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晚上好?”苏箐宁僵硬地打招呼。

    “啊啊啊!!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这时那女人像是反应过来了,尖声叫着,气得满脸通红,吐了丹蔻的长指甲指着苏箐宁,颐指气使。

    苏箐宁听她叫唤,心里那叫一个急,她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她叫得这么大声万一把人找来怎么办?她不怕被人捉奸,她还怕被人绑回去成亲呢!

    苏箐宁抓起一块瓦片摔碎,随后一个纵身从几米高的墙头上一跃而下。

    她兵行险着,飞快地将那个叽叽歪歪的女人从男人身边拽开,然后拿着碎瓦片锋利的那一面,不大熟练地架在女人的脖子上。

    “你你你!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那女人云鬓微散,语气慌张道。

    “给我闭嘴,我对你是谁没有兴趣,你要是非得想让我知道你是谁好让我去告诉别人你和你小叔搞在一起了,你尽管说,尽管叫。”

    苏箐宁的表情太凶,假模假样地一通威胁,那女人倒是真的不敢叫了,只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对面的男人。

    苏箐宁见她安静下来,松了口气。她抓住女人的手用了些力气,吓得那女人抽了一口了冷气。

    “你,带我出去!否则,我杀了她!”苏箐宁看着眼前的男人,敛眉厉色道。

    “啊啊!长,长岁,救我,救我啊长岁!”女人忍不住哀求。

    苏箐宁看那男子服饰穿着都算是上等,心想着估计是哪家来吃喜酒的少爷,在别人家酒席上与自己的嫂子通/奸,估计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只要他不傻,就应该现在带她……

    “不要,你杀了吧。”

    “这就对了……?什么?”

    苏箐宁瞪大眼睛,什么,他说什么?她听错了吧?苏箐宁傻眼了。

    同样傻眼的不止她一个还有被她挟持的女人。

    “长岁,你,你说什么?我,我可是你嫂子啊!”

    男人薄薄的嘴唇微微扬起,笑得风流隽雅,五官立体,眉眼漂亮得晃人眼睛。

    他不理会女人泫然欲泣的质问,却悠闲地依靠在墙边,将目光转向苏箐宁。

    “你杀吧,你先杀了她,我再杀了你,这样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苏箐宁:…………??

    苏箐宁拿着碎瓦片的手都抖了,什么逻辑,就非得全都死掉吗?把她安安全全送出去,她放了这个女人,所有人都全须全尾的不好吗?

    意识到自己估计是威胁不到男人了,她狠狠心,刚想把女人推开,自己逃命,却又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

    “嗐,跟你开玩笑呢,你是不是傻呀,这也信?”

    苏箐宁脸都憋青了,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这男的是不是有病啊?谁家好人拿着开玩笑?!

    她恶狠狠地瞪着那男人:“带我出去!现在,立刻!”

    男人怂怂肩,道:“行,不过你要先把她放了。”

    “不行!”

    苏箐宁一口否决,放了这个女的,万一她跑去通风报信那可怎么办?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顾虑,摸了摸下巴,随后十分恶劣地道:“你若是怕她通风报信,将她绑起来,塞住嘴巴不就好了,你一路带着她,我们两个人都走不快,还得时时刻刻提防她大喊大叫,多不划算?”

    好有道理!苏箐宁一瞬间茅塞顿开!

    但是,这男人为什么这么好心?这个被绑架的才是他的同伙吧?

    苏箐宁警惕道:“你为什么帮我?”

    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我本来就想甩掉这个女人,现在你帮我把她甩掉了,那我顺手帮你咯。”

    苏箐宁半信半疑,但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招惹,而且她现在暂时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赌一把,只要能出了这王府,一切都好说!

    “可是哪里有绳子……”

    苏箐宁看着男人顺手递过来的一圈麻绳陷入了沉默,你说说,在大牢里蹲了几年呢?

    费老大劲儿累死累活地绑好了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苏箐宁还十分贴心地将自己袖子里面全新的手帕塞进了她嘴里。

    “走吧。”

    男人见她搞定了,悠悠地催促。

    苏箐宁盯着男人的悠然自得,衣袂飘飘的背影,有一瞬间真的觉得她才像是被威胁的!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喘着粗气跟了上去,好在马上就要出府了

    苏箐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刻钟后,苏箐宁看着眼前十分熟悉的庭院,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然后,她仰起头问身边的男人:“这是哪里。”

    男人道:“今日新娘的院子啊。”

    听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苏箐宁不由得开始怀疑是她自己刚开始讲条件的时候说错了吗?

    “我说的是带我出府!”

    苏箐宁面无表情地盯着身旁微笑的男人。你是说我又是翻墙又是爬狗洞的好不容易出去的地方,你就这么带着我绕回来了?

    男人诧异地掩面惊呼:“啊?你说了吗?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想让我带你回去啊!”

    苏箐宁皱眉,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该死。

    “那现在你知道了!现在带我出府!”

    男人这时却摇头了:”我不认识路。”

    苏箐宁简直要吐血,她急得跳脚:“你骗鬼呢?刚刚走得这么顺,现在说你不认识路?你……”

    “嘘——”

    男人十分贴心地比了一个小声点儿的手势,提醒苏箐宁她声音太大了,容易把人招过来。

    苏箐宁的声音戛然而止,怒火猝然被打断,她颇为不爽,咬着牙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男人的前襟。

    在发现自己拽不动他后,又往前走了一点儿,踮起脚凑到他面前,压着声音道:“我警告你,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就把你和你嫂子的那点儿龌龊事儿捅出去,让你们的丑事人尽皆知!”

    男人丝毫不惧,反而眼中满满的都是兴奋。

    “怎么捅出去,写禁书吗?还是画春宫?”

    苏箐宁感觉哪里不对,下一刻反应过来,她指着男人的鼻子愕然道:“你,你捡到我的书稿了?等等,你知道是我?”

    男人含笑颔首:“写得不错,画得也好,你要以我为原型写一篇吗,记得第一个给我看啊。”

    苏箐宁看着男人笑得有些痞气的脸,简直要抓狂,这人油盐不进的,这下该怎么办,要不甩掉他,跑吧!

    苏箐宁打定主意,松开男人的衣襟,转身就准备跑,果然俗话说的不错,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谁知她转身的一瞬间,一只手臂从后方伸过来,一把环住了她的腰身。

    “你要去哪里?”

    苏箐宁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马挣扎起来:“关你什么事,给我放手!”

    这个时候,前面有声音响起,似乎很是诧异。

    “世子?老奴找了您许久,这大婚的日子,您可千万别胡闹了?要是叫王爷知道了,可非得打断您的腿不可啊!”

    听见声音,苏箐宁挣扎的动作顿住,脸色一白,完了!被人抓住了!

    等等,世子?在叫谁?谁是世子。

    苏箐宁脸色又白了一个度,她僵硬地转头,紧紧地注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颜。

    “世子?”

    “嗯?夫人~”裴翎笑眯眯地应声,丝毫不见尴尬。

    就好像刚才被自己的夫人发现与嫂子不清不楚的不是他一样。

    苏箐宁眯着眼睛磨牙,好样的,这个人刷新了她对人可以拥有的脸皮厚度的认知。

    她苏箐宁甘拜下风啊!

    “世子,世子妃,你们这是……这是……”

    提着贴了囍字的大红灯笼的管家有些尴尬地问。

    苏箐宁挠头,看着自己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装扮,红色的中衣,凌乱潦草的发型,蹭上墙灰的脸,以及破了一个洞的红色绣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下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要是被知道了逃婚,不说镇南王府不会放过她,就连白家也会找她麻烦!

    裴翎看着自己的小新娘脸色惨败,一副对世俗无所眷恋的模样,有些好笑,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容清浅地对着管家道:“王叔,这是我同夫人的情趣。”

    苏箐宁猛地抬头,你在说什么?什么鬼情趣?!

    看到王管家一脸的匪夷所思以及我已经老了吗的神情,苏箐宁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收到苏箐宁死亡凝视的裴翎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苏箐宁:…………

    苏箐宁瞠目,不关你事,难道关我事?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一众下人,苏箐宁已经完全抬不起头来了。

    好了,想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她和世子玩得很花,喜欢在外面……

    苏箐宁默默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沐浴完带着湿漉漉头发,一脸笑容,清清爽爽看着她的裴翎。

    “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翎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夫人说什么啊?什么做什么?”

    苏箐宁不理会他一脸懵懂无辜的神情,冷声道:“你早就知道我是白家嫁来的新娘,费了那么老大的劲儿耍我玩,挺辛苦吧。”

    裴翎打着哈哈:“还好还好,不辛苦不辛苦,陪夫人玩闹是应该的。”

    苏箐宁深吸口气,又道:“你为什么不穿喜服?”

    要不是他穿的一身白,她会认不出来他是世子吗?都怪那一身白衣服!谁家好人成亲穿一身白?

    “喝酒的时候被人弄脏了,为了给夫人留个好印象,我就去换了一身。”

    苏箐宁皮笑肉不笑:“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裴翎道:“应该应该。”

    沉默一会儿,裴翎道:“夫人闺名为何?”

    苏箐宁道:“苏箐宁。”

    “庆贺的庆?”

    “是有杕之杜,其叶箐箐的箐。”

    裴翎琢磨片刻,弯着眸子道:“真好听。”

    苏箐宁抬眸道:“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姓苏?”

    裴翎道:“宁安侯不姓苏吗?”

    苏箐宁罕见地沉默了。

    “……宁安侯姓白。”

    裴翎这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好奇,苏箐宁可是憋不住了,她直言道:“我是随我母亲姓的,而且我并不是宁安侯府的嫡女,我母亲就是个妾室,白婉欣勾搭上了太子看不上你你,白正德才抓我来顶数的。我配不上你这样的王府世子,你休了我吧。”

    坦白的时候苏箐宁当然没忘了给宁安侯府上眼药。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本以为裴翎听了这些,就算再能装也该忍不住了,谁知道,那家伙神思飘飘,半晌才恍然大悟。

    “夫人这是在吹枕边风吗?夫人不喜欢宁安侯府,要不要为夫给你出气!”

    苏箐宁满头黑线,这镇南王世子是间歇性失聪吗?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她说要休书啊?她有些烦了,这纨绔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别叫我夫人!我不是白家的人,你要娶的是白婉欣,而不是我这个冒牌货。”

    裴翎蓦地站起来,一步步向着苏箐宁走去。

    他气势强大,苏箐宁有些害怕了,她缩着脚往床里面挪动。

    虽然传言说,镇南王世子草包废物,风流纨绔,早就被掏空了身体。但这怎么着也是个八尺来高的男儿,她一个药性刚退的弱女子,似乎不是对手啊。

    他不会要打她吧?

    苏箐宁退到床最里边,退无可退,之间眼前的裴翎伸出手来。

    苏箐宁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感觉到一双手拿着帕子,轻柔地擦拭着她的头发。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高大的男人正盘腿坐在她身前,认真地给她擦半干的头发。

    苏箐宁愣了一下,她呆呆道:“你干嘛?”

    裴翎一脸严肃道:“头发不擦干睡觉是要头痛的。”

    苏箐宁:谁问你这个了?

    不过这样温馨的场面,苏箐宁一时间竟也不忍心打破,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仔细地给她擦过头发了。

    安静的室内温度正好,点了味道浅淡的熏香,苏箐宁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药效刚过又是翻墙又是爬狗洞折腾了大半天,早就累得不行了,这样舒服的环境里,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睡。

    但下一秒,她头一歪,十分别扭地靠在裴翎怀里,睡着了。

    裴翎停了擦拭的动作,感受着怀中人柔软的触感以及平稳的呼吸,轻笑了一声,将她轻轻地平放在榻上。

    真是有意思,本来他是打算破坏掉这次婚宴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算太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