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笛撕裂夜空!红蓝爆闪光瞬间淹没猩红!数辆警车咆哮着冲出街口,轮胎尖叫,堵死旧楼所有出口!
“警察!不许动!”
“双手抱头!蹲下!”
厉喝声震耳欲聋。
印着“守护解放西”LOGO的白色采访车紧随其后,车门拉开,摄像机刺眼的白光对准现场!
混乱爆发!旧楼铁门被撞开,警察如激流涌入!凄厉哭喊、尖叫、咒骂、撞击声喷涌而出!
皖鱼站在街对面建筑的阴影里,脱了连帽衫,深色T恤,马尾。她盯着混乱的旧楼,双手紧握,指甲陷进掌心。每一个被搀扶或抬出的女人都像重锤砸心。直到——
一副担架被小心抬出。担架上是那个聋哑女人。她眼睛睁大,里面有了微弱的光。目光茫然扫过混乱,穿透夜色,与阴影中的皖鱼瞬间对视!
皖鱼身体猛颤!那眼神里的惊愕、茫然和一丝微弱的感激,像电流击中她。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她飞快低头,一滴泪砸落尘土。
她成功了。救出了她们。
但更深的寒意从脊椎升起。黑大佬在昏暗走廊里毫无波澜的脸清晰浮现。
背叛他的代价是什么?警笛、呼喊、白光变得遥远。只有那女人最后一眼和黑大佬冰冷的脸在脑中交替。
皖鱼之后获得全校表扬,她出现在湖南日报的首页。
“严厉打击非法代孕解救被拐妇女表彰大会”横幅鲜红。灯火通明,掌声雷鸣。
镁光灯汇聚成白昼。焦点中心,皖鱼穿着崭新笔挺的警校学员常服,肩章冷光闪烁,胸前一朵硕大红花沉甸甸。省厅领导宣读表彰:“关键线索提供者”、“机智勇敢”、“警校生杰出代表”……“给予个人一等功表彰!”
掌声海啸。无数目光聚焦。皖鱼挺直脊背,敬礼。指尖冰凉微颤。她感觉不到荣耀,只有冰冷的荒谬。脚下领奖台如万丈深渊上的薄冰。
主持人宣布:“皖鱼同学获得免试保送研究生资格!”
更大掌声。聚光灯追逐她走下领奖台。导师满面红光迎上,用力拍她肩膀:“好孩子!给学校争光了!好好读研,前途无量!”纯粹的信任像烙铁烫痛心口。
她挤出笑容,机械回应祝贺
三个月后,初夏夜,又是一年的长沙大道。此时已经阳光正好,莺飞草长。
霓虹闪烁,车流喧嚣,油烟味依旧。一切似乎没变,什么都变了。
皖鱼重新穿上宽大连帽衫,帽子压低,像沉入深水的鱼,沿街边阴影沉默走着。眼神锐利扫视两侧旧楼,尤其是二楼黑洞洞的窗户。
表彰荣光、导师期许、保研通知…沉入记忆泥沼。何彦锴那杯冰冷香槟像毒蛇缠住咽喉,将她拖回泥潭。“新窝点”、“将功补过”…冰冷咒语盘旋。别无选择。背叛的代价是更深沉沦。必须找到新“货”,换取喘息。
她在一个堆满杂物的熟悉巷口停下。巷子深处是上次的旧楼,如今拉着警戒线,“出租”牌子在夜风中晃动。她警惕环顾四周:街对面廉价KTV的嘈杂音乐,路口路灯下几个模糊抽烟人影。平静得过分。
身后几米,响起轻微、沉稳、规律的脚步声。嗒,嗒。是长期高强度格斗训练才有的独特步态!
激动混合巨大希望攫住皖鱼!学长!她像抓住浮木,猛地转身,帽檐下眼睛急切望去,声音带着颤抖和希冀脱口而出:
“学长?!”
昏暗光线下,巷口杂物阴影里,一个高大身影缓缓走出,轮廓在霓虹光影中清晰。
不是亲爱的学长。
而是她曾经潜伏犯罪团伙中走的最近的黑大佬。
他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像淬毒冰棱,刺穿她眼中熄灭的光和凝固的惊愕。他手中,一把装了长消音器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稳稳抵在她后脑勺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穿透布料,像烧红铁钉钉入颅骨。时间冻结。
“皖鱼,”何彦锴声音低沉平缓,字字如冰珠砸地,“代孕的账,该清算了。”
话音落下。
“咻——嘭!”
一束刺目火光撕裂夜幕,尖啸着冲上接近墨黑的夜空,猛地炸开!无数金、银、血红色的光点如同碎裂星辰,伴随震耳爆响狂暴绽放!
那时,是荣耀顶点。
此刻,却是地狱入口。
冰冷的枪口纹丝不动。他像黑色冰山,隔绝她与虚假辉煌。他沉默如磐石,等待死亡焰火落幕。
就在光芒由盛转衰、急速黯淡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被巨大烟花爆裂声完美掩盖的轻响,从枪口传出。
抵在后脑的冰冷金属猛地一颤。一股纯粹毁灭性的力量贯穿而入。
头颅被无形巨锤从内部砸碎的恐怖震荡感。
所有声音被抹去。
世界陷入绝对死寂的空白。
头颅撞击地面的闷响,被烟花最后余烬的嘶鸣覆盖。
霓虹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红绿蓝光影变幻,无声流淌过她迅速失温的身体,皖鱼倒地。
解放西路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吞吃着来来往往的影子。
“皖鱼!”一阵恸哭,但皖鱼毫无声息。
烟花下有人嚎啕大哭,那个人却不知道泪为谁而流。
*
冰冷的河水如毒蛇般噬咬骨髓,意识在黑暗深渊中沉浮。就在彻底沉沦之际,一股狠绝的力量猛地将她拽出刺骨深渊!呛咳着,浑浊的水从口鼻喷涌,皖鱼艰难睁眼,撞进一双盛满惊恐与孤注一掷的眸子里——郁清!那张总是温顺低垂的小脸此刻惨白如纸,湿透的翠色衣衫紧贴着单薄身躯,正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拖向岸边。那双紧抓着她胳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高热如跗骨之蛆,反复灼烧着脆弱的神经。昏沉间,是郁清轻柔的喂药、是温热的巾帕小心拭去额角的汗珠,是她低柔的安抚。然而,当皖鱼茫然回望时那全然陌生的疏离、烧糊涂时颠三倒四的呓语、甚至无意识间流露出的、与世家贵女格格不入的粗鄙小动作,都如细密的毒针,狠狠扎进郁清心底。疑虑在无声中疯长。“小姐,”一次喂药间隙,郁清的声音平静得异常,眼神却锐利如针,“落水前,您在藏书阁为玥小姐寻的那本《前朝舆图志》……可还记得放在何处了?” 皖鱼眼底一片空茫的混沌,本能地摇头。郁清的心,瞬间沉入冰窟——眼前之人,绝非她侍奉多年的小姐董妧亦!那她是谁?小姐呢?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
烧稍退,淬毒的厉喝如惊雷炸响!
“孽障!作死还要连累我!” 主母柳氏携着一身怒火立于床前,面色铁青,眼中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竟敢推玥儿下水?如今装疯卖傻,体统尽失?!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昏迷期间,庶妹董妧玥早已织就一张天罗地网。她梨花带雨扑进家主董崇山怀中,哭诉嫡姐因妒生恨,在藏书阁附近争执时将她推落寒湖,自己挣扎中“不慎”将姐姐也拽了下去。更“及时寻回”了争执中“掉落”摔碎的、董崇山视若珍宝的一方前朝古砚碎片作为“铁证”。偏宠幼女至昏聩的家主雷霆震怒,不容分说便认定董妧亦心如蛇蝎,歹毒至此!更迁怒柳氏“教女无方”,使其在众人面前受尽责难与羞辱。
柳氏满腹冤屈怒火无处发泄,眼见女儿醒来后神情呆滞、举止无状,全然不见往日的娴静,只当她是畏罪装傻,怒意瞬间爆燃:“废物!除了装疯卖傻,你还会什么?!早知如此……”
“夫人息怒!小姐高烧方退,神智混沌未清啊!” 郁清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地,泣声哀求,“求夫人明察秋毫,小姐她……”
“住口!” 柳氏迁怒的厉喝如鞭子般抽断她的话,“贱婢!护主不力已是死罪,还敢在此狡辩?!拖出去!浸入寒湖三日三夜!没我的令,谁敢放她?!”
冰冷的命令如同断头铡刀轰然落下!郁清身体猛地一颤,面无人色,却奇异地停止了哀求。她只是缓缓抬起头,深深望了床上虚弱的皖鱼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锥心的担忧,有死别的诀然,更有深不见底的惊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几个粗壮的婆子如狼似虎扑上来,粗暴地将她拖走。不久,远处传来重物落水的沉闷声响,以及几声压抑不住的、被冷水激出的短促惊呼,随即被寒风吞没。
皖鱼浑身冰冷,如坠冰窖。郁清最后那一眼,比寒湖的水更刺骨!一个念头疯狂滋生:郁清知道!她知道自己不是董妧亦!那她为何……为何还要替自己求情?为何甘愿受此酷刑?
不多时,董妧玥携着一身暖人的香风,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屏退左右,端着一碗气味浓烈到诡异的“御赐参汤”,脸上堆砌着假得令人作呕的关切笑容,声音却如淬毒的刀子:“姐姐,父亲心疼你,特意让我送来这御赐的参汤,快喝了补补元气,好早些‘清醒’过来。”
皖鱼强忍恶心,虚弱地别开头:“虚不受补……谢妹妹好意……”
妧玥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怨毒。她猛地俯身,凑到皖鱼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不喝?好啊。那我即刻就去告诉父亲,说你昨夜高热呓语时,不断念叨着‘北境’‘军报’‘粮草’……你说,父亲若知晓你‘病中’还‘惦记’着书房里的北境军报,会作何感想?通敌之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惊雷般的威胁在耳边炸响!皖鱼又惊又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奋力挣扎,想推开眼前这张恶毒的脸,指尖在混乱中擦过妧玥的手臂。
电光火石之间!
董妧玥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狠戾!她猛地攥住皖鱼推拒的手腕,运足力气,狠狠地掴向自己的脸颊!
“啊——!!!姐姐你疯了!我好心送药!” 凄厉刺耳的尖叫瞬间划破寂静!她顺势夸张地向后栽倒,带翻了旁边的矮几,茶盏“哗啦”一声摔得粉碎,瓷片四溅!
“孽障!病中尚不安分,竟敢行凶!” 闻讯赶来的董崇山见爱女脸颊红肿、泪眼婆娑地跌坐在满地狼藉中,怒火瞬间冲垮理智!他根本不听任何辩解,眼中只有“事实”,“拖去祠堂!罚跪抄写家训百遍!不抄完,休想出来!若再冥顽不灵,家法伺候!” 最后一句,杀气腾腾。
皖鱼如同破败的布偶被粗暴地架起,拖向阴森冰冷的祠堂。高烧未退的身体虚弱不堪,跪在坚硬冰冷的蒲团上,沉重的毛笔仿佛有千钧之重,眼前阵阵发黑,墨迹在纸上晕染开绝望的污痕。
*
久远的记忆碎片刺入脑海……
她穿进来一个古书世界,还有系统……!
落水前数日,藏书阁幽暗的角落。董妧玥“不慎”打翻烛台,火舌瞬间贪婪地舔舐上几卷珍贵的古籍,其中赫然包括那本《前朝舆图志》的孤本残卷!浓烟滚滚,惊动全府。混乱中,董妧玥尖叫着指向正试图扑灭火苗、弄得满身烟灰的皖鱼:“是姐姐!姐姐碰倒了烛台!”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传来。借故巡视董家藏书阁的长公主邬璟玭,在一众肃穆女官和侍卫的簇拥下,如同神祇降临般出现在浓烟弥漫的现场。她一身玄色金凤宫装,凤目含威,凛冽的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惊慌的众人,最终如两柄实质的利刃,钉在狼狈不堪、百口莫辩的皖鱼身上。
“小小董府,藏书重地竟能走水?” 长公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冰冷地砸在董崇山心头,令他瞬间冷汗涔涔,扑通跪倒,“看来董大人治家,颇有‘独到’之处。” 她甚至未看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董妧玥,径直走到被烟呛得咳嗽的皖鱼面前,居高临下:“你,抬起头来。” 那一眼,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刺灵魂深处!皖鱼在那目光下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与渺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真正的、令人骨髓生寒的权力威压。
皖鱼此时心不在焉。
皖鱼思索。长公主在查什么?董家与北境将领有何勾结?《前朝舆图志》残卷藏着什么秘密……
*
暮春时节,九曲回廊。董妧玥盛装打扮,意图“偶遇”长公主。她摆出最完美的姿态,盈盈下拜。然而,长公主的随行女官如冰冷的铁壁,面无表情地将她挡开。长公主甚至未曾侧目,只对身边心腹淡淡丢下一句:“庸脂俗粉,也配近前?” 那轻蔑至极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董妧玥心底最脆弱的虚荣。淬毒的恨意瞬间找到了宣泄口——都怪董妧亦!若非她在藏书阁碍事,自己怎会错失良机,又怎会受此奇耻大辱!
妧玥回忆涌现威严的正厅。祖母的龙头拐杖重重杵地,怒斥妧亦:“惹是生非,连累家族蒙羞!该打!” 家法竹板高高扬起,带着风声落下!千钧一发之际,是郁清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用单薄的脊背死死护住妧亦!
倒是主仆情深的。
竹板沉闷地击打在皮肉上的声响,郁清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哼……那份锥心刺骨的疼痛与无言的守护,此刻在想象郁清于寒湖中挣扎的画面时,被百倍放大!
长公主邬璟玭垂眸在马车里小憩,檀香炉的烟袅袅上升温柔缱地勾勒这温柔的午后。
她记忆碎片中闪过一个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画面——她曾于董家正厅外的月洞门处短暂驻足。厅内家法执行的闷响与斥责声清晰可闻。
她凤目微抬,冰冷的目光精准地扫过厅内场景——隐忍跪地、紧攥拳头泄露不甘的少女,以及那不顾一切扑上来代受家法、背上已见血痕的丫鬟
她的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唇角却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她并非路过,而是刻意停留,观察着董家这潭浑水里的倾轧与挣扎,评估着每一个“棋子”的韧性与价值。皖鱼眼中那被强行压下的不甘怒火,郁清那近乎愚忠的、不顾生死的护主行为,都如同特殊的标记,落入了这位顶级棋手的眼中。
“董妧亦么?有趣……到底和她哪绣花枕头爹不一样呢……”
祠堂外,寒风呜咽,隐约传来两个丫鬟刻意压低的、幸灾乐祸的议论:“听说了吗?寒湖里那个叫郁清的丫头,命可真硬,居然自己爬出来了!冻得跟个冰坨子似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小姐’‘祠堂’呢!真是贱骨头!”
“爬出来又如何?她那位好小姐,刚被老爷亲自扣上了‘窥探军机’的杀头大罪,这会儿正在祠堂罚跪抄家训呢!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喽!啧啧,‘通敌’啊,这罪名下来,整个董家都得跟着掉脑袋吧?我看那郁清爬出来也是送死!”
“窥探军机?!通敌?!” 八个字如同九霄惊雷,在皖鱼混沌的脑中轰然炸响!董妧玥!她竟真敢用如此歹毒、足以诛灭九族的罪名来构陷自己!这已不是简单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