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了气球……？”
众人的视线顺着季施行的目光看去，只见程鑫的手指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未知液体，像混色油漆一样泛着微微的光泽。季施行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轻轻碰了碰那片怪异的颜色。在尖端触及液体的一瞬间，那股液体就像活过来了一样猛的攀上细长的树枝，张牙舞爪地冲着季施行扑去。
他一惊，忙甩掉树枝。油漆般的液体很快便吞没了它，在短暂的消化后就又缩回程鑫的手指上，只是覆盖范围又广了一点。
众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冷气蔓延在每个人体内。世界沉默了几分钟，终于被人打破。刚刚想上前帮忙的女生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大家别愣着了……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通关。”说罢，她眼含期待地望向季施行，希望他能帮忙说几句劝劝大家。
季施行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望向她。女生笑了笑，主动向他伸出手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元玖玖，叫我玖玖就好。”
“季施行。”季施行点点头，伸出手敷衍地握了握，随机抽回手望向众人。
一个带无框眼镜的男人率先开了口：“我叫赵出喜，我身边这位是赵成德，是我弟弟。”他扶了扶眼镜，下意识将身旁人护在身后。
那人动了动，似乎是不满赵出喜的动作，眉头微微蹙了蹙，开口应了一声，以示赵出喜说的是真的。
有了人率先开口，剩下的三个人也纷纷道出自己的名字。叫陈伟的是一个男白领，眼下深深的黑眼圈透着他的疲惫。他身旁的女生叫韩御，是他的对象。最开始和程鑫吵架的女生叫顾婧，穿着风格很简约，一看就是个爽快的人。
见大家都说了自己的名字，季施行这才把视线放回程鑫身上。这个从见面开始就大吵大闹的男人此刻却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永远都发不出声音了。篝火被风吹的偏了偏，窜了几朵火花，轻轻落在尸体上。
“他从见面开始说了哪些话，谁记得？”季施行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韩御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我进来之前开了手机录音，应该录到了不少。”说着，她便翻出手机，调出了最近一条录音记录，点了播放。
录音前半段只有嘈杂的脚步声，过了七八分钟，才出现了第一句人声。是最开始人们进入副本见到小丑的尖叫声。录音一下子乱起来，人们鬼哭狼嚎的声音伴随着小丑电锯的轰鸣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录音的韩愈似乎是跑远了一点，吵闹声渐渐的弱了下去。就在此刻，程鑫的喊叫声响了起来：“都来这边！这里有篝火！这里安全！”
随即是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后面的，有谁记得？”季施行没作任何评价，继续问道。
“然后……我们都过去了，他说，他叫程鑫，也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他说他看见小丑在躲开火光，觉得小丑……可能怕火。”韩御想了想，又小声补了句，“他说，你不正常。”
“对。他说你莫名其妙地靠近小丑，见到电锯反而不逃跑”
“对对对，就是这样。他说了没几句你就来了。”
季施行垂下眼眸，抿着唇沉默着。
季施行安静下来其实很好看，有一种旁人莫近的美。皮肤的白皙和午夜的漆黑相衬映，更显得了他的不近人世。煤球喵了几声，见季施行没反应，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恼羞成怒地叼住了他的裤角扯了扯。季施行回过神来，黑亮的眼眸里藏了些看不懂的情绪。
“就这些？”
“就这些，后面你来了，他就开始大吵大闹。”
季施行点点头，示意他听懂了。他走到篝火旁，火光在他眼前快乐地翻腾着。“你们都看到了小丑手里的电锯，对吧？”
“对。”
“也看到了他们在靠近我们？”
“对。”
“那时候环境怎么样？亮吗？”
“还好吧，不是有路灯和彩灯吗？”
“对啊，我记得小丑就站在路灯地下。光打的吓死人。”
“……这样吗。”煤球被篝火烤的嫌热，站起身优雅地转到季施行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喵了两声装乖巧。季施行俯身抱住它，挠了挠它的下巴。“既然有路灯和彩灯，已经有足够的照明条件了，那程鑫所说的火光，又是哪来的？”
“……誒……？”
“还有，游乐园这种为亲子提供的游乐场地，会堂而皇之地摆着这么一个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篝火吗？”
“就算这些都有，他一个厨子，手上什么老茧都没有，你觉得一个常年掌勺的人，手上干干净净的，连烫伤伤疤都没有。除非他厨神转世，出生就会颠勺，那我没话说。”季施行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转头看向众人。“这么明显的破绽，你们就没发现吗？”
“……”众人都愣住了，视线不约而同地聚向那双沾着颜色的手。的确，手臂皮肤很粗糙，但毫无受伤的痕迹，掌心也毫无老茧的痕迹，连被滚油滚水烫到而起的水泡旧痕都没有。一个掌勺多年的厨师，哪怕是干切菜洗菜这种杂活的厨师助手，手上也该有些操劳的痕迹，可这尸体的手却啥都没有，和厨师的比起来都可以算得上细腻光滑了。顾婧倒吸一口冷气，求证似的看向季施行：“你的意思是说……他……
“对，他撒谎了，把我们聚集过来，可能目的没那么单纯。”
“我们不知道他的阵营，也不知道他的立场。”季施行冲大家笑了笑，又继续说，“系统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个场上只有一支队伍，或许，我们几个人的阵营并不相同呢？毕竟……通关方式写的未知，而这支队伍也是由他组建起来的。”
“‘小丑的午夜狂欢’……难度他是小丑派的？是想要玩家和小丑对抗吗？那这个副本就有点意思了……”季施行越说声音越小，眼眸中闪着光，右手不知觉地攥紧了胸前的千纸鹤坠链。煤球警觉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勾了勾他的裤脚，关心地叫了几声，试图把季施行的注意力引过来。
其他人也注意到季施行的不对劲。元玖玖上前几步，想把他从篝火旁拽走。可手刚碰上季施行的衣袖，她就看到了导致季施行不对劲的罪魁祸首。
“季……季施行……”
“你的脖子……”
众人顺着她的话看过去，集体倒吸一口气。季施行奇怪地看着他们，抬手摸向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在手指触及黏腻液体的那刻，他自己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上的液体——刚刚还缠着程鑫尸体的彩色液体不知何时地沾到了他的脖子上，可能是甩树枝的时候溅到的，又或者是液体会自己攀附生物。不论怎样，现在彩色液体已经侵占了他一半的脖子，而且还在缓缓蠕动着，想吞噬更多区域。刚碰到手上的液体也贪婪的缠绕着他的手指，细致的包裹住每一寸皮肤，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
“……”季施行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程鑫的死亡才发生不久，沾上这液体的后果他们清楚的很……他无奈的笑笑，收起眼里的情绪，抱歉地看向众人：“行吧……现在看来，我也被感染了，来个人搞死我吧。再过一会，器官就要被虫子啃完了。 ”
冷风飕飕地扫过空荡的街道，矗立的路灯和缠绕在杆子上彩灯彩旗投下摇曳不定的黑影。风穿过树梢，发出瘆人的沙沙声。
"咯吱——咯吱——"
金属摩擦路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小丑沉重的脚步声，每踏一步都像是地震。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乐园里若有若无的，沙哑的音乐声，自漆黑中走出来，又漫步进下一片漆黑。小丑的嘴角诡异地翘着，露出沾着血液的牙齿。彩色液体星星点点地
粘在肿胀的小丑服上，为本贫瘠的红白色添了点诡异的色彩。
几只躲在黑暗里的乌鸦交头接耳着，盯着提着电锯的小丑，突然扯开嘶哑的嗓子叫起来：“嘎……嘎……”
一瞬间，乐园里各处都响起了乌鸦的叫声。每一只嘶哑叫唤的乌鸦下面，都有一个提着电锯的小丑走过。他们迈着相同的步伐，嘴角带着相同笑，晃荡在黑夜中。
报时钟又响了，时针艰难地滑到“1”的位置，死死的固定在那不动了。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像夺命的倒计时一般。
“现在是…午夜……一点…整。”
“距离狂欢开……始，还有……”
“……两个小时。”
乐园里的小丑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齐刷刷的看向高高矗立着的报时钟。一个小丑攥紧了手里的电锯，拉开了电锯的保险。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小丑拉开了保险，电锯的轰鸣声回荡在乐园里。
“狂欢……派对……狂欢……”
“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