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大脑顿痛着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蜷缩在床的角落,抓过手机一看睁大双眼,时间已很晚了,沉缅过去的结果就是差点迟到,好在最终及时赶到公司。
人就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否则稍有空隙,就会被悲伤抓痛。
麻木的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一开始还会想念还会期待,孤身时思念便如决堤洪水,表象看似鲜妍美好,谁也不知精神什么时候会彻底垮。
在开启正式一天的上班前,明鸾发现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他的工作牌不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前天把工牌上的挂绳卷好放在抽屉内固定位置才下班,现在就找不到了。
难道是办公室进人了?
可更奇怪的是屋子里这么多东西,其中不乏一些机密文件,就丢了这一个工牌。如此大张旗鼓,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工牌,哪个贼会做这种费力的事。
掠去心头淡淡的不适,明鸾开始一整天专心的工作。昨天请了一天假,堆积了不少文件直忙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合上文件夹,明鸾眉宇间难掩疲惫,摘下眼镜掐了掐眉心。
往日他就直接歇在休息室,但家里养了个金尊玉贵娇气得不行天天需要呵护的植物,微叹口气呷下最后一口苦咖啡终究选择深夜回家。
公司现在除了他和几个巡逻保安都走光了,整栋楼寂静得可怕灯光也按灭大半,一切都被罩在一层阴影中。
明鸾扯松领带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角落一台电脑的显示屏在漆黑中发出惨淡的白光,但座位上却空无一人。抬步走向电梯,皮鞋踩在地板上缓慢的踢踏声,手杖驻地声也被无限放大。
夜静谧得深沉,等待电梯升上来的空隙突如其来的生理需求令明鸾走向洗手间,刚走到门口却撞上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呻.吟伴随粘腻的水液,在空寂的室内格外刺耳。
“哈……”
明鸾狠狠皱眉,以为是哪个不知羞耻的同事下班后不回家,躲在公司洗手间解决。没办法,公司性质决定了招聘的一些员工有重.欲属性,就算是有这种特殊癖好喜欢在熟悉的公开环境下做,但只要不危害社会、不扰乱公司正常运行也无人置喙。
这深更半夜等到所有人差不多都走了才在这解决,而不是大白天的就开始□□,被黎宴这家伙知道了恐怕还要嬉笑着赞叹一句道德好员工。
他本不欲理会打算离开,可在转身的档口却听闻一阵变了调的喘息,某个隔间内那人从齿缝间溢出的费力粗喘中夹杂着一句难辨的“明鸾……”
明鸾瞬间整个人僵住了,脚步凝滞在半空再难抬起。
本以为是错觉,可呢喃这一声名字好似开了一道宣泄口,在接下来短短一分钟内,各种污言秽语连同他的名字被放在一起,再穿过薄薄一层隔间木板灌入明鸾耳中,他脑袋开始发晕,是被气的!
他竟然成了某个人的性幻想对象!对方还恬不知耻的在公司厕所内念着他的名字自渎。
分明是炎炎夏夜,他站在这身上开始发冷,“咯咯”紧咬牙关把愤怒研磨在唇齿间,身子在细密的发抖。
与此同时里面的人濒临临界值身体也在剧烈颤抖,不过一个是因被冒犯而被气的,一个是因幻想将人禁锢在狭小的厕所隔间肆无忌惮带来的颅内高.潮带来的爽感。
“砰——!”的一声,明鸾用手杖狠狠砸向隔间的门,他用尚且完好的腿支撑住大半身体勉强站立,只是稍微的动作就让他气喘差点站不稳。
听见里面停了一下,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愤怒贯穿大脑,他再次抬手砸着门怨自己这条不争气的腿不能让他直接将门踹开,体内生出的饱胀的怒气在横冲直撞,被西装裹挟的胸口正在肉眼可见剧烈起伏。
被一个陌生人当成性幻想对象并被给予各种言语上极尽的荡.f羞辱,他感觉自己被窥伺、被侵犯到了,就像一盘看似鲜美可口的菜肴端上桌却与一堆腥臭粘腻的垃圾混杂在一起。
当主人拿着刀叉切开后,内里腐臭的烂肉争先恐后地涌出流了满满一盘子。
这一瞬间,他勉力维持的镇定、高等教育授予的涵养、费尽心血铸就的外壳瞬间崩塌。
恼怒如一把火将他的理智烧得溃不成军,砸门的声音连成一片,脖颈青筋暴起嘶哑着。
“给我滚出来!你以为你是谁!又把谁当你的表子,你这个渣滓、人渣!只敢在这和狗一样随便发.情,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我可去你的!”
“咔哒”一下,隔间的锁开了,门炮弹般弹射开,还不等明鸾看清里面的人,一件衣服兜头罩住他脑袋,随即一股大力袭来,他被隔着外套狠狠打了一拳。
本就站立不稳,他瞬间瘫倒在地眼冒金星,手杖随之磕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口腔粘膜破溃后清晰感受到嘴里弥漫出的铁锈味,手一抬想扯下衣服看清对方相貌。
伴随“啪嗒”一声厕所的灯全被按灭,蒙在脑袋上的外套被人抽走,而眼镜早已被打掉在地,漆黑视野内只能捕捉到一片逐渐走远的朦胧黑影。
在接下来十分钟内,明鸾静静躺在厕所冰冷的地砖上,和死了一样。
他迟钝缓慢地眨了眨眼,好像这两下耗费了他所有的心气,默默感受体内被抽走的热意,与之蔓延上来的,是浓浓的倦怠。
“咳……咳咳……”,喉头汩涌出一口腥甜的血,被压抑到极致,紧绷的那根弦没有放松,而是彻底崩断了。
喉腔里滚出闷哼,低沉得如同幼兽渴盼得到关注的破碎低吟,透着股哀戚的哑。
他不是被这一拳打倒的,而是孤身走来这许多年加诸在身上的风霜雨雪。
郑佩屿,你走了,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来欺负我。佩屿,你到底在哪。
实在是太累了,他躺在地上长久维持一个姿势,嗅着厕所柠檬味道的空气清新剂,幻想自己正躺在山坡上,和身边一块挨着的郑佩屿数星星。
夜风温柔拂过,掠过爱人发梢,当风经过他身边时,就能闻到对方身上清甜淡雅的气息。
他悄悄轻嗅着,贪婪攫取每一丝味道,星月夜下席天幕地,尾指轻轻勾了一下对方手背,比星星更明亮的是爱人深情的双眸,只是心小小的动了一下,就陷了进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进……
可心只是动了一下,回到现实就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整个人疼到在打哆嗦,涕泗横流到难以自抑。
漫长的无望等待让他蓬勃的希冀逐渐冷却,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可以坚持三年、五年、十年、甚至许多个十年,他准备好了用一生去等待。
可当他狼狈地半撑身子坐起,再挣扎着去够掉在地上的手杖,经历无数次滑倒才重新站起的时候,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这样一副残缺之躯,这样残破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半张脸红了,轻轻“嘶”了一声,打开自动阖上的隔间门,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垃圾篓内堆满了垃圾,地上有一团散落的纸巾,可见是匆匆擦拭连垃圾篓都没投进去。
旁边还躺着一张工作牌,上面贴着他的照片,一缕白色黏液正顺着照片上他的脸缓缓流下,照片边缘软了,因液体渗透暗下去一个角。
……
第二天他就顶着这样一张脸去公司,所有人看到他的瞬间神情从惊讶转为疑惑,在悄悄窥探着,在明鸾离开后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昨晚回家后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用冰块冰敷还涂抹了消炎药膏,白天这才稍微好了点起码能见人,没昨夜那么可怖高高肿起。
查了公司的考勤记录想确认那人是谁,纪录显示昨晚除了他一人再无其余人出入公司。想起那台未关的电脑,再去看才发现原来那里只是个堆砌杂物的桌子,根本不是某个人的工位。
对方做事滴水不漏连带着这一层楼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被替换,除了遗留下来沾着体.液的工作牌根本无从查证。如果他不是beta,如果对方是alpha亦或者oga,他就能凭借闻到的荷尔蒙来判断。
可惜他是。
那代表耻辱的牌子伴随上面风干的黏液被他收集好装入袋子,这是唯一的证据,但他不想现在因这点事情惊动黎宴。
这一天都很平静,让明鸾松了口气,在黎宴状似随意谈起他脸上的伤时也被明鸾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反倒是下班回到家后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照常换了鞋,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松开袖扣一边往里走,触手没像往常一样迎上来主动缠着他。
有时他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养了一条黏人的小狗,总被缠得紧紧的直到感受到自己的不满才会恋恋不舍地松开。
明鸾嘴角扬起一抹笑,也不知他怎会从一个触手身上感受到“遗憾”和“恋恋不舍”这种情绪。
从厨房那传来响动还有诱人的食物香气,本以为是郑书瑶又带着郑母精心烹调的食物来看自己,嘴上念着“书瑶”,走进一看愣在原地。
触手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一套烧烤架,堂而皇之的在厨房内用炭火烤了起来,而食材竟来源于它本身的断触。
它“手”起刀落,麻利斩断一条,被斩断的地方再次抽出一条新的代替原本的,嫩粉色的断触抽搐蠕动着,被一根铁签狠狠穿过再放到烤架上。
感受到热意断触蠕动得更加疯狂,再熟练地撒下调料再依次翻烤,随着时间流逝白生生的嫩粉色转为烤熟的暗红,断触早已不再动弹,转而传出阵阵鲜美的香气。
明鸾神情复杂,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鬼畜的一幕,上前几步打算熄灭炭火。
思忖间,触手发现明鸾回来,高兴地卷起一串烤好的递到他面前,还扭了几扭。
明鸾:“……”
为什么他能从一个触手身上看出对方散发着“求夸奖”的气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