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拉帝纳就这样看着灯重新回到了飞云市。
它不喜欢城市,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没有可供它这样的大型宝可梦休息的地方。
而且工业废水与人类群聚造成的废气很多,在这里生活久了的人绝对会被放射性元素或者弥漫在空气中的废气诱发出智力障碍或精神类疾病,不要小看环境对生物的影响。
那只扒手猫还在,灯某次捣毁一个拐卖窝点差点被君莎当做可疑分子追上时——是它指引灯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梭,最终成功甩开了条子。
就这样,蝙蝠侠和猫女的性转版组合在飞云市——合众首屈一指的城市出道了。
罗宾是路卡利欧。
以骑拉帝纳的视角看,有点像小孩子过家家。
捣毁了一个窝点又怎么样?明天还会有下一个窝点开张。就像没有缅北也会有缅东,没有□□也会有下一个岛,而套着纸袋子遮掩面容的女孩本人已经被宣传成为必须要出重拳的恐怖分子了,但考虑到合众君莎那与合众本地国情相匹配的办事效率,当个恐怖分子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别偷税漏税就行。
而且拐卖不是这里较严重的问题,比较严重的问题是白粉和针管交易。光鲜亮丽的霓虹之下,到处都是瘾君子、流浪汉、流莺儿、和走投无路的赌鬼。
草坪上也有些可疑的液体或者固体…估计下面也会有些可疑的尸体。哎,三体。
三叶……灯当初遇见的那个女孩,所说的飞云市治安较好是真的吗?骑拉帝纳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嗯,也许是相对较好吧。
骑拉帝纳没怎么和人类打过交道,不如说它和阿尔宙斯一样——只是看着。不同的是,阿尔宙斯在群星狭间平等地注视所有世界,是造物主注视祂倾注全部心血所创造出的造物;骑拉帝纳是在反转世界里看,它纯粹是因为被关太久感觉太无聊了,才养成了观察人类的习惯。
毕竟人类还挺能整活的。
但就算让看过王朝转瞬间兴起又在转瞬间毁灭的骑拉帝纳来评判一下这个惨遭污染的合众,骑拉帝纳都会说一句你们人类毁灭同类的做法实在是太有创意了,让被阿尔宙斯批评为暴虐分子的它都自愧不如。
富豪们用青少年们来当零件换血换心脏以此“永葆青春”延续生命的操作似乎成为了共识,还有折磨小孩让他们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提取肾上腺素红(不知为什么提取后就很快没生命气息了),性虐六七岁的小男孩把他玩弄到死亡最后用刀叉切开血肉把他吃掉……更过分且没有下限的事情比比皆是,骑拉帝纳追查到岛上后大受震撼,并且选择直接一口龙息把他们喷死。
岛也沉了,但问题不大。没有洛奇亚巡视全球洋流找骑拉帝纳谈心,也没有盖欧卡浮上来让它滚出它的海洋。
世界分离真好,骑拉帝纳不想同时和两个不知成神多久的老登正大光明地打架,它还是更喜欢躲在阴影里偷袭,用卑鄙给它们带来阳光开朗的笑容。
至于骑拉帝纳为什么会出手管人类的闲事……
它总不能让它的队友被人给拐卖了,真被卖了,它的脸往哪搁?
骑拉帝纳丢不起这宝可梦!
少女本身只是笨,而且她的笨源自于她未经世故的天真——如果不是这份纯粹,阿尔宙斯也不会把她放进祂所创造的星星们,并且默许了她所有行动,只有在实在看不下去的情况下才会稍加干预。
她不明白恶意从何而来,因为她为自己构筑了一个像棉花糖般柔软甜蜜的童话世界、并且在那里成长到足以经事才出来冒险然后被羊驼抓住;她也不明白有些人会因为喜欢她的外貌而渴望彻底摧毁她践踏她,受她的灵魂影响、她一路上遇见的都是好人与好宝可梦,就算来到腐朽的合众也一样,遇到好人的几率比遇到坏人的几率大,偶尔出现的恶徒,反倒成了推动她调查进度的工具人——幸运EX真可怕!
但她不是智力障碍患者。相反的,她很敏锐。
追查宝可梦贩卖链条时她也顺藤摸瓜追寻到了更肮脏的交易链,骑拉帝纳故意掩盖不给她看的黑暗也彻底展现在她的面前。
子宫、眼球、心脏、肝肾,一切能卖的都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品,甚至包括骨灰——这个东西能做牙呢,可暴利了!
有些受害者还活着,眼神空洞如破碎的玻璃;有些虽生犹死,躯壳里只剩一具行尸走肉;还有些挣扎着抓住她的裙角,乞求这个素不相识的盲眼少女结束他们痛苦的生命。
这对她而言太过残忍,所以骑拉帝纳在她不知所措时出手了。
它不介意把自己的存在暴露,也不在乎自己的存在会引来多少狂热的追猎者——就像人类追逐莱希拉姆与捷克罗姆的传说那样,贪婪的目光终将投向自己。
天生高贵的人不事生产,不能创造价值,因此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为了让自己显得有价值,所以会追逐永远够不到的东西,或者肆意挥霍践踏生命,用摧毁掉的价值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非常无聊和空虚。
骑拉帝纳摧毁一切后又游弋回她的身边,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少女蜷缩在潮湿的巷角,喷火龙用宽大的翅膀为她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燃烧的尾巴提供着唯一的热源。她紧紧抱着伊布,哭到胃部痉挛和不受控制地干呕。扒手猫焦虑地在她脚边徘徊,最终端坐下来,用尾巴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脚踝。
唉,人类好脆弱。
骑拉帝纳始终不明白少女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当人而不是当两只宝可梦,至少阿尔宙斯绝对舍不得让自己捏的宝可梦被三观冲击到露出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做宝可梦啊,最重要的是开开心心!
做人活着就行。
这就是阿尔宙斯的先进教育理念。
但骑拉帝纳还是老老实实地过去给她挡雨,她看上去真的要哭晕过去了。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灯抽噎着询问,“他们没有一点良心吗…这根本不是合众,我要回家……”
谋杀、拐卖、性虐、食人……确实挺冲击的。但骑拉帝纳觉得人类以前吃肯泰罗与大葱鸭的肉、饲养呆呆兽割它们的尾巴下酒的行为更恐怖,也许这就是宝可梦和人类的思维差异吧!
【你别哭了。】骑拉帝纳安慰,【你本来就瞎了,再哭下去就没复明可能了。】
灯哭得更大声了。
哭得冒不出一点眼泪后,她才哽咽道:“天呐,你知道么?我刚刚居然在庆幸我看不见,我用不着看那些受害者的苦难和悲惨模样,我居然在庆幸这种事……”
【你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但还有更多人在遭受这种痛苦,我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有钱或者有权的人那么多,只要他们还需要,这条罪恶的道路就永不停歇。我在飞云市花了一个多月,连这里都没有肃清完毕……”
【你又不是莱希拉姆和捷克罗姆,也不是三云神,美洛耶塔都没有冒出来开歌会、给全合众献唱一首听了就会归西的终焉之歌,你急什么?】骑拉帝纳说,【阿尔宙斯是让你解决合众的异常没错,但合众不是你的责任、你的使命,只是你的任务,你解决了这个任务你就会去下一个地区,为什么要投入这么多感情?说真的,你在这里哭哭啼啼还不如和我一起摘树果去呢,你去摘树果、我吃。】
“你看见他人的、宝可梦的苦难不会流泪吗?”
【不会。】
“可是我会,并且我想要尽我所能的让所有受苦受难的灵魂更好过一点。”她松开了伊布,转而抱住自己的膝盖,和骑拉帝纳的插科打诨让她稍微从激烈的情绪中平复了下来。伊布爬上她的脊背,用暖乎乎的围脖温暖她的脖颈。“这是我和你之间最大的区别。”
骑拉帝纳沉默片刻,凑到她面前把她的脸庞拱起,猩红的双眸和那对雾蒙蒙的天蓝色眼睛对视:【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秩序。”灯犹豫后回答,“像神州一样的秩序。”
“不必遭遇不公,不必被人践踏,不必承担苛税……我想要平等,想要毕力吉翁那样的宝可梦可以自由奔行于草原之上,而不是固守一片森林;想要三叶、西特、还有芦荟姐姐那样的人可以实现他们的理想且不被钳制……我想要很多。”
骑拉帝纳在反转世界看过神州,一个温暖灵魂孕育出来的小小奇迹,一个她所认可的家。
【这需要许多好人或者好宝可梦。】骑拉帝纳说,【你别想说你要在合众待个十几二十年,虽然也不是不行。】
“……我会努力的。”灯抱紧了自己,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有些冷,身体内的血液在汩汩流动,难道是刚刚伤心过度所造成的?
【你最好是。想想接下来你要去哪待着吧,一直守在这个城市里发霉只会让你变成这里的地缚灵。】骑拉帝纳钻回了阴影,【有人来了,我也要回反转世界休息了,回见。】
【晚安,骑拉帝纳。】灯在心底默念。
她扭头想把喷火龙收回去,它却固执地不肯回到精灵球。但考虑到大雨会让它不舒服,灯还是强行收回了它和容易弄脏的伊布。
就在她撑着潮湿的砖墙试图站起的瞬间,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
“喵!”
扒手猫的惊叫中,她重重摔进水洼。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大腿内侧流淌,伴随而来的是要将她撕裂般的剧痛。
“沙奈!”
沙奈朵最先冲破精灵球的束缚,念力瞬间撑开一片无雨的空间,它轻柔地将少女扶到干燥处,而扒手猫闻着她身上忽然传来的血腥味,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嘴唇。
灯蜷缩在沙奈朵怀里,冷汗浸透了额前的碎发。剧烈的绞痛让她眼前发黑,她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从何而来——明明没有受伤,为什么会有血流出来?
她是不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要死掉了……
就在意识开始模糊时,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雨幕:“那个,需要帮忙吗?”
戴着红白球训练家帽的少女蹲在巷口,海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担忧。
她谨慎地先放出自己的炒炒猪,才慢慢向灯靠近——毕竟那只炸毛的扒手猫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沙奈朵实在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灯抓紧了沙奈朵的手臂,沙奈朵通过心灵感应告诉她:【没有恶意,是训练家,带着炒炒猪。】
“……谢谢。”她强忍着绞痛挤出几个字,“我需要。”
“太好了!”少女立刻小跑过来,撑着伞和沙奈朵一起扶起她,“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发青了……”
灯已经痛得说不出话,只能靠在她肩上微微点头。
“我叫透子!”少女一边搀扶着她前行,一边解释道,“宝可梦中心在三个街区外,医院又贵得离谱…我带你去附近的旅馆好吗?”
透子打量着身侧的少女,她的鬓发沾了水,所以紧紧黏在脸侧,长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珠,看起来像一束被水打湿的鲜花,乖巧而又可怜……好吧,她承认她是见色起意所以不由自主来帮忙了,守护美少女我辈义不容辞!
“……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去…不用查训练家ID卡……的旅馆。”灯气若游丝地请求。
“这样啊……没问题!”透子露出灿烂到足以穿透阴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