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廖梓梓抱着两个木盒,同梦小蝉走了出来。
佟老板立刻笑脸相迎,“两位选好了,让我确认一下……”
不过当那龟豆大的眼睛,瞟见盒子的药材后,佟老板的笑容暮然僵住,接着对外嚷道:“是哪个天杀的东西,把客人预订的药材,拿出来卖!”
外面的伙计们忙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样子。
佟老板只能尴尬的赔笑,“咳,大公子,实不相瞒,这株乌头我可以便宜让给你们……但是这株水晶兰,是贵客交了定钱,托我们寻的,实在不能卖呀……”
一听这株水晶兰是有主之物,廖梓梓下意识抱紧了木箱。这细微的动作,正好被梁宸宇暼见,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出两倍。”
佟老板听到喊价,心尖为之一颤,到不是被梁宸宇出价惊到,而是肉疼,“大公子,真的不能……”
“三倍!”
眨眼的功夫,价格就被喊到了三倍,连梦小蝉都被惊的倒吸了口凉气,一把抓住梁宸宇的手腕。
这时一旁的佟老板,拍着自己的大腿,叫了声好,“既然大公子这么有诚意,在下又怎能辜负!这边请!”
这回换成梦小蝉肉疼了,梁宸宇却故意不看她,眼神示意张帆快跟去结账。
两人走后,梦小蝉才压低声道:“这药虽说稀有,可三倍价格实在太高,况且还是别人预定的……”
梁宸宇笑望着梦小蝉瞪大的眼睛,“也不一定,兴许是老板抬价的手段。”
听他这么一说,梦小蝉更是气的双手掐腰,“既然你知道他有意抬价,为何还……”
“还当这个冤大头?”
梁宸宇挑眉笑道,神态竟与燕铭有几分相似。
“有一点佟老板说的不假,这里有的,别的地方未必会有。但他这没有的,那上京城内,怕是不可能寻到。所以三倍价钱,与时间精力相比,不算贵。至于药钱,我来出。”
话是说的没错,但这成本不划算,况且她也不想欠下这份人情。
可梁宸宇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继续道:“不要有负担。若梓梓炼制的那颗十全保命大补丹,拿到这里卖,说不定还是我占便宜。”
梦小蝉心中腹诽,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大皇子,这般能言善道。既然事已至此,在纠结下去,也着实没有必要。况且那株水晶兰,确实是药方中,极为重要的一味。
想到这,梦小蝉抬起头,“那就多谢大公子了,若日后有什么需要,就来永平坊找我。”
梁宸宇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好。”
几人离开时,佟老板热情的将他们送出门外,龟豆大的眼睛,从梁宸宇喊出三倍的价格后,就没有睁开过。
除了他,最开心的还有廖梓梓。这次不仅寻到一株水晶兰,还白得了一颗乌头。
廖梓梓欣喜看着怀中的药箱,仿佛是什么宝贝,头也不抬,不小心还撞到了人。只是那人步履匆匆,梓梓也只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匆忙说了句抱歉。
之后,大家又寻了几间铺子,都没有什么惊喜的发现。却在赌坊门口看热闹的时候,察觉被人盯上了,而且来人还是位高手。
梦小蝉和廖梓梓也没多久,除了已回北羌的那乌尔,再没什么仇家。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人不是冲他们来的,再看旁边气定神闲的俊脸,梦小蝉不禁问道:“大公子出门在外,当真不怕危险?”
结果换来,梁宸宇一句无奈的自嘲,“对我来说,哪都一样。”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也有了动静,张帆率先挡住梁宸宇。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那人就在此时,变换了方向,一招过后,梓梓捧在怀里的药箱,便被抢走了。
一时,四双眼睛惊愕的看向,廖梓梓那双空荡荡的手……
“竟抢到我的头上!”梦小蝉冷笑一声,“你们在此等着,我去把东西追回来!”
话音刚落,她人以如弦上的箭,瞬间追了出去,隐约身后谁喊了一声,让她小心。
此人轻功不错,身着玄色劲装,玲珑的曲线被勾勒一览无余。
梦小蝉心里嘀咕,没想到竟是为姑娘。
两人就这么你追我赶,到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想来,能在鱼肠巷子混的,多是见过世面,这若是在城中街,必定人仰马翻。
那女子对鱼肠巷很熟悉,总能利用地形与梦小蝉拉开距离。可终不是长久之计,没多久,女子闪身进了一处暗巷,斜阳余晖,照亮她的眉眼。
梦小蝉风轻云淡的笑道:“怎么不跑了?”
“跑不过你。”
“呵,到还有些自知之明。既然如此,把东西还我,此事就这么算了。”
只是听到让她将药箱还回去,那女子手臂一紧,并不情愿,“这药本是我订的,却被你们强买了去!”
梦小蝉一怔,难道佟老板说预定是真的?可不管是真是假,这药他们即已付了钱,就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姑娘这话说的不对。一则我们既没有逼迫老板,二则我们当场结清,何来强买之说?就算其中有什么误会,难道姑娘不应该找去老板理论?”
那姑娘目光闪烁,憋屈的说道:“找过了,他只愿将钱还我,但我只想要东西……”话音一顿,“不如,你开个价?”
梦小蝉心中嘀咕,原来是谈崩了,只是这药材她是不会让的。
“抱歉,不卖!”
一抹怒意闪过眉眼,那女子竟泄了气,“哼,算我倒霉,”说罢便将药箱抛向空中,好在梦小蝉手急眼快,将药箱稳稳接住。
确认里的东西完好无损,梦小蝉也懒的在与她浪费时间,转身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那女子忽然冷笑一声,“论功夫,我确实不如你……”
梦小蝉转过头,轻轻一瞥,“所以呢?”
“所以只能用我擅长的方式……毒!”
“毒?”
梦小蝉眨了眨眼,随后看了眼,满是黑浊之气的指尖,神色古怪。
女子道:“这回我们有得谈了?”
这回真是要罢梦小蝉逗笑了,声音不由冷了几分,“你莫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
话音刚落,细如牛毛的银针,在昏暗的巷子中飞过,女子明眸一紧,急忙闪躲,却还是被射中肩头。此时她才惊愕的发现,臂膀已经麻了一片。
“你对我下毒?!”
梦小蝉呵呵一笑,“与你相反,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用毒。”说完,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甩起的衣摆,都是恣意的弧度。
等几人见到梦小蝉抱着药材回来时,均不由的松了口气。只是下一刻,又撇见那细白的指尖全是黑气。
梁宸宇眉心骤然打结,几乎下意识就想去拉梦小蝉的手,结果被张帆先一步拦住,“大公子小心!有毒!”
张帆本是职责所在,也不好说什么,可梁宸宇眉头,却忍不住又是一沉,似是嫌他多事。
还得是梦小蝉打圆场,“放心,这毒对我无碍。”
但梁宸宇又不信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廖梓梓,最后还是廖梓梓解释到,因为梦小蝉服过避毒丹,一般毒物伤不到她,待他们回去调个药水泡一泡,毒性即可全解。
如此两人被梁宸宇催着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回了四方小院,并亲眼看到梦小蝉的手指,重新恢复往日的白皙,他才带着张帆离开。
回到寝宫后,深邃的眉眼,幽幽的看向张帆。
“去查查,抢药的是何人。若是误会,给点教训,若还有别的……”随后梁宸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张帆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忽然又悲梁宸宇叫住。
“大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梁宸宇侧过头,烛火摇曳,将英俊的面孔照的朦胧不清。
“你造个身份,去鱼肠巷,花重金雇巷口的那几人,刺杀你。”
张帆一怔,缓缓说道:“殿下,他们不是属下的对手。”
梁宸宇:“所以才让你花重金,送他们上路……”
是夜,星河低垂。
上京城郊外的一处别院,灵活的身影踉跄的越过高墙,闪进房内。
半截残烛被点亮,昏黄的光将婀娜的身影,映在墨竹的屏风上。随后房内响起,瓷瓶瓦罐清脆的碰撞声。
“该死。”
女人声音低沉,似在忍着身体的不适,纤细的手将玄色劲装褪去一边,本该莹润的肩头已经青紫一片。忙剜取些药膏,涂在肩膀上,等那酸麻之感褪去,她立刻起身,在狭长纸条上,留了一行字。之后纸条被塞进细小竹筒,绑在信鸽的腿上……
翌日清晨,永城县的一家普通客栈内,板正的窗楞啪嗒响动了一声,紧接着翻身进来一人。燕铭正在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这么早来找我,难道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赵浒黎靠在窗边,神情难得严肃,“是有些头绪了,不过我这么早来,另有一事。”
燕铭拿起浸湿的帕子,擦拭脸颊,浓密的眉毛与长睫,仿佛都被润了颜色。
“昨夜杉杉飞鸽,她在黑市定的药材被人以高价买走。这人功夫了得,还擅长用毒……”
燕铭听后,黑眸一凛,“所以你觉得此人是冲一梦去的?”
赵浒黎摇摇头,“不好说,但身手好,善用毒,更不别提药材,这么巧的事,凑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多想。我联系阎四,让他去查。若真与一梦有关,怎么办?”
俊美的脸,闪过一抹寒芒,“若真与一梦有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