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子归和程珺两人哆哆嗦嗦地回到了家，进屋后两人直奔暖气片。
奚奶奶见了两人这么同步的动作不由觉得好笑，推着他们上了炕。瞧见他们的手脸冻得通红，又在炕橱里拿出了一床小被给兜兜和程珺盖在了腿上。
刚才兜兜脱鞋时里面的袜子是湿的，奚奶奶看到了，便把手伸进两人的鞋里一摸，果然鞋子也是湿的。奚奶奶把他们的鞋子倒扣在暖气片上，给两人拿了两双自己做的棉鞋。
“奶，我们一会儿暖和过来，自己弄。”
奚奶奶看了眼缩在炕上的两只大鹌鹑，笑着道“你们在炕上烙烙吧，别下地了。”
程珺捂了会，才暖和过来，“这就是火炕呀，有点硬呀，不过真的很暖和。炕底下是火堆嘛？”
奚子归……
奚子归说：“是燃烧柴火的烟气在炕道里回转，炕才热乎的。还直接在炕底下架火堆，你可真能想象。”
“兜兜，你们这边家家户户窗外都架了塑料棚。但我看他们也没种东西呀？”程珺刚到奚奶奶家时，就看见房屋正门口前边扣了一个很大的塑料棚。塑料棚连接着屋外与前门，棚子里规整地放了几口大缸。他其实那会就想问了，但是被奚奶奶奚爷爷的热情给整懵了，现在又想起来了。
在程珺的认知中，塑料棚的主要目的是种植高价物种，比如反季蔬果，珍稀植株。但这边塑料棚的作用好像并不在此。
得…程珺这家伙叫自己的小名还叫上瘾了。
奚子归好心地给程珺解惑，“老家这边冷，冬天为了更好地保暖，村里人才会在入冬前给房前屋后扣上暖棚，这样屋子里的温度能提高不少。暖棚里也可以晾衣服，很方便的。”
程珺：“那肯定玻璃的暖棚保暖效果好，装玻璃的大棚最合适。”
奚子归没有说这位少爷不食人间烟火，毕竟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思考事物的角度和认知肯定会有差异。优渥富裕环境中培养出的程珺，不会有省钱的这个概念。
奚子归以玩笑的口吻说：“哥哥呀，玻璃和塑料膜哪个便宜？村子里的人手头上并不宽裕，自是能省就省。现在你看到的房屋和塑料棚还是升级版的呢。”
“以前村里都是土坯房，就是用黄土，水和稻草搅拌，晾干后砌墙盖房。冬天时土坯房的窗户会漏风，那会儿哪有钱扣棚子呀，就是在窗户框上面钉几个长钉子，把破棉被或者破草席挂上。现在条件好了不少，大瓦房和暖棚都有了。”
“而且塑料棚也更方便拆卸，天暖和了，村里人就会把塑料棚拆了。这样不占地，院里空间更大。”
程珺被奚子归喊了一声哥哥，在心里傻乐了半天，但程珺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高兴，过往的女友们，也不是没叫过自己哥哥。程珺不清楚，但他不是个纠结的人，没深想。
突然，奚子归想到了什么，“你比较幸运，我奶家的房子是新盖的，家里有厕所和淋浴间。”
？？？程珺不明白奚子归为什么这么说。
似乎是看出他的迷惑，奚子归道：“这意味着你不用晚上起夜穿衣服，到外面上旱厕。你在家想洗澡时，可以随时洗，不用到三星镇的澡堂子了。”
“What？这么冷的天，到外面上厕所不得冻屁股嘛。”
奚子归：“我家屋里有洗手间，所以说你幸运呀。”
不多久，外面的天由浅蓝变成残红，又从残红变成暗蓝色。
奚奶奶奚爷爷把炕桌搬了上来，奚子归跟着下炕穿鞋去帮忙。程珺也要下地帮忙。
奚爷爷没让，还给奚子归推了回去。
奚奶奶：“就拿个碗筷，端个菜的事儿，哪用这么多人。你俩都在炕上待着就行，别添乱。”
奚奶奶今晚做得是大丰收和玉米面锅贴。大丰收，也称东北乱炖，是用猪排骨，东北油豆角，糯土豆，东北粘玉米，以及自家种的面窝瓜一起在大铁锅里炖煮做出来的。排骨和各种蔬菜在柴火的充分加热作用下，肉香与菜味彼此成全与融合，很是下饭。
当然，大丰收或者东北乱炖 ，别听名字糙了点，上菜的家伙事更糙，直接用盆子盛好端上炕桌的。
还窝了几个鸡蛋，鸡蛋是纯纯家养的吃五谷杂粮的笨鸡下的笨鸡蛋，只见盘子里鸡蛋，蛋黄像东北的落日，是金红的；蛋清也很紧实，看着就有食欲。
奚奶奶怕程珺吃不惯锅贴，还特意焖了一小锅米饭。
事实上，奚奶奶想多了，程珺和奚子归都没说话，只顾着埋头啃排骨了。这两个大小伙子把一盆子菜消灭了将近一半。
特别是程珺，他的胃口出奇得好，除了排骨外，他还吃了2个卧鸡蛋，3个锅贴子，3碗米饭。
程珺表示就一个字：香。
两老两少，四口人痛痛快快地美餐了一顿。
“奶奶，爷爷，你们手艺真好啊！”程珺一点也不见外地称赞道。
“哈哈哈，这孩子嘴跟兜兜一样甜，是个会哄人的。”
奚子归骄傲地冲程珺显摆，“我奶奶年轻时可是当大厨的。以前城里的饭点酒馆都是高薪请我奶去当掌勺大师傅。“
炕桌上的碗筷撤下去之后，奚爷爷拿出来了几瓶罐头，程珺没有见过这种罐头。
只见奚子归拿出其中一瓶，在瓶底狠拍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拧瓶盖，把罐头打开了。
“程子，快来尝尝我奶做的海棠果罐头。”
海棠果是自家园子里长的。奚家的前园子里种了好多果树，2棵海棠果树，一棵沙果树，一科鸡心果树 ，1棵山丁子树，还有3棵樱桃树。
每年秋天这些果树结果以后，家里吃不完的果子，都会被奚奶奶做成果酱或是罐头，常温密封情况下可以放好几个月。
程珺和奚子归吃完罐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两人望着墙上的挂钟，才刚刚5点半啊，怎么有种深更半夜的感觉。
“小珺，兜兜，你们今晚在北屋那儿睡，一人一间房。你爷才刚儿已经把两间屋子里的炕烧得滚热了。”
“兜兜，你先带着小珺选一下房间。”北屋的两个房间是挨在一起的，大小格局和布置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想进北屋的里屋房间，需要穿过外面的房间。北里屋房间比北外屋房间的隐私性更好。
程珺进北屋看了一眼，第一印象就是宽敞整洁。还有就是北里屋房间和北外屋房间的炕…好…好大呀，可以正常躺4—5个成年人。
“程哥，你在里屋睡，我起夜不会打扰到你。”确定好房间，程珺和奚子归把各自的东西拿进屋里。
“兜兜，这炕这么硬，睡在上面第二天会落枕的吧？”东北的大炕，平时不睡觉的时候只有一层炕席，硬邦邦的。是跳着扑上炕会立马老实得那种。
奚子归脱鞋上了炕，在北里屋的炕厨里抽出两床被子，把被子展开，重叠着平铺在炕上，随后又从里面拿出枕头和一床大花被，“程哥，你身下面垫两床被子，晚上睡觉时不搁挺。我手里拿的这个大花被是你晚上盖的，新做的，盖身上很轻巧。”
程珺看着那床花里胡哨的大红被，不由问道，“这被罩是谁选的？”
“当然是我奶了，老人家都喜欢喜庆一点的颜色。而且这颜色看着也热闹。”
奚子归铺好铺盖，带着程珺在屋里转了一圈，告诉程珺去厕所和淋浴间怎么走。
屋里四个卧室，东屋，西屋和北屋两间房。厕所在锅炉房的左边，淋浴间在锅炉房的右边。洗漱台在淋浴间里，还做了干湿分离。
“我先去洗澡，一会儿你再洗。” 奚子归担心程珺调不好水温，烫秃噜皮或是洗冰水澡，提前进去洗澡，再调试好温度。“这个放水把手你洗的时候上下抬，水温刚刚好，不要左右抬。”
等程珺和奚子归都洗完澡，吹干头发。时间才刚刚7点多，奚爷爷奚奶奶那边已经关灯看电视了。
老俩口晚上没事时就会看乡村频道，这个频道每晚7点准时放映“农村小院二人转”，二人转一直唱到8点半才结束，奚爷爷奚奶奶听完了才会关电视睡觉。多年以来，都成习惯了。
这头奚子归上班养成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不到凌晨根本睡不着，他坐在炕上倚着靠枕，手里拿着毛笔在一张黄纸上面勾勒着奇奇怪怪的图案，好像是图腾，又好像是文字。
程珺那边同样如此，他也是个夜猫子，现在完全睡不着。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无聊地刷手机。
美好的一天啊，没有上司的压榨，没有敲不完的代码，可以日落而息，这种生活真是太理想了。
“哎呀～啊～”一声粗粝的叫喊声打破了这份美好。
随之而来的是一串谩骂声，估计这人是喝多了，含糊不清地骂着“哪个瘪犊子推～推的老子？丁妙妙，你敢和老子离～离婚，你等着。”
“啊～来人呀，老子要冻死啦。老子要是死了，也不放过你们。哈嗯，所有人都不放过，哈哈哈，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奚子归画符箓的动作被这谩骂声打断，“啧，果然不能立flag。”
里屋的程珺正好睡不着觉，一听有动静立马就爬起来穿好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出来就瞧见奚子归画毁了的东西，也习以为常。
在寝室时，奚子归无论心情好坏，无聊时就会画符箓。程珺还问过这些是从来学来的有什么用，当时奚子归回答说是道长师傅教的，用来打发时间，平复心情。
“兜兜，快走，出去看看。”
奚子归也睡不着，穿好衣服，拿着手电筒准备往外走。
“唉，估计又是麻老二喝多了，来村里老丁家去闹了。这老丁家也是可怜，没个消停日子。”奚奶奶听见嚎叫声，认出来是麻二的声音，跟奚爷爷在屋里念叨着。
“爷，奶，我跟程哥出去看看。你们在家待着吧。”
“外面黑，拿着手电。路滑，你们俩走慢点。帽子围巾都戴好喽～”奚奶奶连声嘱咐道。
奚爷爷也不放心，这黑灯瞎火的，麻二也不是个好玩意。“兜兜，你带着小珺看热闹时离远点。瞧完了就赶紧回来。”
“嗯呐，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