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余平时一周要上六天班，早上出门就进地铁站，出了地铁站再走个100米就到公司门口了。
通常在外面不是在地铁里就是在公司里，很少出现在商场步行街之类的地方。
今天也是误打误撞赶上节假日了，这一片都热闹得很。
他们第一站去的是商场，刚吃完早餐，可以逛一逛消消食，加上张余还想给张晔林多买两顶帽子，他后脑那块儿疤挺深的，估计还得戴一段时间帽子。
商场对面有个很大的广场，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吃的玩的什么都有。那些喇叭声也是从这一片传出来的。
地摊上的东西最是猎奇，在地摊上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可能无厘头，但是绝对有趣。
小时候张余觉得全世界最好玩的地方就是小摊市场，他在那里收获了很多“宝藏”，都是外婆奖励给他的，也是如今最珍贵的纪念品。
“去那边吧，商场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张晔林看他眼睛一直往那边看，提议道。
张余摇了摇头：“待会儿去，先去里面给你买两顶帽子。”
张晔林抬了抬帽檐：“我不用买帽子了，头上戴着呢，而且我不戴都没事，那一块秃了也不影响我长得帅。”
张余笑了笑，他很少见到这么自信的人，伸手道：“那你给我，我遮遮太阳。”
没想到张晔林手一抬就把帽子拿了下来，戴在了张余的头上，还服务到位地将手绕到后脑勺那里调整了松紧带。
这个帽子是超大码，帽顶加深，帽檐加宽，戴在张晔林一米九个子的头上都能有头包脸的效果。
现在戴在了四舍五入一米八个子的头上，帽檐几乎要把张余整张脸都遮掉了，是帽子吃头的效果。
张余戴上帽子之后只能看清脚边的一亩三分地了：“我不戴…！”
张晔林还在给他整理帽子压着的头发，疑惑道：“不是觉得晒吗？怎么不戴了？”
“如果遮阳就要瞎眼，那我宁愿晒成黑炭。”
张晔林垂头一看，笑了，一个脖子上只有一顶鸭舌帽的人站在他面前。
听见嘲笑声，张余恨恨地抬头看，入目是张晔林灿烂的笑容，琥珀色的瞳孔荡漾着暖意。
他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他那一张脸真的是精雕细琢，属于女娲的神作系列。怎么看都有面儿！
真烦，张余踩了一脚他鞋尖，又把帽子摘下来塞到张晔林怀里，转身往广场去了。
帽子？什么帽子？让他秃着吧！
广场很大，琳琅满目的商品足以让人挑花眼。还有各种各样的喇叭叫号声此起彼伏，混在一起像吵了一场巨大的架，只能听清夹杂在其中的一些字眼。
“#*&%…弹弓…大赛…冠军…&%#@！”
张余忽然激动起来，猛地拍了张晔林手臂好几下，说：“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弹弓大赛！！现在居然还有人玩弹弓！”
张晔林看着他开心的样子，短短几天，竟也觉得久违。
眼泪是很沉重的东西，而张余已经承受了太多。
张晔林之前有听到过一个观点是，人在感到幸福的时候会落泪。
其实他并不赞同这个观点，他能感知到他前半生是幸福的，而无数个幸福的瞬间里，他从不落泪，永远挂着灿烂的笑容。
因为感到幸福而落泪，那必然不是纯粹的感到幸福。
或许是虽迟但到的幸福，或许是久违的幸福，亦或许是出乎意料的幸福，但总伴随着一丝委屈。
他希望张余每一刻都是笑，像他一样灿烂地笑。
他笑着望向张余：“我听到了，我以前就一直想学，你会的话能不能教教我？”
张余见他也感兴趣，笑得更灿烂，说：“你得拜师我才教你！咱们过去看看吧。”
“我跟你讲，我小时候玩弹弓百发百中的！不过好久没玩了，现在肯定退步了…”
“师父再退也是弹弓界的山巅！”
张余：“……？”牛皮都吹上天了小张！
弹弓大赛场地很大，但都挤满了人，火爆程度不言而喻。
张余站在一边看，没有要参加的打算，张晔林问：“师父不出山吗？”
张余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声点！百发百中是夸张手法，你还当真了！”
张晔林笑得眼睛弯弯的，故意逗他：“我不管，我师父天下第一！参加吧，你看，赢了还有奖杯和奖品呢。”
场地正中间的圆台上摆着一个弹弓奖杯和一个完美的树枝弹弓，是这场大赛的冠军奖品。
张余看了一下那个弹弓，不愧是冠军弹弓，做工一绝，主体选用的是橡木，手感温润，减震性好，皮兜用的是鹿皮，柔软耐磨，握把处的设计符合人体工学，贴合手型，还做了防滑处理，对于新手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比赛即将开始，还有谁要报名吗！只需要188，一场精彩刺激的弹弓大赛等你上场大放异彩！找回童年的豪情万丈！倒计时了！十！九！八！七……”
“我报名。”
主持人立刻笑眯眯的跑过来，亮出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好嘞，这里扫码~”
张晔林有点意外，没想到张余真的会参加，还以为他只是过来看看。
今天张余能陪他出来东逛西逛，已经是张余跨越鸿沟的进步了。
“滴——”手机上很快弹出成功付款188元的界面，张晔林又打开手机相机，焦点对准了人群中正在套上参赛马甲的张余，猛点了好几下。
“第二十二届‘弹弓大侠’大赛正式开始！请各位参赛人员跟随工作人员到专业比赛场地！观赛人员可在原地观看大屏幕上的转播视频！见证冠军的诞生！”
比赛很正规，大屏幕里每个参赛人员都穿上了专业的射击服和护目镜。
射击服是贴身设计，完美展现了人体无与伦比的曲线美。
“一次未中！”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射击。
“二次未中！”
……
“弹弓大赛火热进行中！我是解说员小灰。目前场上还未有选手击中目标！……本次大赛的获胜标准为目标完全破碎！共10次射击机会！……让我们期待一下冠军到底花落谁家…！”
护目镜里露出的眼睛很圆，正目视前方，眼神坚定。
右眼聚焦，瞄准，拉弓——放弹！
“砰！”弹珠撞击玻璃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破裂的声音，碎片也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好像下了一场猛烈的阵雨。
“挖槽！一次击中！目标完全碎裂！冠军诞生了！还打破了我们‘弹弓大侠’二十一届赛事以来的最高纪录！让我们为新王加冕！”
瞬间，解说员激动的声音伴随着周围炸起的热烈欢呼声同时灌入张晔林的耳朵里，他举着手机录视频的手都微微颤抖着，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从小小的手机屏幕里，他看见张余露出浅浅的的笑容，好似过程只是稳步推进，结果必是佳音。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张余，自信，从容，立于山巅之上。
比赛结束，大屏幕开始播放射击馆的广告宣传，冠军的领奖画面在角落被缩得很小，但张晔林还是很认真地看。
张余出来的时候左手拿着弹弓奖杯，右手捧着透明盒子装的弹弓奖品，微风吹起他的额发，阳光落在他脸上，少年意气若春雷炸破冻土，蓬勃向上。
“喂……你干嘛，我都走到你面前了，还录呢…？”
张晔林看着视频里逐渐占满整个手机屏幕的脸蛋，满意地收起手机：“不愧是师父！一击即中！冠军实至名归！”
“送给你。”张余将透明盒子递给他，“当做拜师礼了，不然你师父白叫了。”
“拿着呀…愣着干啥。”
张晔林接过来，端在手上仔细地看，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师父！师父你真好！”
某人耳垂红了红，一声不吭地直直往前走。
这人真的…！
.
一场比赛结束，张余也有点渴了，想去买瓶水喝。
回头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没跟上来，转头才发现他从一个粉红冰淇淋车那里春风满面地走过来，一手拿着一个冰淇淋。
“冠军，给，买一送一呢！这便宜不蹭白不蹭。”
“……蹭便宜没问题，你干嘛买情侣款的啊？”
冰淇淋是粉色的，每一个上面都插着半边爱心，拼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爱心。
“今天是七夕节，咱也应应景嘛。”
张余真的发现了，张晔林肯定是被夺舍了，跟之前换了个人一样。
但他也明白，他只是想让他开心，跟外婆一样。
张余笑起来，拿上一个冰淇淋跟他碰了碰：“好啊，七夕节快乐。”
.
午饭两人也没打算正经吃，跟着一堆小情侣挤在步行街的各个小吃摊窜来窜去。
事后当事人张余极度后悔，一路上张晔林嘴巴没停过。
“啊，链接？你说这个弹弓吗？他赢了比赛送我的，没有链接哦~”
“老板你真有眼光！这是他拿了冠军才有的奖品！拿到立刻就送给我了~”
“你想买？不行哦，他送我的，千金不换！”
…………
不是，这人是原形毕露了吗？！
张余脸红得像发烧，扯了扯他的衣摆：“……你别说了！再说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