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闹钟准时响起。
齐夜昀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隔着没擦干净的玻璃，看不清哪里是雾，哪里是脏。
他坐在床边穿衣服，一言不发。
随手啃了几口昨晚买好的包子，背上书包，走进沉默的清晨。
通勤一个多小时，只为一场可能不会发生的相遇做准备。
按照以往，像这类课顾白峻根本不会来，他早就申请了“只需期末考试”的自修，老师也默认他不会出席。。
不过齐夜昀还是来了。
明明这节课他也能申请自修，内容也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他却偏执地出发去教室。
他上过顾白峻选过的课。哪怕人不在，是不是也能代表他和顾白峻之间的距离会更近一些？
登上地铁，齐夜昀掏出手机，点击几下，进入那个他早就潜伏的小群。
群主是个计算机系的学妹，群里几十人，全是对顾白峻有关注的人。大家自发整理他的课表、社团活动、出勤记录。
齐夜昀以一个默认头像、昵称是“gbj”的小号安静待在群里。
此时群聊界面跳出最新的消息：
“顾哥今天来学校了！”
“刚刚有学妹在东门口拍到他了，头发剪短了，变得更帅了呢啊啊啊啊！【附图】”
“我靠真的假的！！他是不是要来上课？”
模糊的、逆光的，一个熟悉的背影。
拍摄角度失焦严重，甚至还有一点抖动。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谁。
心跳像是被钝钝地敲了一下，慢半拍，再迅速加速。
他手指微微发抖，把照片保存、关闭，又重新点开，放大，再放大。
顾白峻......也是来上这节早八的课吗。他的心跳轻轻一跳，莫名有些雀跃，又隐隐发紧。他还没有完全的训练好他自己呢。
齐夜昀平复心情后，打开了外包平台的app。那是他生活费的来源——写脚本、接后端、清漏洞，什么都做。
齐夜昀盯着一条新推送的订单：《校园二手交易平台后端系统维护（含接口优化）》。
项目金额不算低，技术要求明确，重点在接口清洗与安全加固。他扫了一眼接口说明，大致理解了逻辑——数据库冗余严重，登录验证老旧，甚至没有防注入。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小学题。
他没犹豫，直接点进聊天框，打字：“晚上之前给你初版，如果你这边需要签(注：Non-Disclreent,非披露协议 )，可以先把文档发我。”
这个平台他用了很久了。从大一开始，他就以各种代号注册接单——前端、后端、脚本、数据脱敏、接口加固，接过的种类不计其数。页面上的个人主页显示着一连串漂亮的数据：成功率 100%，累计成交132 单，平均评分 4.9。
平台运营曾私信邀请他开直播，他没有理会。
但在技术圈子里，他早就是公认的项目解决者，只要他接了，项目就一定能结束。
趁着还有时间，齐夜昀点开了上周还没看完的攻克防火墙的课程视频。屏幕静音播放，他靠在车门边，眼神一动不动。
以他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悄无声息地黑进顾白峻的电脑，像他幻想的那样肆意窥探一切。
所以他逼自己加快，只要是能让自己变强的东西，他全都贪婪地往脑子里灌。
地铁到站。
齐夜昀快步穿过人流，走出站口，拐进教学楼，推门进入教室。
他选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如果换作从前，他一定会选第一排——那里的位置总是空着，干净、安静，不容易被打扰，上课也听得更清楚。
但今天不一样。
教室是阶梯式结构，最后一排的位置视野最好。他可以从高处一眼扫过整间教室，也能第一时间看到顾白峻的位置，如果他真的来的话。
上课的前几分钟，他一直在等。有人走进来时，他假装在摆弄手机，实际上每一个身影他都扫了一眼。
不是。
不是。
这个也不是。
这个......哦，是教授。上课了。
顾白峻没来。
那点悬着的情绪像气球一样缓慢漏气，最终塌陷下来。齐夜昀眼睑低垂，轻轻吐出一口气。
没有顾白峻的教室空空荡荡，即使后排人坐满了，也像在发霉。
连老师讲题的声音都像背景噪音，毫无吸引力。齐夜昀掀开电脑屏幕，百无聊赖地打开外包 app，对面已经发来 NDA，签署后，他打开自己的代码编辑器。
直到下课前，教授忽然说起：“下周校内会有一场信息安全类的选拔赛，有兴趣的可以提前了解一下。”
班上响起几声低呼。前排几个学生开始小声交流。
齐夜昀把注意力从代码编辑器里稍微挪了一点。
教授还在用讲课时的速度，慢条斯理地读着 PPT 上的通告。“……这次校内的选拔，是为下个月的信息安全交流赛准备的……嗯……上级平台对我们学院比较重视，优秀小组会被推荐参加更高级别的比赛……嗯……比如全国大学生网络安全精英挑战赛，或者信息安全国赛。”
齐夜昀眼底的光明显动了一下。
教授继续念：“时间是在下周四，地点在工学楼 A 栋，比赛形式是线上模拟渗透，个人报名，也可以组队……顾白峻这次也打算组一个……”
线上模拟渗透是远程攻击。比赛方会给你一台模拟服务器，一串 IP 地址，你得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出漏洞，爬进去，拿到隐藏的标识码。
“……报名表我会发在班级群里，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看。”
齐夜昀的注意力骤然集中了一些。顾白峻会在场——这让那场本来略显遥远的比赛，忽然变得近在眼前。但他并没有马上决定报名。他知道自己还没准备好，连最基本的克制都控制得不够。
课后，齐夜昀的手机微微一震，是教授发来的私信。“齐同学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来吗？有个比赛你可以看看，是关于信息安全交流赛的，下个月中旬举办。”
信息后面还附着一张截图，是刚才讲课时投影上的那页 PPT。
接着又一条消息跳出来：“顾白峻也会参加，我记得你之前的作业写得不错。你们如果组队，表现得好一些，我那边也可以帮忙写推荐。”
今天他没有坐前排，教授显然是没看见他。
齐夜昀盯着那两条文字，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动了动。他缓缓呼了口气，才回过去：“谢谢老师。我在想自己准备的可能还不够充分。”
教授很快回复：“那也没关系，你考虑一下。机会难得。”
齐夜昀：“好的，谢谢老师告知。”
你来了。
但我还不能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