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学期我们讲过和黄级幻兽缔结契约的最低要求，是精神稳定指数80，玄级需要120，地级需要200以上。”
讲台上，幻兽常识课的道吉教授正用教鞭描绘着全息投影的轮廓：“天级幻兽需求的精神稳定指数……凛音同学，你来回答。”
“凛音同学？”
好像有谁在叫她。
揉了揉太阳穴，凛音从睡梦中醒来。手被压得有点麻，耳侧隐隐作痛，偏头疼似乎要发作。
下次还是得少喝酒，昨晚一顿小酒喝完，她只喝了半杯都困成这样，水晶她们仨更是睡得人事不知，这节课直接没来。
小猫原本乖巧地趴在课桌上，它似乎感觉到了凛音在头疼，挪动身体伸出小爪子，把肉垫按在她的耳后。
“凛音同学，”教授推了推眼镜，“我知道，你的武斗成绩很好。但人体毕竟是有极限的，只有依靠幻兽才能有新的突破，这也是我们给武斗系学生安排幻兽相关课程的原因，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
“就算你现在无法契约幻兽，也不要自暴自弃。据我所知，斯塔卜公司已经在精神稳定药剂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也许很快你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幻兽了。”
对于所谓的“人类依靠幻兽才能有新的突破”的说法，凛音不认同——拜托，她一拳才八百公斤，就已经能打碎幻兽铠了，她是不是也可以说“幻兽铠上限太低，只有武斗才有未来”？
不过她知道，道吉教授是好意，所以只是笑了笑。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幻兽系的学生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其中一人夹着嗓子开口——
“教授~人家都沦落到养土猫了，您还问什么精神稳定指数呀！净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听说她上周又在夜市上打人。”
“这种疯子就应该直接退学，没幻兽都这么嚣张，有幻兽了那还了得？！”
道吉教授白胡子微微抖动，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手掌向下，另一只手抵住向下的掌心，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你们对她有什么成见，都请你们下课再交流。现在是上课时间。”
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凛音这才撑着桌子站起来，准备回答问题。谁知她一动弹，那几个学生就吓得一个激灵，“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在教室里动手吗！”
好惨，感觉已经对她的武力有心理阴影了，只能嘴上讨点便宜。
“天级幻兽……存世资料不多，有限的资料显示，拥有人的精神稳定指数都在400以上。”她语气平稳，回答流畅。
“很好，请坐。”
“其实，教科书上的内容已经需要更新。”教授拿起射线笔，在白板上画了起来，“我们学院四年级的松白月同学，他去野外试炼的时候，直接契约了一只成长期的天级异兽。”
“直接契约异兽！这是可以的吗？不是只能从幻兽卵开始自己孵自己喂，培养了感情以后才能契约的吗？”
“不知道，这哥是真低调，我天天刷学校论坛，没见有人提过。”
道吉见台下窸窸窣窣议论不断，射线笔在讲台上敲了敲，“再次提醒你们，这是在上课。请保持安静。”
教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道吉教授满意地捋了捋胡须，“松白月入学测试的精神稳定指数是180。可见，起码天级幻兽不看重这项指标。”
他鼓励地看了一眼凛音。“如果精神稳定指数不高，说不定可以考虑天级幻兽哦。”
以天级幻兽的稀有程度，教授这话只能说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漂亮话——类似于走亲访友的时候安慰别人“孩子语文不及格没事的，以后可以去当天体物理学家，那个不要求语文成绩。”
果然，幻兽系的几个学生又开始不阴不阳。
“切，天级幻兽又不是流浪狗，给块合成肉就摇尾巴跟着走。”
“就是。松白月的180好歹在正常范围内，她那个40是什么逆天数值？突破人类下限了好不好。”
“玄级幻兽''''冰霜狼''''，一般拥有三个技能。”教授试图进入下一个知识点，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他累了，不想再维持课堂秩序了，试图用音量盖过他们的笑声。
评优的材料下周就要提交，学生评价一栏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于“偏袒武斗系学生”的只言片语，他一定要忍住。
他调出新的全息图。
“冰霜狼的幻兽卵时期，和其他所有幻兽一样，一般都是一到三个月。幼生期一年左右，也在玄级幻兽的正常区间之内。”
后排逐渐安静下来，道吉教授松了口气，接着讲了下去。
“需要注意的是它的成长期，也就是可以初步铠化，并且需要大量能量的时期，会比较短，大概一年左右就可以进入成熟期。所以在市场上，冰霜狼是很受欢迎的。”
“笑死，什么天级幻兽，这种才比较适合她吧。”
“那确实，这培养成本，简直穷鬼专属。”
道吉教授的眼神扫过教室后排那几个幻兽系的混蛋学生，他们正肆无忌惮地大笑，从讲台上看下去，只能注意到他们黑洞洞的嘴。
道吉教授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瑞奇·金，安倍尔·道格拉斯，致远·高，还有芮尔·阿仕顿！”
几次三番被打断，他终于爆发了，“屡次扰乱课堂秩序，按校规罚扫走廊一个月！”
他捏着射线笔，对着那几个学生比了比，“就扫这个教室外面的走廊，现在就去！反正你们也对我的课堂内容不感兴趣。”
他打开教室门，混杂着奇特骚味和未消化但已发酵的幻兽粮的恶臭瞬间灌了进来。
——教室就在中心广场边，由于碧狐和火云雀的排泄物恰好比较难清理，门外的走廊还残留着前一天天降盛宴的痕迹。
“教授，”几个学生脸色发青，“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
哈欠连天地上完一天课，凛音离开座位，正要走出教室，按约定往工坊去——
水晶约了他们几个下午在工坊见面，如果她起床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工坊了。
水晶总有一些奇思妙想，做的小手工都很实用。
比如擂台赛的时候，她们武斗系的座位总是被安排得比较远，水晶居然手搓了一个精巧的老式光学望远镜专门用来看比赛。
这次应该又有什么新鲜玩意要展示给她们看。
“老大，老大！”敞开的教室门口门口闯进来一个寸头。
雨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攥着一张粗糙的纸，脸上并没有因为激烈的跑动而多一丝血色，“水晶失踪了，工坊里留下了这个。”
凛音接过那张纸，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凛音，五点前，6号训练室，一个人来，换你的人走。”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真嚣张啊。
凛音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她知道她和那些横行霸道惯了的家族子弟们积怨已深，他们这次的行动，显然不只是单纯的报复。
水晶是和她关系最亲密的同学，绑架她是挑衅，是底线的试探，也是对所有人的警告——看，这就是靠近凛音，支持凛音的下场。
四周寂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凛音把纸按原样叠好，塞进雨竹的口袋，语气平静得近乎冰冷：“你和凯亚去校长室，把纸条交给校长。”
她知道校长的苦衷，不想轻易打扰校长，但这些贵族学生已经开始对她身边人出手，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必须请求她出面的地步。
“我和凯亚陪你一起去吧！”雨竹眼里满是担忧。
“听我的。”凛音目光锋利，“先遵守他们的规则。”水晶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那些智力有限的娇纵贵族，行为根本无法预测，她赌不起。
她低头看了一眼终端，时间显示4点50分。十分钟，足够她赶到6号训练室了。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容置疑：“我一个人去，足够了。”
雨竹还想争取一下，但看到凛音的眼神，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
踩上6号训练室的橡胶地面，凛音踢开碍事的软垫，径直走向被绑在椅子上的水晶。
水晶的腿边散落着两条被踢坏控制面板的电子锁，显然，她猛烈挣扎过。
凛音沉默地蹲下，视线和水晶平齐，轻柔而迅速揭开她脸上的胶带，“还好吗？”，她问她，声音低沉。
水晶的声音有点哑，“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偷了工坊的钥匙，埋伏在了工坊……”
“不是你的错。”凛音摇头，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水晶不要再多说。目光迅速扫过水晶全身，确认她没受其他伤害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哇哦，好一幕姐妹情深。”
达米安·霍恩翘腿坐在器材箱上，阴阳怪气地开腔。
另外十来个幻兽系的学生站在他身后，几个人手里握着武器。哑光银灰色合金，握柄处缠绕深青色蛇鳞皮防滑层——是管制武器幻能枪，每一发的威力大约相当于玄级幻兽的全力一击。
“我一个人来了，换我的人走，没问题吧？”凛音站起来，冷冷地俯视众人。她原本就高挑，这一刻的气场更是极具压迫感。
达米安假装在低头操作控制器，避开了凛音的目光；其他人也都默契地选择不直视凛音的眼睛，突然间，手上的枪，地板上的纹路，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水晶脚踝和手腕上的电子锁应声脱离，凛音见水晶恢复了行动能力，转过身开始点名。
先从四张今天才见过的脸开始点。
“瑞奇·金，安倍尔·道格拉斯，致远·高，芮尔·阿仕顿，扫了俩小时走廊就不行了。虚成这样，要不先别上学了吧？”
无视四个人精彩的脸色，她转向别人，“尼亚·卡里，上个礼拜在夜市看上了别人的猛犸象，别人不给，就强抢……你们卡里家是不是快完蛋了，地级幻兽都要靠抢别人的？”
“还有你们，时间久了我不记得你们叫什么了，我的海马体自动过滤垃圾，你们的名字不配储存在我的长期记忆里。”
她看着他们手里的幻能枪，“幻能枪是你们的祖宗为了保护人类文明发明的，结果你们就用它在学校里逞能斗狠，欺压同学。”
她竖起大拇指感叹：“真是孝子贤孙啊。”
“别愣着，有契约幻兽的全都铠化，剩下的开盾站后排，今天必须给她一个教训。”达米安发现，场面在凛音的嘴炮下已经快控制不住了，果断唤出三头犬虚影盘旋在肩头，“地狱旋刃。”
几个人闻言纷纷铠化，一时间不大的训练场地内充斥着炫丽的幻兽铠光芒。
黑色光刃堪堪擦过凛音耳际，她抄起地上散落的一根训练用铁棍，大力捅进瑞奇·金的幻能枪管。枪膛炸开，即使有幻兽铠的阻挡，他的整条手臂还是被震得鲜血淋漓。
尼亚·卡里没有契约幻兽，正举着幻能盾蹲在安倍尔身后。凛音旋身踹飞安倍尔的枪，枪托精准砸中尼亚·卡里的额头。
六道冰锥擦着她腰侧掠过，是致远·高的冰霜蜥蜴在吐息。
幻能枪的火力不能硬接，凛音蹬墙借力，翻身跃过众人头顶，落地瞬间肘击膝撞一气呵成，两个拿着盾的像保龄球一样撞翻周围另外三个后排。
凛音擒住其中一个保龄球，感觉皮下脂肪滑不留手，“像你这样的，高压锅得压四个小时。”
对方惨叫中，幻能盾脱手掉落在地。她脚尖挑起能源被关闭的幻能盾，盾的边缘划开了天花板悬挂的沙袋，五十公斤规格的铁砂轰然倾泻，保龄球们纷纷用盾遮住头顶，幻兽化铠的则躲开了铁砂区域。。
血顺着凛音左臂滴落，她也被铁砂锋利的边缘划伤了。她撕下被幻能燎焦的袖管缠住伤口，布料焦糊味混着血气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角落里传来人的呻吟——水晶不知何时捡起了安倍尔那支掉落的幻能枪，正用枪管顶着尼亚·卡里。
“达米安，放她们走吧！”尼亚·卡里喘着粗气，他出身巨富的卡里家族但至今没能成功和幻兽缔结契约，可见战斗天赋之差劲。被同一把幻能枪打脸加威胁，他的精神也快要崩坏了。
达米安并不是他们真正的领头人，霍恩家族的势力严格说来甚至比不上卡里家族。达米安不想放弃，但看到尼亚·卡里的样子，他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群废物。“达米安在心里恨恨地骂。
…………………
凛音扶着水晶走出训练室，鼻间飘过一丝极其清淡的松木香。熟悉的气味让她微微分神，但很快又将注意力拉回眼前。
“老大，你要不要紧。”水晶带着点哭腔。凛音身上被铁砂擦破很多地方，看起来伤痕累累。
“没事，擦破皮而已。”
“可是擦破的也太多了……还有这里……这里是不是烧伤！”水晶指着凛音小臂内侧的小块伤口惊叫起来。
凛音哭笑不得，“他们用的是幻能枪，我身上又没有贴膜，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不行啊老大，你得去躺医疗舱，我现在就监督你去医务室！”水晶眼神坚定，停下脚步，试图转向医务室的方向。
“……你老大没买校医院的保险，看病要自费的。"凛音打开终端给水晶看钱包余额，“非教学过程中受伤，躺一次医疗舱两百金币，我今天身体治好了，明天人就饿死了。”
“那我来帮你包扎！你自己上药肯定都是随便涂涂了事，根本不会好好处理！”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