沉，一出声程熙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的不行，她翻出手机跟老板告假。
程熙点开通讯录，她意识朦胧，睁开惺忪的眼眸，勉强抬起另一只手点开姚思敏的电话。
上司姚思敏是她大学的学姐，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创业的时候找上自己，两人一拍即合，成立了工作室风尚。
电话被接通，程熙立刻咳了好几声。虚弱苍白的声音看上去十分可怜。
“思敏姐，我昨晚淋了雨，现在有点不舒服，能请个假吗？”
“严重吗？要不要我去看看？”姚思敏急切地问。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公司最近忙，别因为我耽误。”
风尚最近谈了个合同，对方是现在业内炙手可热的迈连斯。
名头大，脾气也大，非常难搞。
“好吧，那你的工作我暂时先交给傅明瑞。”
傅明瑞是程熙的大学同学，同时也是姚思敏的男朋友。
“好好照顾自己，我挂了啊。”
“嗯。”
电话随即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