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的晨雾混着油条香,"鸿运赌坊"的铜铃铛被萧元烨的披风扫得叮当乱响。
他靴尖踢开半块冻硬的油糕,看着门内晃悠的鎏金算盘,忽然转头冲身后轻笑:
"大哥猜我昨夜梦见什么?"
萧景琰的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指腹摩挲着剑柄上的狼首纹:
"你梦里除了杀人就是——"
"错了。"
少年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甲胄。
"我梦见大哥把骰子捏成金粉,洒在我后颈上......"
他舌尖轻舔唇角。
"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已用指尖沾着雾水在对方喉结上画了个骰子。
赌坊内烛火摇曳,萧玉麟的翡翠扳指叩着紫檀骰盅,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他刚要喊"开",萧景琰的长剑已劈开桌面,木屑飞溅中露出暗格里的磁铁片:
"第三十六次出千,你倒是执着。"
"二哥总是这么不解风情。"
萧元烨晃着鎏金匕首落座,刃口抵住萧玉麟手腕。
"我押今晚能在大哥枕下摸到兵书——注码是他新得的突厥弯刀。"
他袖口滑落半片春药,趁人不备弹进庄家伙食桶。
萧明修推开描金木箱,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地契:
"押七弟子时前必咳血——赌注是他房里的西域香膏。"
他指尖拨弄着箱中竹叶青蛇,鳞片在烛光下泛着幽蓝。
萧承睿则往牌九堆里撒朱砂符灰:
"先天八卦阵,今日庄家必输光!"符灰飘进庄家茶盏,瞬间泛起诡异的血泡。
"启禀诸位殿下,"
萧云瑾的暗卫单膝跪地,面罩下渗着细血。
"出千的老千已绑在马厩,嘴里塞了骰子。"
话音未落,萧晏清举着糖人凑过来:
"七哥,这个凤凰糖人能不能抵十两银子?"
"抵个屁!"
萧元烨一把火烧了债据,火苗映得他眼底通红。
"走,去醉仙楼听曲儿——让老鸨把花魁们的嗓子都喊哑!"
他甩着匕首带起的风扑灭烛火,赌坊瞬间陷入黑暗,只听见庄家的哭号声:
"九皇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醉仙楼的雕花檐角挂着风铃,萧明修掷出的金锭砸中匾额,"仙"字应声而落。
老鸨堆着笑迎上来,忽见萧景琰捏碎了廊下的鹦鹉笼:
"聒噪。"
玄甲上的鎏金狼首沾着鸟羽,更显狰狞。
"李娘子今日可得卖力。"
萧元烨搂住花魁李师师的腰,指尖碾过她耳垂上的珍珠。
"若唱得本皇子开心......"
他忽然咬住对方耳坠轻扯。
"就赏你件金丝肚兜——用金线绣《十八摸》的那种。"
萧玉麟的金砖堆成小山,每块都刻着骷髅头纹样:
"把二楼雅间的屋顶拆了,本王要边看星子边听曲。"
二十锭金砖顺着栏杆滚下,砸中正在献茶的龟公,闷哼声中溅起一片茶沫。
萧承睿往酒壶里撒符粉:
"此乃催情符水,饮下后......"
"慢用。"
萧云瑾掩口轻咳,血珠溅在李师师袖口,竟晕染成朵红梅。
他暗卫适时呈上木盒,里面的毒蜘蛛突然爬上琴弦,吓得李师师尖叫着躲到萧景琰身后,却触到对方甲胄上的凝血——那是今早校场练剑时留下的。
子时三刻,有人看见个灰头土脸的"小厮"从后门逃出——李师师怀里的镀金夜壶滚落在地,壶身上还沾着萧元烨的齿痕。
老鸨望着满地狼藉的金箔,颤抖着点燃三炷香:
"菩萨保佑......下次来能不能提前半个月通知?"
"醉仙居"的酸梅汤还冒着热气,萧承睿刚念完祝酒词,萧景琰已摔碎酒坛狂饮。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下颌流进甲胄,在胸前烫出蜿蜒痕迹:
"某在漠北喝马奶酒,都是对瓶吹!"
"大哥且看。"
萧元烨咬开另一坛酒,灌进对方衣领。
"湿身的将军......"
他指尖划过萧景琰锁骨。
"比这女儿红更醉人。"
春药混着酒液渗进衣领,惹得萧景琰瞳孔骤缩,突然扣住少年后颈抵在廊柱上。
萧明修往琼浆里掺鹤顶红,动作优雅如调香:
"七弟这招,倒像是跟我学的毒术。"
萧玉麟则用金勺舀着马尿往杯中倒:
"本王新得的''''玉壶春'''',尝过的人都夸''''骚气冲天''''!"
最绝的是萧云瑾,他咳着咳着突然喷出一口血,染红整坛酒:
"此乃......千年血酿,饮之可......"
话未毕,掌柜的已跳窗入水,溅起的水花扑灭了桌上烛火。
萧晏清蹲在地上捡碎瓷片:
"这可是成化年间的青花瓷......"
当第五个跑堂的晕过去时,酒楼外已围满百姓。
有人听见雅间里传来萧元烨的笑声:
"大哥醉了?醉了才好......"
话音未落,半扇窗户轰然坠下,砸中门口的狮子灯,火星子溅进旁边的米铺。
午后的马场飘着苜蓿香,萧云瑾的暗卫刚给汗血宝马套上缰绳,萧景琰的马鞭已抽裂赛道围栏。
他骑下黑马"墨云"人立而起,铁蹄踢飞半块界石:
"本将的战马,只配踏敌骨!"
"踏敌骨不如踏我心。"
萧元烨忽然勒缰贴近,手臂绕过对方腰际扣住马缰。
"共乘一骑?我的''''火云''''比箭还快——"
他指尖猛拽缰绳,两匹马的鬃毛瞬间缠在一起。
"不信试试?"
萧明修给领先的"赤电"喂哑药,看着骏马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咿呀"声,掩口低笑:
"跑太快的,都该学学闭嘴。"
萧玉麟则给"玉狮子"披上镶嵌宝石的金鞍,百斤重的鞍具压得骏马前膝发抖,他却拍手称快:
"这才叫天家气派!"
"急急如律令!"
萧承睿追着马屁股画符,黄符刚贴上就被甩落。
"神行术怎么不管用?"
话音未落,七匹骏马集体撞向围栏,"赤电"更是咬断缰绳冲向御花园。
萧晏清的胡萝卜掉在地上,看着狂奔的马群欲哭无泪:
"它们、它们眼里有字!好像在说''''杀了我吧''''......"
暮色浸染角楼,萧云瑾展开的密信边缘焦黑,显然经火灼烧。
"文华殿地砖下埋了三百斤火药,"
他指尖抚过血字。
"引信直通太后的佛堂,辰时三刻准时引爆。"
萧景琰捏碎的酒杯在掌心碎成齑粉,指缝渗出血珠:
"她想把我们炸成齑粉,再对外称意外失火?"
他忽然抽出长剑,刃光映出冷冽笑意。
"当年某带三十骑闯敌营,如今三百斤火药......不过是大点的炮仗。"
"老虔婆倒是舍得下血本。"
萧元烨转着鎏金匕首,刃口突然抵住萧景琰喉结。
"大哥说,是先砍断引信,还是先把她的舍利子换成夜明珠?"
他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极了即将扑杀的孤狼,袖口露出的旧剑伤还在渗血。
萧明修拨弄着袖口的毒针,十二枚针尖依次弹出:
"我昨夜查过,佛堂第三根柱子里藏着机关。"
他忽然看向萧云瑾。
"你的暗卫能在子时前控制所有点火太监吗?"
"已下了巴豆。"
萧云瑾轻咳两声,血珠落在地图上,正巧染红文华殿标记。
"现在他们应该都在净房里......念阿弥陀佛。"
萧承睿往香炉里添符灰,烟雾中他忽然睁眼:
"明日宜破釜沉舟,忌妇人干政。"
他抓起桌上的骰子掷出,六个面全部朝上。
"六子连珠,大吉之兆。"
萧玉麟抛着嵌宝石的骰子,每个面都刻着"死"字:
"本王的波斯烟花该派上用场了——就放在太后的佛堂里,让她老人家看看什么叫''''佛光普照''''。"
"够了。"
萧景琰突然起身,甲胄相撞声惊飞檐下夜枭。
"明日卯时,所有人着轻甲,带短刃。"
他目光扫过萧元烨。
"七弟,你扮成乐师混进经筵,用这把匕首——"
他递出淬毒短刃,刀柄上刻着狼首纹。
"割开第三根石柱的蟠龙纹,里面有机关枢纽。"
"遵命。"
萧元烨接过匕首,忽然用舌尖舔过刃口。
"毒不死我,算她输。"
他忽然扯松萧景琰的玉带,在对方锁骨上咬出枚血痕。
"这是定金,事后要补我二十坛女儿红——要埋在梨花树下二十年的那种。"
烛火突然爆响,溅起的灯油在青砖上烧出焦痕。
萧云瑾展开新的密信,上面用暗语写着:
"死士皆着黄内侍服饰,袖口绣牡丹。"
他抬头时,正见萧元烨用匕首在墙上刻下狼头图腾,火星溅在他眼底,像两簇即将燎原的野火。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小心火烛"的尾音里,七个身影已消失在暮色中。
西市的赌坊还冒着青烟,醉仙楼的老鸨正在佛前磕头,而马场的汗血宝马们集体啃食着萧承睿的符纸,蹄下踩着的骰子滚出"六六六"的点数——仿佛预示着明日的血雨腥风,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萧晏清抱着半块糖人站在角楼阴影里,看着手中融化的"齐天大圣",忽然发现糖人腰间的匕首变成了真刀。
他打了个寒颤,听见远处传来萧元烨的笑声:
"记住,明日枪响之后......"
话未毕已被夜风吹散,只留下满地碎糖渣,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