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五校运动会放假一天，和周末凑足了三天小假期。
陆悠梨还记得和温缙送别祖父的约定，但是江晟屿问她假期安排的时候，她没有说实话。
“我应该会回家。”
江晟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导没给他们批假，全组要去Z市校区做一个短期的项目。
见他闷闷不乐，她放下手机，扶着他的脸颊，把他的嘴角向上推：“就这几天而已，下周我们就能见面了。”
江晟屿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不给她机会蹂躏他的脸：“五一想去哪儿玩？”
“五一你们能正常放假吗？”
“能。”要是导师再不准假，他就直接翘班。
“到时候再说吧，”毕竟还有半个月，“去哪里都可以，你带我去。”
“好。”
他握着她的手腕，凑到唇边，轻轻吻住，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
昔日的一抔冰雪融化成春水，温热的触感混着酥麻的电流，蓄意撩拨。
陆悠梨脸热地别开目光，看到远处有人走过来，小声抗议：“别闹了。”
对方回了她一个倨傲的眼神。
她默默叹了一声，忍着脸上的热意，趁着还没有人靠近，把他的领子朝自己的方向一拽，匆匆啄了一下他的唇，
但是她没料到对方会得寸进尺。不容拒绝地托住她后脑，他加深了这个吻，知道她羞于被人看到，甚至越发放肆，直到被女孩在腰上掐了一下，他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
陆悠梨把略显凌乱的头发打理好，恼火地抬眸看他，江晟屿已经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如果不是唇部红得不正常，任谁都看不出他才是那个坏人。
“我去上课了。”她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跑进了教室。
口译课不好摸鱼，紧张地熬完五十分钟，陆悠梨在课间收到了宋沐葶发来的推送。
“青海湖义工旅行”，在五一假期，持续四天。
宋沐葶什么时候开始对义工感兴趣了？
【ユリ：你要报名这个吗？】
【湖心葶：Nope这只是一个幌子】
【湖心葶：我和两个同学打算五一去青海湖玩，顺便去一趟敦煌，我记得你一直想去西北，要不要一起[坏笑]】
【湖心葶：但是你记得保密，我哥不允许我跟同学单独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只好骗他说我报名了这个团体活动（顺便让他赞助了一点小钱钱】
陆悠梨有点心动。
【ユリ：我不知道我五一有没有别的安排，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可怜]】
【湖心葶：30号下午的飞机，我们上午有课[呲牙]】
接着，她把详细的旅行计划给陆悠梨列了一下，囊括了住宿、包车、门票预约和每天行程安排。
看得出来没少下功夫。
【ユリ：我再想想！orz听上去真不错[狂乱][狂乱]】
对方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包。
陆悠梨刚想给江晟屿发消息，问问对方有没有兴趣去青海，不巧上课铃声响起，她抓紧时间戴好耳机，拿起笔准备加下来的口译练习。
等到下课，她最初的激动也平复得差不多了，仔细想想，如果真要跟宋沐葶她们去西北，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
一是怕带着暧昧对象会尴尬，二是她对西北之行期待已久，还是一个人更能沉浸下来，把想体验的都体验一遍，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可能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跟江晟屿总有分开的一天，或许都等不到她病情加重。她不愿意以后回想起来，发现旅途中的每一段经历都印上了他的影子。
……
时间过得格外快。
直到被温缙牵着手登上飞机，陆悠梨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她真的要跟他去正江了。
温缙有公务要忙，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但他的手没离开电脑。
陆悠梨盖着毯子，躺在他旁边。他处理工作的时候不避讳她，她只需要偏一下头就能看清屏幕。
露在毯子外面的手指被他包住：“怎么这么凉？”
“没事，一直都这样。”
她天生就容易手脚冰凉。
乘务人员送来热饮，陆悠梨喝了几口就放到一边，然后缩回毯子里。
温缙视线没有离开电脑，他伸出一只手，唤她名字：“悠梨，把手给我。”
她拒绝了，怕打扰他工作。
“……待会儿就好了。”
她不听话。
他转过头来，语气轻和但不容拒绝：“我要掀开毯子了。”
陆悠梨默默抗议，然后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到他掌心。
温缙微微一笑。
被他握着的手逐渐恢复温热，但对方没有放开的意思。她任他牵着，闭上眼睛睡着了。
正江没有直达的航班，他们飞到最近的城市，下飞机后还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
温缙去取车的时候，陆悠梨打开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有江晟屿的未接来电。她当时在飞机上，手机一直关机。
温缙随时都可能回来，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跟江晟屿打电话，打算等独处的时候再回电。
但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江晟屿又打来了。
“到家了吗？”
陆悠梨之前跟他说的是假期回家，他打来这个电话可能只是关心她。
但可能出于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个问句里隐隐带着怀疑和探究。
她忽然想到，江叔叔和她爸爸经常联系，万一问到孩子有没有回家，她可就麻烦了。
不过也未必，江晟屿又不回家，他爸也不知道两人的暧昧关系，应该也不会专门跟江晟屿提起她。
她含混地回复了一下。
不想对方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我听说陆叔叔这周末去Z市培训，阿姨也一起。你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吗？”
陆悠梨没听爸妈提起过这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我明天要跟组去Z市校区，我爸顺便跟我提了一下。”对方轻咳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低姿态暗示她，“我以为，你会跟叔叔阿姨一起……”
“嗯，那我可能不回去了，”陆悠梨远远望见温缙开车过来，她只想赶紧结束通话，“我这边有点事，一会儿跟你说，拜拜。”
“……”
她上车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驶出停车场，温缙才开口。
“你男朋友？”
他指的是刚刚跟她打电话的人。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看起来他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毕竟比起正宫，他才是最需要被包容的那个。
陆悠梨不答。
“没关系的，悠梨，”他耐心地开导她，“你能来陪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本来这些时间就是我从他那里偷来的，我已经很愧疚了，我不想你再因为我而冷落他。”
她听不下去了：“温缙，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她从来没把他当成第三者，但也从来没想让他成为男朋友。
他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暧昧着，像两个将死之人，只有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明天。
“还记得《次北固山下》吗？”
一阵沉默后，他主动换了个话题。
“北固山就在正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他提议，“还有西津渡，我们可以晚上去看夜景。”
“好。”
两个人默契地不去提方才的事。
“我们是去住奶奶的民宿吗？”她问。
温缙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你想去吗？”
这看样子在他的计划之外。
“我本来安排的是酒店，”他缓缓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当然，奶奶的民宿环境也很好，而且离西津渡很近。”
他笑笑：“奶奶她比较有个性，第一眼可能会觉得不太好相处，但她其实心肠很好。”
可能是平常和长辈们相处比较多，她听完他的描述，大概能想象到老太太是一个怎样的人，心里并不抵触。
“就是可能要委屈一下你。”温缙忽然说，“这是我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去见她，她一定会认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敢跟她详细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拉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所以，可以麻烦你帮我打掩护吗，悠梨？”
……
车开进民宿小院后，陆悠梨远远看到一个黑发老太太从大门走出来，她摘下眼镜，看了一眼车牌号，朝他们简单招了一下手，然后转身回去了。
温缙朝她抱歉地笑笑：“如果来的是游客，她会出来帮忙指挥停车。”
但自家孙子就不必理会了。
刚一进屋子，陆悠梨就听到哗哗的水流声，迎面是一道窄窄的隔断，下半部分是用小石块搭成的假山，她先前听到的水声就是假山瀑布发出来的。
室内布局颇有巧思，一步一景，是清幽的江南格调。
老太太坐在窗前，给水缸里的金鱼喂食，抬头的时候，眼镜从鼻梁滑落下来，她从镜片上方看着他们：“带同学过来玩？”
陆悠梨跟老太太打招呼：“奶奶好。”
“小姑娘好。”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仔细盯着陆悠梨看，似乎在她心里，陆悠梨就只是孙子的一个普通同学。
“楼上的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老太太把鱼食放好，拿着菜篮子准备出门。她朝前台望了一眼，对温缙说：“你自己去拿门卡。”
陆悠梨和她道别，老太太嗯了一声就出门了。
正逢淡季，民宿里客人很少，上到二楼，楼梯再往前就转过弯去，直通到三层露台。屋顶南半部分是玻璃，此时正好有阳光透过来，洒在她脚边。
房卡一人一张。温缙帮她把包放在行李架上，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礼貌地退出房间，给她留足个人空间。
他走后，房间里只剩下陆悠梨一个人。
她抬起头，屋顶是老式房梁的设计，古韵味很浓。房间里各种用品都齐全，甚至床头的收纳箱中还有卫生巾——能做到这么贴心的民宿真的很罕见。
她坐在床上，终于有机会给江晟屿回消息。
【ユリ：我不回家了，这几天跟同学在D市玩，你好好做项目~】
对方很快回复。
【江晟屿：你那个高中同学？】
陆悠梨暗叹他可真敏锐。
【ユリ：……女同学】
【江晟屿：这还差不多】
【江晟屿：我可不希望回去以后女朋友被人偷了】
【ユリ：虽然但是，我还不是你女朋友[吐舌]】
【江晟屿：陆悠梨，不许再气我】
她朝屏幕做了个鬼脸，放下手机去冲澡了。
在氤氲的热气中，她忽然觉得，如果能同时拥有一个别扭傲娇的男朋友，和一个温柔包容的情人，也不失为一种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