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卡片上的字句看似寻常,却隐隐透着某种危险的暗示。但在意知州眼里,这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询问——问他究竟看见了什么。

    他缓步回到窗前,目光沉沉地望向对面的阁楼。方才那道模糊的影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意知州太了解这座城的诡谲——在这里,任何看似错觉的事物,往往都藏着致命的真实。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卡片,直到低头时才发现背面还藏着两行小字。墨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凝视的,是窗外的夜色,还是自己眼底的深渊?"

    "你究竟看见了真实,还是内心投射的幻影?"

    意知州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也妄想吓到他?

    当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两行字时,原本打算留在房内休息的念头开始动摇。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在血液里躁动——他突然很想出去看看,看看这座不夜城,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之前,意知州再去了一下阳台,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意知州对此不感到意外,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出了阳台。

    打开门,外面依然亮着灯,但走廊上却空无一人。

    意知州推开房门时,走廊上的烛火摇曳了一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呼吸所惊扰。

    即使别墅内灯火通明,走廊上依然点着烛火,两种截然不同的灯火,像是在给不同的人引路。

    舞会的喧嚣早已散去,留下的只有死寂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站在楼梯口,俯视着下方的大厅——水晶吊灯依旧高悬,折射着冰冷的光,但灯下的地板上,暗红色的痕迹蜿蜒如蛇,干涸的血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哑光。

    那是林澜笙的血。

    昨晚她还在这里跳舞,裙摆飞扬,笑容温婉。而现在,她的尸体被掉在金色的笼子里,摆成了一个扭曲的舞姿,双臂伸展,脖颈后仰,仿佛仍在旋转,只是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意知州缓步走下楼梯,靴底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舞厅里空无一人,但某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真是……精致的艺术品。"

    他蹲下身,指尖悬停在林澜笙的脖颈上方。那里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勒痕清晰可见,像是被某种极细的丝线缠绕过。一道狰狞的伤口留在哪里,轻触还有鲜血未干。

    她的礼服被刻意整理过,裙摆铺展成完美的扇形,甚至连指尖的角度都经过调整——这不是随意的谋杀,而是某种病态的展示。

    意知州捻了下手指,将手上沾染的鲜血抹开,刚要转身,身后便传来声音,一只手揽过他的腰将他带进怀里。

    “你果然在这里。”

    不用猜,意知州就知道是谁了。被这个人一闹,意知州就想起来在他身上拿走的便笺。

    上面特别简单的写着三个字,林澜笙。

    他知道林澜笙会死,也知道他知道,意知州丝毫不怀疑这张便笺是他故意的。

    但意知州不会说出来,毕竟他是个很好的人,心知肚明的事没必要再说一遍,就想他身上的窃听器一样。

    意知州没有挣扎,任由漾轻舟抱着自己,“你怎么下来了。”

    “下来看看你,知知出来玩怎么不告诉我呢?”

    漾轻舟头靠着意知州的肩,说话的语调看起来特委屈。

    意知州懒得理他,只是语气下意识温和了些:“你不是自己能找到吗?”

    “那就是你不告诉我的理由吗?知知你好狠的心啊。”漾轻舟说着,语调微微上扬,显得十分轻挑。

    “别发癫。”

    “行吧。”漾轻舟终于安分下来。

    “她不该死的。”意知州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呢?”漾轻舟问的声音也很轻。

    两个人挨得近,远看就像是在悄悄私语。

    “不知道。”意知州摇头,表情罕见的有些空白。

    “我或许是脑子乱了,不用在意。”

    “好。”漾轻舟没有追问,像是真的信了这句话。

    意知州转身欲走,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刺目的红。他猛地顿住脚步,伸手一扯——

    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从林澜笙的手腕上滑落,在空气中轻轻摇曳。

    "这是什么?"漾轻舟不知何时已经贴了上来,温热的呼吸喷在意知州的耳畔。他伸手挑起那根红线,嘴角噙着戏谑的笑:"牵姻缘的红线吗?"

    "不是。"意知州没管他在哪演独角戏,红线在指间绷直,"这根线刚才还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林澜笙的手腕上。那根红线原本松松垮垮地系着,本该一眼就能看见,却被她散乱的发丝巧妙地遮掩住了。那些乌黑的发丝像是刻意被人摆弄过,以一种不自然的弧度覆盖在手腕处。

    "看来......"意知州的声音微沉,"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

    红线在他指尖无声地断裂,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大厅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映在墙上,宛如两个正在对峙的鬼魅。

    意知州原本想要出去的心思也歇了,他现在准备再去楼上转一圈。

    扯着漾轻舟就往楼上走,漾轻舟也不问怎么了,乖顺的跟着去。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人走下来。

    漾轻舟改为翻握着意知州。

    意知州放发现了安抚似的与他十指相扣。

    “两位好,自我介绍一下,惊时涧,也是玩家。”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们也是玩家?”漾轻舟问。

    “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的人,难道会是NPC?”惊时涧笑着回答。

    漾轻舟当然知道,就单纯看他不爽而已。

    “意知州。”意知州是置身事外似的,就纯简单做了个介绍。

    “漾轻舟。”意知州说话了,漾轻舟也就消停了。

    “你是什么妻管严吗?漾轻舟”惊时涧挑眉。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你吗?”

    “现在认识了。”

    “别理他。”意知州在他耳边说。

    这句话像是给了他莫大的自信,漾轻舟冲惊时涧挑衅一笑。

    惊时涧却只是看着他俩笑笑。

    “所以你找我们是有事吗?”意知州声音淡淡的。

    “没有啊,这不是恰好碰见嘛。”惊时涧莞尔一笑,“所以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既然都是玩家,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随意。”

    漾轻舟始终保持着沉默,三人就这样在诡异的静默中巡视完了三楼和二楼。

    当意知州站在206号房门前时,漾轻舟和惊时涧像两个安静的影子般立在他身后。昏黄的走廊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意知州在门前伫立良久,指节轻轻叩击门板,发出的闷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在确认没有房卡无法进入后,他转身的动作带着几分莫名的焦躁。

    整层楼的搜查一无所获。意知州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回房间休息。在二楼拐角处,漾轻舟朝他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这时他才注意到惊时涧也住在三楼。

    325号房就在楼梯口旁。两人在走廊尽头简单道别,惊时涧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只剩下房门关闭时发出的"咔哒"声在走廊里回荡。

    意知州站在楼梯口,突然觉得整条走廊似乎比来时更长了些。墙纸上繁复的暗纹在灯光下扭曲蠕动,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回到房间,困意席卷而来,意知州突然想起忘记问漾轻舟卡片的事了。

    算了,只能明天再问了。

    困意阵阵袭来,意知州有些抵抗不住。

    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意知州又站在了二楼的环形走廊上。

    时间倒流了吗?不,不对,漾轻舟不在,位置也不对。

    这么想着,意知州立马往下走了。

    回到大厅时,舞会的侍者们已经开始清理现场。

    "请让一让。"一位侍者恭敬地说,伸手去搬尸体。

    意知州拦住他:"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按照惯例,初小姐的遗体会在日落前送往未名湖。"侍者回答得理所当然。

    意知州的手指微微收紧:"你说谁?"

    "初醉栖小姐啊。"侍者困惑地眨眼,"今晚在舞会上遇害的那位。"

    意知州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漾轻舟从侧厅走出,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

    "要来一杯吗?"他微笑着问,声音轻柔得像毒蛇吐信,"今晚的舞会……还会继续。"

    意知州冷冷地抬手一推,"不必了。"

    他的力道明明很轻,漾轻舟却像是被狠狠撞到一般,手中的酒杯突然脱手。水晶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舞厅里炸开。琥珀色的酒液如同鲜血般在地面蔓延,玻璃碎片折射着吊灯的光芒,像无数把锋利的匕首散落一地。

    霎时间,整个舞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宾客的动作都僵在原地,头颅以诡异的同步性转向声源处。数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意知州,瞳孔在烛光下泛着不自然的暗红色。那些目光如有实质,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漾轻舟踉跄着后退两步,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意知州从半盘着的头发上,取下簪子,直接抵漾轻舟喉结上。

    “说吧,你是谁?”

    “宝贝,你怎么这么对我呢?我很伤心。”漾轻舟说着,装出一副伤心欲绝模样。

    “别装了,装都不像。”意知州并不为之动容。

    “是因为称呼吗?知知。”漾轻舟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但很快他又收敛了笑,冷着脸问:“知知真聪明,可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呢?”

    “你能确保我平时的样子是真实的吗?“

    “闭嘴。”意知州粗暴的将其打断,“你很烦。”

    “你在害怕吗?知知。”漾轻舟说这话是眉眼弯弯,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像是在讥讽他的慌乱。

    意知州握着簪子的手游用力了些,要抵进皮里。

    可没料到的是,漾轻舟突然握着意知州的手用力向脖颈戳去。

    意知州来不及反应,鲜血瞬间溅了一手。

    “知知……知知……”

    意知州蓦地睁开眼睛,他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