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梨第一次踏进宋格非的家。
“小葶这周末不回来吗?”她记得他之前说,宋沐葶一到放假就会过来住几天,如果陆悠梨过来,两个人还可以作伴。
现在她可不这么想了,自从旅游回来之后,宋沐葶都没有和她联系过,虽然她们两个也从来不是成天腻在一起的闺蜜,但陆悠梨还是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躲自己。
“她最近跟我闹脾气,不回来了。”
他的话几乎是印证了她所担心的事:“是因为我吗?”
“没有你,她也会跟我闹脾气。”宋格非简单略过,“两周没见了,你就跟我说这些?”
“我最近一直忙考试和论文。”她脱口而出,而后发现解释更像是掩饰。
这段时间不可能这么巧,她和他们其中一个人相处的时候,另外两个总是安安分分不来打扰。她怀疑宋格非一直都知道她这两周分别跟谁在一起,只是没有戳破。
无论之前她跟谁在一起,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宋格非,她不想在他面前提起别人。
虽然她深知把他们三个拉下泥潭的人,是她自己。
“我也没说你忙别的呀。”看她急于自证清白,他的语气有些玩味,“难不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悠梨不说话了。
西三环的大平层,站在窗台前面可以一眼望到电视塔。暮色深了,暖白的灯光打在米色地毯上,房间里清一色的黑色家具,简约而整齐,他所居住的环境和他本人一样有条理。
她忽然想起之前他在出租屋里帮她收拾东西的场景,也难怪,天天跟一堆整齐划一的黑方块相处,他是不会懂她的杂乱美学和人间烟火气的。
宋格非给她倒了杯水,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故意点她,“这杯水是新做的白开,放心。”
陆悠梨一听就知道他在暗指之前,她给他倒了一杯放了七八天的水的事。
……真记仇。
“最近学习压力挺大,”他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询问她,“要不要做点什么解压的事?”
她抬起眼睛,警惕地望向他:“什么……解压的事?”
虽然当她决定上他车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今天晚上注定不会简简单单地过去。但她还是跟他回了家,背后的原因,可能是之前跟江晟屿和温缙都单独相处过,她觉得一碗水得端平;当然,她永远不会承认,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有一些小小的期待。
宋格非总能带给她不一样的体验,这种感觉是她在江晟屿和温缙身上感受不到的。
但是他未免也太直白了,刚一进家门就想进入正题?她忽然有些排斥,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像纯粹为了解决需求的饮食关系……这跟她最初的期待背道而驰。
“会跳舞吗?”宋格非问她。
闻言,她下意识点头,心里为自己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感到羞愧,原来他口中解压的事指的是跳舞:“学过一点华尔兹。”
男人朝她伸出手:“来。”
手掌交握,两人靠得极进,她感受着他的呼吸、搭在自己腰上灼热的温度,把另一只手放在他宽阔的肩上:“但是我记不太清了……”
还没等她仔细回忆起当时上课老师讲的动作,他已经迈出第一个舞步,开始数节拍,速度缓慢,为了照顾她不太积极的记忆力。
半套动作下来,她不小心踩了他好多次,有几次是节奏太慢,有几次是她记错了动作。期间她因为窘迫叫停了无数次,但男人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甚至还勾起了唇,低头欣赏她手忙脚乱的模样。
“可能我们需要一点音乐。”
他大发慈悲松开了她,留她自己在原地缓了缓神。他慢悠悠踱步到桌台,打开了客厅的独立音响。
陆悠梨盯着他高大的背影:“你还会跳华尔兹,真没看出来。”
她是真的有几分惊讶,毕竟宋格非老干部的形象深入人心,她很难把他跟舞蹈这种富有情趣的东西联系起来。
“你跳得这么差,还能说自己学过,我也是没想到。”宋格非淡淡地回她。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后来又没怎么练过,当然忘得差不多了。”她小声解释。
话音未落,音乐的前奏已经响起来了,旋律舒缓,但节奏怎么听怎么都快了。
直到她听到女声唱到“ke sway”。
“这不是华尔兹的曲子吧?”
“当然不是,”宋格非回到她身边,在她身后,抬起她的手肘,然后朝自己的方向一拽,看她的裙摆随着动作翻飞,眼睛眯起来,“我不敢跟你跳华尔兹了,再跳下去我怕你把我脚踩烂。”
“等等……”
在他的绝对主导下,她的大脑开始打结,身体做出最原始的反应,他进,她退,随着急促的音乐,她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在他的引导下调整步伐和上肢的动作,她现在就像他手里的牵线木偶。
她多少还有点舞蹈的底子在,不至于晕头转向不知道往哪儿落脚。宋格非等她渐渐适应了自己的节奏,动作越发放开了,他攥紧她的手将她放出去,又欺身上前托住她的后背。
女声持续走高,她仰倒在他手掌上,呼吸凌乱,从他眼瞳中看到倒映的自己。
然而只是片刻的怔忪,身后的力度将她扶起,现在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像是还没搞清楚状况,懵懂地等待他的指引。
宋格非笑了。
他把她带到自己的方向,然后后退一步,跌坐在地毯上,而被他紧紧牵引住的她也被惯性拉扯,一个不稳,迎面倒在他身上。好在落地之前她及时反应过来,双手撑住细密柔软的地毯,屈膝跪在他大腿两侧,从侧面看像是直接坐在他腰上。
宋格非抬起眼睛看她,好整以暇:“真笨。”
他是故意的。
陆悠梨忽然就升起了逆反心理,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一只手支在他的胸口上,让他认清楚现在他才是落下风的那个:“你再说一遍?”
男人似乎被她震慑到了,施施然地改口:“嗯,你不笨。”
他这么配合,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垂眸看着他,一动不动。
气氛变得燥热起来,尤其是屁股底下——她没办法忽视那一处的异样,告诫自己不能在宋格非面前慌。
她要掌握主导权。
男人心平气和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看起来比一块石头还要沉稳,如果不是她感受到了他身体最真实的反应,这时候可能都要被他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向他确认。
“把你手机给我。”
这个要求听起来有些过分,但宋格非没有多说,从毯子上捞过来手机,解锁递给她。
他对她没有任何隐瞒。
陆悠梨被他大大方方的姿态衬得颇为局促,她没想窥探他的隐私,点开微信,一个个对话看下去,发现都是他工作上的同事。
这个是他的工作号。
她把手机暂时还给他,听上去像在下命令,但底气不足:“切到你另外一个号上……不许问为什么。”
宋格非一眼望到她眼底,平静却敏锐的目光把她的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他依言照做。
陆悠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除了切换账号以外没有机会进行其他操作。拿到手机之后,她先一眼看到了置顶,毫无意外是她。
虽然心头甜丝丝的,但这并不是她的目标所在,她继续往下滑,直到看到两个一周前的会话。
一个是卡通头像,另一个是年轻女孩的自拍,两个人都发消息问他在不在,忙不忙,但宋格非都没有回复。
这应该就是他在鸣沙山上,当着她的面加的那两个女生。
宋格非看到她一直往下翻会话,登时就猜到她在找谁了,现在看她停住手指,问她:“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嗯。”找到了,但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宋格非真心想认识别的女孩子,知道他就是坏心想让她吃醋,但当她看到他居然还一直留着她们的微信,心里有些闷闷的。
“怎么了?”他看她一副失落的模样,把手机拿过来,视线落到那两条未回复的消息上,微微勾唇,“怎么,就许你同时喜欢三个,不许我去寻找自由?”
陆悠梨被他脸上的愉悦刺痛了,真恨不得立刻走人,省的被他调侃。
但他说得没错,他不是她的唯一,如果想要公平,他也可以找除她以外的别人。
反正他们谁也不用把彼此当真。
“当然允许了,那是你的自由嘛。”她忽然不生气了,笑眼弯弯,俯下身,轻浅的呼吸落在他裸露的胸口上,“想试试我最近新学到的东西吗?”
她附在他耳旁,补充道:“跟他们两个学的。”
察觉到身下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她笑容变深了:“如果你从别人那里学到了什么调情技巧,也记得跟我分享,说不定他们两个试过之后也会感谢你的。”
“陆悠梨,”宋格非眯起眼睛,“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她惊呼一声,被男人掀翻在地毯上。身体受到了绝对压制,她察觉到一双手深入到她大腿内侧,慌忙去挡,却被宋格非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束缚住了。
“我会遵守约定,”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但到底是不忍心看她惊慌失措,言简意赅地解释,“不做到最后。”
他口中的“约定”,是和谁说好的,不言而喻。
……
宋格非把洗好的樱桃放在案板上,拇指深入鲜嫩的果肉内部,隔着中间的硬核碾过去。
果肉软塌塌地堆在碗里,他含住手指,浅尝了一下甜味,然后把果肉摆在蛋糕坯子上。
汁水把坯子染成粉色,湿软得不像话。
蛋糕太大,把果肉一点点摆上去,耗费了漫长的时间,他额上沁出了汗,终于清空了盛满樱桃的容器。他打开奶油喷枪,对准蛋糕的边缘挤出去,大团大团的奶油糊在樱桃上,模糊了嫩红的色泽,落在坯子、蛋糕纸的边缘,到处都是。空气里全是奶油的味道。
他把蛋糕端了出去。陆悠梨被蛋糕的气味淹没了,
她望着天花板,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