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施行淡淡地看着众人，唇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可他紧紧攥着千纸鹤吊坠的右手却毫不留情地显示着他的不适。
“动手啊，时间很紧的。”
液体粘在皮肤上的感觉其实和舒服搭不上边，灼烧感自被覆盖的皮肤传遍整个身体，体内器官被啃食的疼痛也难以忽视。随着时间流逝，疼痛感越发严重，季施行轻咬着唇，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
煤球焦急地转来转去，想碰又不敢碰，生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只能无助地喵喵直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都没有动弹一下。季施行等的不耐烦了，眼神依次扫过每个人，最后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不动手是什么意思？就不怕我马上异变把你们全屠了？”
一直没出声的赵出喜擦了擦因紧张冒出的汗，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不是我们不想动手……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谁知道失去个玩家会发生什么。”
“对啊……万一通关有人数要求呢……”
“而且这我们也……”
“够了，闭嘴。”
七嘴八舌的话语扰的季施行头疼。他一挥手打断众人，“既然不动手，那就走吧，找点线索去。再在这里呆着，小丑闻着味都能飘过来了。”
季施行其实不咋玩游戏，第一是没心趣，第二是他的反锦鲤体质。MOBA游戏总匹配到虐菜小号，pubg总落地成盒，抽个卡也得大保底才能出角色。所以季同学对游戏的热情几乎为零，同时也并不清楚游戏到底该怎么玩。
就比如现在，他被两个巡逻小丑堵住了出路，好巧不巧的是，他唯一能走的是个死路了。
季施行知道自己运气差，只是没想到能倒霉成这样。
十分钟前，他们一行人走到了游乐园的中心广场，决定分头行动探索不同区域，遇到事就手机联系。只是行动前，他们忘记验证手机有没有信号这事了，以致于季施行实实切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绝望。
天知道他刚被小丑盯上，拿出手机准备发求助消息时，看到那灰色信息格的那一瞬，他有多绝望。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嘛，苦我是没吃到，倒是快气撅过去了。”季施行伸手抓住死胡同上凸出的墙砖，一使劲把自己撑了上去，好歹是找了条有几率跑掉的活路。
煤球身形灵活地穿梭于缝隙间，边逃跑边关注着季施行的动向。它紧跟着季施行过了围墙，正想着跑快点去探探路，鼻子却突然嗅到了刺鼻的味道。它被呛的连打三个喷嚏，跌跌撞撞地去扯季施行的裤管。
“？”刚落地还没站稳的季施行被傻猫这么一扯，整个人稳稳地摔在了地上。
“……煤球你最好给我个交代。”
“喵！！喵喵！喵！！”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想干嘛？”
那边！那边有东西啊！煤球急的团团转。它埋头猛扯季施行的衣袖，硬是把他扯动了。
季施行没办法，只得跟着它的脚步去，没走两步就也闻到了那股怪味。他皱皱眉，掩住口鼻走过去，这才看见了怪味的来源——一个半开着的垃圾桶。
他忍着恶心走上前，虚虚地搭住边缘，然后猛地一掀。在侧过头习惯了恶臭之后，他才正过脸去看桶里的景象。只一眼，他就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赵出喜身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颜色，大张着嘴，以一种极显恐惧的表情，仰躺在垃圾堆里，已没了气息。他的嘴中还时不时怕出一两只黑色虫子，和程鑫尸体里飞出来的一模一样。
赵出喜，死了。
季施行愣了一会，伸手将尸体的眼皮合上，才轻轻地关上了垃圾桶盖。煤球在他脚边绕来绕去，他俯身抱起这团黑毛线。
“煤球，等会我也和他们一样死了，你就去找还活着的人。有眼力见一点，你得好好活下去。”
季施行挠了挠它的下巴，轻声说道。
煤球眯了眯眼，不满地把灰扑扑的爪子摁在他白皙的脸上。一个小小的黑梅花印在脸颊上，看的煤球甚是满意。
“喵~”有我在，你才不会死呢。
可惜季施行听不懂。他抱着黑毛线团充了会电，就把它放回地上，顺手擦掉脸上的脏爪印。
“走吧，小丑要过来了。怎么死也别死在电锯下啊。”
韩御抱着沾着血的棒球棍，惊恐地盯着眼前的陈伟……不，不能算是陈伟了。男人原本单薄的身板此刻变的强壮不已，皮肤也染成了小丑特有的惨白。陈伟的嘴以一种可怕的弧度弯着，脖子逆时针270°看着韩御，眼里却含着泪。
“陈伟……不……怎么会这样……”
和小丑恐怖的力量相比，棒球棍还是太弱了些。韩御被小丑化的陈伟掐着脖子提起来，脸色因为缺氧很快变紫。她使劲地蹬着他，动作却渐渐小下来，很快就失去了动静。
“陈伟”歪了歪头，诡异的笑容更浓了一些。他的右手还沾着赵出喜的血，左手拖着韩御的尸体，臃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的拐口，只留下一路怂人的血迹。
季施行站在早已干涸的血迹前，眉头紧锁，右手死死攥着胸前的吊坠，竭力压下心头嗜血的欲望。
自他被感染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的小丑化也渐渐显露出来——皮肤从原本的皙白变为惨白，身体也壮实了些。小丑化导致的残暴性致使他有了嗜血的想法，也意外使他的力气打了好几倍。
所以刚刚赶路的时候，他真的不是故意把那堵墙推倒的。
是那堵墙碰瓷。
季施行确信地点了点头，费力地驱使自己的脚离开这个地方。在看到这片血迹和韩御躺在地上的手机时，他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十有八九是陈伟也小丑化了，刚刚的赵出喜多半也是他杀的。只是不知道赵成德怎么样了，毕竟最开始他没和这三人一起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刚刚还算满编的队伍一下子没了三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啥时候要没的自己。季施行感觉自己的运气真是被撒旦亲吻过的，原本小逆风的局面一下子成了六分投。
他俯身捞起煤球，随意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念叨着：“煤球，你说我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以这种死亡和传染速度，再有一个小时就全军覆没了。”
“可是那个什么狂欢派对要两个小时后才开始。”
“这样下去，真的有人能活着参加派对吗？”
煤球享受着他的按摩，舒服地踹起了手手，尾巴一扫一扫，表示它现在很满意。
“小丑的午夜狂欢……通关方式未知……活下去……逃生副本……”
“明明是个逃生类型的游戏…怎么不给逃出去的线索…活到最后就会赢吗？”
“还有两个小时，如果这两个小时我不彻底变异的话，倒还能试一试活到最后算不算成功。可惜了。”
季施行站起身，绷直身体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还在揣手手打盹的煤球，“走了煤球，陪我去赌一把。”
“喵！”就你那破运气！
本来应该人声鼎沸的乐园大门此时紧紧的关着，能过人的地方都用铁丝封上了，变成虫子才有可能出去。
季施行在门卫室翻天覆地了一番也没发现和开门有关的东西。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刚刚从售货机里掏出来的牛奶，勉强把体内的疼痛感压下去。
他感觉虫子啃到他的胃了。
行吧，起码没把我肺啃掉。饿死总比窒息好。季施行想。
远处的报时钟又咔嚓咔嚓转动起指针，这次却比之前快得多。时针很轻松地滑到了“二”上，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沙哑的电子播报音。
“叮咚！检测到全体玩家全部感染‘小丑病毒’，第一阶段结束！恭喜玩家‘季施行’，玩家‘元玖玖’，玩家‘顾婧’，玩家‘赵成德’达成‘午夜两点’成就！即将开启二阶段！”
“正在更新角色数据……更新完成！”
“小丑的午夜狂欢【2】加载完成！前景提要：误入小丑乐园的人们收到了派对的邀请函，小丑用最真切的期待等待着大家的光临。只有找到门的玩家才能活下去。”
“通关方式：狂欢，请玩家努力通关。”
冷风携着播报的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夜色中，吹的人直打颤。季施行垂了垂眼，消化着刚刚的消息。
“所有玩家都感染病毒了……可是只变异了一个……”
“只有找到门的玩家才能活……通关方式狂欢……？怎么狂欢？门是什么？派对入口吗？”
“啧……怎么就不能说个明白话呢，装什么谜语人。”
黑色毛团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门卫，轻快地抖抖身子，漂亮的猫眼看向窝在沙发里的青年。青年惨白的皮肤和深色的沙发撞在一起，像误入黑夜的星，又像坠入咖啡中的奶，美的让人望而却步。
好漂亮……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见面呢。煤球想。
反正……也第二阶段了，很快就能见面了……这个崩坏的副本真是坏人心情，让他受这么大痛苦。
季施行……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