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谁会登门拜访?
她疑惑地望向房门,温缙给了她一个轻吻:“我下楼去看看。”
青年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她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旋梯口,凝神听着下面的动静。
智能锁的提示音响了,来的人似乎不止一个,楼下隐约传来女人的温声细语,一声清脆的奶音划破空气:“温缙哥哥!”
陆悠梨悄悄走到外面,站在二层楼梯上,朝下面的玄关望了一眼。
一对中年夫妻领着女儿进门,小姑娘甩开妈妈的手,跑到温缙面前,一本正经地向他伸出右手:“你好。”
面对同母异父的妹妹,他笑容清浅,像对待大人一样和她握手:“嗯,你好。”
小姑娘的身高才刚到他的腰,需要抬起胳膊才能回握住他手指:“哥哥,他们都说你赖床。”
“今天我们去给宁宁办上学的事,顺道过来看看你。”女人把小姑娘牵到自己身边,看向女儿的眉眼温软,“宁宁,别闹你哥哥。”
她的眼睛还有笑起来的模样都与温缙神似,或者应该说,是温缙继承了她眼睛和嘴唇的轮廓,以及周身的温柔气质。
“住得还习惯吗?”
说话的是坐在母女俩身边的男人,相貌不显山不露水,但气场不容小觑。他跟晚辈闲聊的时候,口吻轻松,倒有几分和蔼可亲。
温缙礼貌地微笑:“房子很好,托您的福。”
“不用客气,你在这儿住下,你妈妈也会放心。”
“有客人在?”女人注意到玄关柜子旁边的女式凉鞋,细长的黛眉微微抬起,朝楼上望去。
陆悠梨已经回到了房间,听着楼下的谈话,犹豫该不该下楼去打声招呼。
她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面对他们。
“嗯,她还在睡。”
这句话承载了不少信息,女人点点头,不多过问:“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宁宁,跟哥哥说再见。”
温缙对他们的匆忙离去没有任何挽留,出于礼节嘱咐了一句:“那你们路上小心。”
“哥哥再见。”小姑娘还想跟温缙握手,被中年男人一把抱起来。
“跟谁学的握手,这么讲究?”
“电视上说,见面握手是基本的礼节。”小姑娘慢条斯理地解释。
话音未落,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温缙听着声音,那节奏几乎要与他的心跳同频,他回过头去,看到陆悠梨从楼上下来,穿着衣柜里他早早为她准备好的家居服,内敛乖巧:“阿姨好,叔叔好,抱歉没有及时下来打招呼,是我失礼了。”
“你好,没关系的,是我们不知道有客人在,”女人在她面前并没有以长辈自居,她为陆悠梨的赔礼道歉感到不安,“很高兴认识你,你是……”
她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温缙脸上,向他求证。
青年略有些无奈:“她还没答应。”
陆悠梨脸上一红,温缙妈妈已经知道她留宿了,在她眼里两个人大概率是睡过了,但是温缙却说她还没答应跟他建立关系,听起来她怎么那么像一个海王?
现在,就算她主动说自己是温缙的女朋友,在他们眼里恐怕都成了辩解。
一向被长辈们视为乖乖女的她忍不住在背后绞手指。
“年轻人还需要努力。”中年男人说着,视线在他们两个小辈脸上徘徊了一下,拍拍女儿的背,“说,哥哥加油。”
小姑娘忽闪着眼睛,不明所以,但听爸爸的话:“哥哥加油。”
一家三口离开之后,温缙上前一步,抱住她的腰:“怎么下来了?”
陆悠梨能看出他心情很好,唇边漾起一抹笑:“想让你开心。”
他闭上眼睛,抵着她的额头,声音盈满了笑意:“嗯,我很开心。”
经历了一段小插曲,他们没再回卧室。陆悠梨点了外卖,等待的时候,她和温缙聊起刚刚的一家三口:“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阿姨,你们很像,都是那种一看见就会想去亲近的人。”
温缙对自己像母亲这件事并没有多少触动,浅笑着问她:“是吗?”
她点点头:“还有你继父,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
“别被他的表象欺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温缙吻了她的手指,低声道。
看到她不解的神情,他只是垂着眸子,唇的热度烙在她指尖。
陆悠梨慢慢想起来,他之前说妈妈在离婚前就出轨了,这么说来当时那位出轨对象应该就是他现在的继父。
……那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好人。
“你妹妹很可爱,几岁了?”
“她叫赵璇宁,六岁,今天九月份上小学,”温缙对这个小姑娘倒不像对他妈妈那么冷漠,“他们想把她送进私立学校。”
他说出一个国际学校的名字,陆悠梨之前听说过,这个学校一年的学费就要二十几万。
“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要了,肯定会把最好的给她。”
温缙说得很客观,但她听完之后忽然有点心酸。
他的妈妈把他丢下,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在他面对酗酒的父亲,勤工俭学的时候,这个孩子正在爸爸的怀抱里,拥有来自妈妈全部的爱。
没有爱的人,只能比别人更快学会成长。他一路走来,几乎全都是靠自己,他所经历的一切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抬起头,在他下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你永远值得最好的。”
不需要羡慕别人。
温缙笑了,附在她耳边,潮热的气息烫的她脸红:“那我今天要加餐。”
“……我不想让你做那种事,”她目光躲闪,但这句话发自内心。每次回想起温缙跪在她腿间,曾经被她视若星辰的少年,如今却卑微而温柔地服侍她,这种感觉太割裂了。
温缙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直视自己:“不喜欢?”
“……”被他深情而灼热地盯着,她脸上越来越烫,索性闭上眼睛,“我不习惯……你用手好不好?”
“做多了就习惯了。”他勾唇,声线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猝不及防,“想试试祁连吗?”
陆悠梨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靠枕里。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印象里干干净净的纯粹少年到底去哪儿了?
……
和温缙在别墅里窝了一个周末,陆悠梨发现有他在的时候,自己的效率格外高。
甚至有的时候还能询问他一些学术上的问题,他不仅了解英美文学,对其他语种的语言学知识也有所涉猎。
……比如她现在研究的回归借词,有很多涉及到日语的部分。作为一个连二外法语都学得稀烂的英专生,她实在搞不懂这门课的老师为什么让她了解这种东西,虽然这部分只是她论文中的一小段补充,但她也得花时间把它搞清楚再写到文章里。
她躺在温缙的臂弯里,嘴撅得像只鸭子,闭上眼睛就往他怀里滚:“我要死了……”
他爱怜地揉揉女孩的头发:“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
他之前提出要帮她做这部分,但被陆悠梨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但她接受了他推荐的参考文献,然后导入到电脑里默默抱着啃。
“我想工作,我不想上学了!”她缩进他怀里,闷闷地呐喊。
温缙安静地当她的人形充电器,等她在自己身上恢复好能量,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掀开笔记本进入工作状态,会心一笑。
他知道,她在正事上从来不会退缩,有的时候她只是想跟人发发牢骚,等调整好状态就继续奋勇向前。不需要其他人代劳,也不懂得偷奸耍滑,虽然天真又执拗,但就是戳中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变过,所以他才一直欣赏她,这份欣赏和无数的心动交织在一起,是他对她的爱慕。
终于,赶在周日回去前,陆悠梨改完了论文的最后一段话,合上电脑吐出一口气。
温缙下楼给她沏了一杯大麦茶:“都结束了?”
“结束了!”她把电脑放在床头,乖乖坐在床上看着他,“我这几天一直在忙自己的事,也没有好好陪你……”
“你一直在陪我。”温缙纠正她,“下周我要出差了,可能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你去随访的时候,记得跟我打电话。”
“我会的,别担心。”她安慰他,“我爸爸是医生,他会全程陪着我的。而且这几天你也给我看了一些病例,可能我真的不用把这个病看得那么严重,没准在我身上一切都会好很多。”
“我之前问了国外的朋友,他说你的情况可以做微创,不会影响到胃,而且早早切除也能最大限度减少后续的困扰。”他坐在床边,任她依偎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如果这次随访,肿瘤没有长大,我可以帮你联系去国外做手术。”
“谢谢你。”她由衷地感到自己是多么幸运,能够有他在身边,为她的病情不遗余力。
温缙手上的动作一顿:“该叫我什么?”
陆悠梨想起昨天晚上她失控时的胡言乱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叫一次,”他不准她逃避,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压在柔软的床上,耳鬓厮磨,“叫完就放你走。”
“……”
温缙方才摘了眼镜,额头抵着她眉心,用鼻梁蹭她的鼻尖。他抬起眸子,软声道:“求你了,悠梨。”
陆悠梨被他磨得溃不成军,声音细如蚊呐:“……老公。”
叫完之后她就后悔了,温缙听完之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把她按在床上折腾到傍晚。
新的一周,温缙去了外市出差,陆悠梨回到学校,又被告知江晟屿参加了研学活动,这一周都不见人影。
这种巧合,让她难免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似的,做完最后一个pre的结课当天,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小区门口。
看她走过来,车里的人降下车窗,眯着眼睛,面上是说不出的愉悦。
宋格非坐在车里,人比车还招摇,他言简意赅:“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