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白没有跟谬御浩坐同一辆车,他骑着自己的猎豹率先走了。
谬御浩快要尤家门口时,才吩咐司机佘工:“老佘,你跟他打个电话,让他务必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尤家。”
正站在跨江大桥上的谬白掸了掸烟,烟灰随着江风飘散。
他喜欢一个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放空,可这次他却莫名其妙地想到昨晚那个矮小男人。
如果可以,他真想再约一次那个男人。
看来他的身体的确喜欢那一款。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将谬白拉回神,他接通电话:“喂。”
佘工如人机一样,转达着主人的命令:“二少,谬董叫你半个小时内必须到尤家。”
谬白没有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尤家……”
既然非要让他去,那他便去好好玩一场。
谬白骑上猎豹,在风里穿梭,不到二十分钟,他便到了尤家的大门。
谬白停好自己的猎豹,大摇大摆地走向尤家,给尤家的下人报身份:“我是谬白。”
下人去了内厅一趟,才回来给谬白开门。
谬白在下人的引导下走入内厅,入目的是:谬御浩坐在右边的沙发上,佘工站在谬御浩的身后,中间的是尤家的家主尤绍,身后也站着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估计是跟佘工一样身份的下人。
最左边的人是一个年龄跟他相邻的女人,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散着,身穿一件凸现身材的红色包臀长裙,脚上踩着一双红底黑色细高跟,她交腿坐着,慵懒地依靠在沙发上,端着一个花绘瓷杯,低头品上一口杯里的绝品咖啡,藏在头发下的长耳饰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晃荡。
女人似乎察觉到谬白的注目,抬眼盯了回去,如一个上位者在打量一个毫不起眼的蝼蚁。
谬白能感受到了女人的轻蔑,可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直接踏步坐到女人的身边,夺过女人手里的咖啡,闻了闻,说:“是瑶光区亚洛比历的柯贝,好豆子,有品位。”
女人也觉得有趣起来,盯着谬白:“原来谬二少也不是传说中的狂暴无能啊。”
谬白知道这是谬溯在背后败坏他的名声,可名声这种无用的东西,他才不在乎。
谬白弯唇笑道:“有一点说对了,我的确狂暴。”
“哈哈哈……”
一阵粗犷的中年男性笑声传开。
两人都厌烦地寻声看过去,发现笑的人是尤绍。
尤绍说场面话:“老谬,你看他们两个已经自己聊起来了,看来都很满意啊。”
谬御浩附和着:“是啊。”
尤绍吩咐自己的女儿:“晔儿,你带他去逛逛吧。”
尤晔一个眼神都没给尤绍,她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吧。”
谬白觉得听两个老头儿聊天没意思,便跟着尤晔出去了。
谬白好奇,问:“你就是尤家的大小姐尤晔。”
尤晔没回答,算是默认。
谬白再次问:“你是我的婚约对象?”
尤晔这才停下来,抱手盯着谬白,眼神凌厉:“我的联姻对象不会是个废物,何况谬家这时候来履行婚约不就是为了拿到尤家的投资吗?”
“这我不知道,公司的事我不管。”谬白耸耸肩。
尤晔直接说明:“所以啊,你对我一点价值也没有,不配做我的联姻对象。”
谬白丝毫没有被伤到:“我对尤小姐也不感兴趣。”
谬白说的是实话,虽然他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但不代表他喜欢的对象也是这种。
他渴望那种疯狂的、执着的,满心满眼都只是看着他的那种炽热的目光,他不允许这束目光落到他之外的人身上。
尤晔冷笑一声:“那就想想解决办法。”
谬白:“再说吧。”
走到花园的长廊里,一阵狂妄的嬉笑声传来:“哈哈哈,来啊,对,就是这样,跟狗一样。”
谬白看过去,发现花园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正弯腰逗弄着一个人,被欺辱的人似乎跪在地上。
谬白弯唇取笑:“原来跟着尤小姐还能看见这样的节目。”
尤晔神情自若,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她的右边眉尾还上挑着,她也如一个观众,在欣赏这出戏剧。
最后不带一丝情绪地评价:“可惜戏剧冲突还不够。”
谬白用余光去看尤晔:居然也是个冷心肠的人。
“我累了,先走了,你慢慢欣赏。”
说完便踩着高跟哒哒哒地走了。
谬白招呼来下人,望着花园角落里的两个人,问:“那两个人是?”
下人似乎很害怕,哆哆嗦嗦了许久,也没开腔。
谬白丝毫不管这是在尤家,还是在哪里,他逼问:“不敢说啊,那我帮帮你。”
下人似乎要哭了,上下牙齿磕磕碰碰地说:“是尤二少和尤三少。”
“哦……”谬白没想到那两人居然是尤晔的弟弟,“那还真是有趣呢。”
看来,尤家的手足关系跟谬家的一样烂啊。
他盯着盯着,一个下人走向站立着的男人,男人一转身,谬白发现那人是在天上欢闹事的尤珩。
对了,之前那行人介绍过尤二少的名号。
那地上的人莫不是昨天的矮小男人?
谬白侧头看过去,果然是他!
那他便是尤家的那个废物私生子?
尤珩离开后,花园里只剩下矮小男人,他依旧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若是平常,谬白不会管这种事,顶多看个热闹,可这次,他却朝男人走了过去。
谬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人,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蔑视感。
“起来。”
男人抬头,风扬起他的额发,那双被藏了许久的、如绿宝石的眼睛显露出来,勾着谬白惊讶。
谬白:“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已经做过爱欲之事,却还不知男人名姓。
男人回答:“尤春。”
谬白重复一遍:“尤春……”
尤春的瞳孔睁大,仅仅因为谬白叫出他的名字,藏在他身体里的血液就叫嚣沸腾。
谬白看到了尤春炽热迷恋的表情,他的心里发痒,他渴望、眷念这种目光,仿佛自己就是他唯一的真神。
但这个男人的外在实在不符合他的审美,所以他不想失态,佯装出厌恶的神情,命令道:“垂下头去。”
尤春对谬白有一种刻骨的忠诚,他听命于谬白,立马垂下头去。
这个诚服的动作取悦了谬白,他施舍地伸出手去。
“站起来。”
谬白却不曾想到,他的这个举动在尤春的眼里象征着:伟大的主要攀缘他,要将他拉到身边,认可他为自己的信徒。
尤春垂着头,慢慢地伸出冰凉的手指,贴上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掌。
指掌交贴,两人如两根交缠而生的藤蔓,彼此缠绕。
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将攀上孽缘,结出恶果,而作为主动的谬白只能恶果自食。
尤春被拉起,但没有谬白的命令,他依旧垂着头颅,他望着满地绿意,似兴奋又似胆怯地说:“我可以帮你解毒。”
“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
迷人的丹凤眼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谬白甩开尤春的手,反掌握上尤春的脖子,逼问着。
“我好歹是尤家的儿子,查人还是容易的。”尤春被提起来,但他没有挣扎,而是双手攀上谬白的手腕,轻轻说着:“你不是也不想受控于谬老爷子吗?”
谬白看着尤春愈加苍白的脸,他甩开手,尤春又跌坐在地,仰头看着谬白,眼里带着对主的尊敬和妄想。
谬白对视上尤春的眼睛,感觉对方看起来唯唯诺诺,但真面对死亡,眼里却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有着兴奋。
他第一次遇上比他还要疯上三分的人。
谬白:“我凭什么信你?”
尤春:“今天周四,还有三天,你的毒又要发作了。”
谬白:“你在威胁我?”
尤春弯唇笑了笑:“不,是交易。”
“你要什么?”谬白倒是好奇尤春的要求。
尤春:“帮我离开尤家。”
谬白环视了一下四周,明知故问:“这不是你家吗?”
“家。”尤春嗤笑一声,“能被所有人随意侮辱的地方,你称之为家?”
谬白想到尤珩的顽劣、尤晔的冰冷以及尤家上上下下的视若无睹。
“的确不适合待着。”谬白望着尤春,“但双腿长在你的脚上,想走就走啊。”
尤春展现出一副无辜软弱的模样:“按照尤珩的性子,他不会放过我,我不过是尤家最不受重视的一个私生子而已。”
谬白:“所以你要我帮你出尤家,还要保你。”
尤春也谈判起来:“M2号病毒不是靠一次就能清除的,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谬白:“……”
尤春:“我替你解毒,你保护我,等到你的毒素全部清除完,我会自己离开。”
这个交易,他倒也不亏。
于是,谬白同意了:“可以,但我要怎么帮你离开呢?”
尤春平静地缓缓道来:“你今天来尤家又是为了什么呢?”
谬白被点醒了:“婚约。”
挺拔的身躯因为尤春的聪慧而弯折下去,谬白伸出二指,将尤春的头抬起来,与之对视。
他邪笑着,有一种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兴奋感:“你虽然看起来矮小,却异常聪明呢。”
尤春得到赞赏,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比不上小白。”
“小白?”谬白愣了,“我比你还要大上两岁,你叫我小白?”
尤春却不怕死地继续叫着:“小白。”
谬白知道尤春不怕,也叫尤春:“小春。”
尤春却像得到主人赏赐的肉骨头,眼里只有喜悦:“小白叫得很好听。”
“别恶心巴拉的。”谬白撇开尤春的头,“我凭什么找你,不找尤晔?她漂亮聪明又杀伐果断。”
尤春说得笃定:“你不会喜欢她的,她野心勃勃贪恋名利,不会顺服你,但……”
谬白好奇,问:“但什么……”
尤春:“但我愿意顺服你。”
谬白顿了片刻,又道:“那尤珩呢?至少看起来比你要好。”
尤春冷嘲:“他空有其表,愚蠢贪婪又无趣,你绝不会看起得这样的人。”
被看透了的谬白有些气恼:“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少自以为是。”
发完火便回了大厅。
跪在地上的尤春却有一种为王的气息,他等待着伟大的主跪下来跟他一起沉沦,等待着猎物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