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训练进行到第三周,时雁回第一次见到陈西楼背上的伤。
那是在陈西楼的公寓里,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将整个客厅染成琥珀色。时雁回刚结束一台紧急手术,匆匆赶来为他做腰部理疗。陈西楼正趴在沙发上,T恤卷到肩胛骨,露出大片紧绷的肌肉和——
时雁回的手指顿在半空。
陈西楼的背上布满了细长的旧伤痕,从肩胛蔓延到后腰,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抽打过,留下的痕迹已经泛白,但依然清晰可见。
"怎么弄的?"时雁回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指尖已经不受控制地轻触上那道最长的伤疤。
陈西楼的肌肉瞬间绷紧,但没躲开。"小时候的''''教育''''。"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玩笑,"我家老爷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
时雁回没说话,指腹沿着伤痕的走向缓缓移动。那些伤疤排列得太过整齐,不像是偶然的殴打,更像是某种——
"藤条。"陈西楼突然开口,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每次比赛失误,或者考试没拿第一,十下起步。"他侧过脸,嘴角挂着惯常的痞笑,"最狠的一次是十六岁,我偷偷去参加地下赛车,被他抓回来抽到见血。"
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时雁回突然想起病历上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旧伤记录。
"你从来没说过。"
"说什么?''''我爸是个变态''''?"陈西楼嗤笑一声,突然翻身坐起,T恤落下来遮住了那些伤痕,"反正现在他也打不动我了。"
时雁回注视着他。陈西楼的表情依然满不在乎,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边缘,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躺回去。"时雁回突然说,"今天做筋膜放松。"
陈西楼挑眉:"医生生气了?"
"专业建议。"时雁回戴上医用手套,语气平静,"长期肌肉紧张会加重腰椎负担。"
但当他将按摩油倒在掌心时,动作比平时更轻缓。温热的手掌贴上那些伤痕时,他感觉到陈西楼轻微的颤抖。
"疼?"
"......不。"
时雁回没再追问,只是沉默地沿着肌肉纹理按压。那些伤痕在他的指尖下微微发烫,像是还在燃烧多年前的疼痛。
"你知道吗,"陈西楼突然开口,声音闷在抱枕里,"我第一次吃止痛药不是为赛车伤。"
时雁回的手停顿了一秒。
"十四岁,省级卡丁车决赛前夜,老爷子发现我发烧。"陈西楼的声音很轻,"他怕影响比赛成绩,直接给了我一盒□□。"
按摩的手彻底停住了。时雁回摘下手套,走到沙发前蹲下,强迫陈西楼与自己对视。那双总是盛满嚣张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像是暴雨过后的赛道。
"陈西楼,"时雁回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他实现野心的工具。"
陈西楼怔住了。
下一秒,他突然拽住时雁回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药油的苦味和血腥气,像是压抑多年的呐喊。时雁回没有推开他,反而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直到陈西楼因为腰伤吃痛才分开。
"医生,"陈西楼喘着气,指腹擦过时雁回唇上的血渍,"你这算职业失范吗?"
时雁回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刺却把最柔软的伤口暴露给自己的人,第一次放任自己越界。
"我下班了。"他说,然后再次吻住了他的赛车手。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地平线,而某个隐秘的伤痕终于开始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