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刚结束的晚自习，班长正打开多媒体准备放新闻周刊。班级外面的走廊里漆黑一片，只有班级顶上的顶灯透光窗户时才能带来一点光亮。
蒋老师在外面接电话，屏幕的亮光亮了很久没有熄灭，语调轻快。隔壁班级物理老师铿锵有力地讲题声断断续续地传窗边同学的耳里。
周氧被一天的期末考试折磨得有点困，这会正伸直左手趴在课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新闻。
许是考完试了大家都轻松下来，前桌的女生也转过身来斜着坐，一边看新闻一边摆弄着周氧纤细的手指。
周氧把头转向另一边，玻璃上清楚地倒映着每个人的神态，鲜活而各异。周氧喜欢这样的偶尔的休闲时光，大家走不再匆匆赶路，分数和名次也能暂时搁置一边。
年级其他楼层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呼，让周氧有些莫名其妙。
“先暂停一下同学们。”蒋老师打开了门，进门的同时暂停了新闻。
周氧身子坐起来，前桌的女生也转回头去。
“近期大家感冒的人比上个月少多了，教导主任考虑这个可能是大家压力太大的原因。”讲到这蒋老师双手不在支撑在讲台上，腰间的钥匙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快的响声。
“反正也考完了，我们年级准备给大家放松一下，这周六我们准备搞个大合唱比赛！”
不出所料，全班欢呼。
蒋老师说完了继续播放刚刚没看完的新闻，然后走回了办公室。
周氧终于知道刚刚的欢呼声是为什么了。
文艺委员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孩子，这会她已经在和几个班长商量着选曲。
黎缨藏不住事的嘴角已经要咧到脚后跟了，她捣了一下周氧，对方一脸淡定地抬头。
“终于有点好玩的了！”
周氧点头，继续清理桌子上的橡皮屑。
黎缨不理解：“不是你怎么就这个反应，一天欸，不用上课，歌唱比赛。”
“你们是只有歌唱比赛，我还有个生物竞赛。”周氧一幅哭笑不得的样子，黎缨见此立刻噤了声，像撸猫一样拍拍她的后背。
“而且我唱歌真的很一般，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一天不上课确实还是很开心的。”
“合唱嘛，你唱的怎么样又听不出来”，黎缨嘴里塞了口晚饭没吃完的饼干，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但是我唱歌好，如果要有领唱你记得支持我。”
“必须的。”
...
第二天班会课，蒋老师顶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进入了班级。
班长还没来得及喊起立，他老人家就开了口：“不是你们要唱天路啊？”
全班哄堂大笑。
蒋老师不笑，整张脸除了对年轻人的敬佩还有五雷轰顶的震惊：“这是谁选的啊。”
“老师我们是投票定的，和青藏高原相比选天路的比较多。”文艺委员插话了，声音里面憋着笑。
这下班里笑得更厉害了。
这下蒋老师真说不出来话来了，看着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的学生，他觉得自己无比无助。
说这群孩子稳重吧他们找了青藏高原和天路来二选一，说不稳重吧倒也知道青藏高原可行性不高。
不稳重中透露着一丝丝稳重。
但还是妥协了。
“老师您放心，天路虽然调子高，但是我们使劲喊就唱上去了。”文艺委员安慰了一句。
蒋老师一开始不相信的，结果终于在一次晚自习快上课前的排练中，见识到了年轻人的肺活量。
六班到办公室相隔快50米，都能听见自己孩子们鬼哭狼嚎的嗓音。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欸~”
这边高音一到，几位办公室老师都憋不住笑了。
有位幽默一点的年轻老师打趣：“蒋老师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不敢当不敢当！”蒋老师连忙摆手，老脸一红。
好歹是个教语文的老师，这点讽刺还能辨不明吗。
六班悠扬的歌声终于催来了星期六。
比赛那天蒋老师戴了墨镜，穿了立领羽绒夹克。要不是那后脑标志性的微微秃顶，一般人真没法认出来。
隔壁班老师打趣：“蒋老师今天这么帅啊！”
蒋老师尬笑，心想要不是那群熊孩子选了天路怕丢脸，他才不会大白天室内戴墨镜呢。
班里的同学基本上都穿好了自己的班服。班服是件浅蓝色衬衫，男生领带女生领结，每个配件上都有自己的名字。
礼堂里面开了中央空调，倒也不冷。
周氧午睡要睡昏过去了，下午出门走得很急，要系领结的丝带一直拿在手里。
她气喘吁吁跑上楼的时候，隔壁的七班已经在走廊上排队等待出发了。
周氧跑的很急，丝带从手间划走，正巧落在了从后门出来的唐远航的面前。
唐远航急忙捡起，看见了丝带上面的名字后，扯着嗓子开始喊：“欸那位同学...周氧同学，你东西掉了。”
周氧回头，目光和唐远航身后的魏之城对上。
少年的短发被风吹得肆意张扬，表情温淡。
即使和同班同学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也还是能被一眼看到。
宽肩窄腰，挺拔于人群之中。
周氧表情有些错愕，圆眼浅瞳。马尾被一根粉色的发圈高高扎起，回头的一瞬间甩在了脸上。
“谢谢你。”周氧率先回神，和唐远航道了谢，转身就要走。
“诶同学”，唐远航一时间被对方的惊鸿一瞥迷住，这会下意识就想留个联系方式：“我能加你个□□吗？”
周氧微顿。
接着轻声婉拒道：“同学谢谢你，下次遇见再说吧。”
唐远航看向周氧，往日的吊儿郎当气质收敛了许多。背后的魏之城眉心高高拧起，嘴角下曲的弧度愈来愈明显。
拒绝他，快拒绝他。
唐远航又拦住了，周氧有点着急回班，无奈之下红唇张合间吐出一串数字。
不爽。
魏之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有股想把自己好兄弟揍一顿的冲动。
好像，自己寻觅了许久的珍宝，被他人捷足先登。
唐远航少根筋，这会还在乐呵呵地炫耀周氧的□□号，旁边男生的杀气他半点也没察觉。
“我才知道六班原来有这么好看的啊。”
魏之城抬眼，看似无意地瞟了眼面前人手里的纸片，然后抬腿往班里走去。
“诶要走了你干什么去。”唐远航跟后面就喊。
“渴了。”前面的人脚步没停。
魏之城回到座位，从桌洞里掏出草稿本，翻到最后一页，迅速记下那串数字然后迅速合上。
然后打开水杯，装模做样地抿了两口，跟上了大部队。
...
“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二七班为大家带来《歌唱祖国》！”
一阵掌声过后，七班上台。
顶灯暗下，舞台灯亮起。
魏之城站在最后一排，冷脸开唱。
台下已经有些按耐不住少女心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魏之城真的好帅啊。”
“上次他骑车路过的时候腿特别长。”
“就是看着有点凶。”
“诶你们说他和那个十六班张选予谁帅点？”
“张选予有点肌肉男，这位帅哥有种小说里禁欲病娇的感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脱衣有肉的类型...”
黎缨闻声伸头，一眼发现了人堆里的魏之城。
“诶哦哦，那个最后一排左数第三个男生好帅啊，白的反光了要。”
周氧抬头，眯了一下眼睛，她有点近视。离得一百米远，没戴眼镜实在看不清。
重新闭目养神。
“你想想你等会要领唱了，你还不平复一下心情。”
黎缨看着她哼哼两声，又看了两眼远处的帅哥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刘海。
六班抽签到最后一个，前面的班级唱的歌大多相似。
当主持人报幕说六班要唱《天路》的时候，台下大几百个人全笑了。
原本应该在台侧拍照纪念的蒋老师这会也不知去向。
估计是怕老脸不够丢。
一曲唱完，黎缨的领唱可圈可点，就是歌曲的高音部分让台下的五个评委全部捂脸。
一番推让后，教务处长高情商开口，表扬大家唱的有激情、有力量。
就是不说唱跑调了。
二楼楼梯口躲着的蒋老师听了觉得自己没去前台真是无比正确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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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魏之城回到家，从口袋里掏出了写着周氧□□的那张纸。
然后打开手机□□。
有三四天没登了，消息一股脑地弹出了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同学约着打游戏，还有一些请求加好友的申请。
看着头像都像是女生，备注写的千奇百怪。
有要请教数学问题的，有要请教怎么打篮球的。
还有请教怎么美白的。
魏之城：...
一律拒绝拉黑,然后锁屏了手机。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周氧好友。
最近他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找不到任何鲜活的例子来论证，从父母两地分居渐行渐远的婚姻中，学不到任何有关爱情的启蒙。
但是。
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至少，她给自己的感觉是特别的。
魏之城重新解锁手机，打开和唐远航的聊天框，对方安安静静的没发任何消息。
那看来是没加上，要不然以他的性格老早说了。
魏之城长指有节律地敲击着桌面，在敲击了约两分钟后，终于开始搜索那串□□号。
结果很快弹出。
[昵称：O.O]
[个性签名：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看着甚至都不像一个活人的账号。
魏之城想了两个可能，要么是唐远航写错了，要么是周氧没说实话。
反正不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他把记录账号的纸随手夹进日记本，继续回来琢磨。
一晚上心思在加和不加之间反复横跳了好久，最终还是点击了还有申请。
做完这一切，他垂下眼，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打开日记本。
有点意思。
即使曾经自以为能聪明到不坠入情网。
2020.1.11 大雪
我承认对她动心了。
但是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