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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星球(三)

    长夜已深,寒风刺骨。

    观光电缆车的等候站台,显示屏上标注着唯一的线路,由本站起始站「布达佩斯饭店」开往终点站「四季酒店」。

    末班车21:30。

    没剩几分钟,就将发车了。

    “检测到站台等候人数,两人。”

    清扫积雪的机器人,履带从左行至右,视觉传感系统扫过每一个人的影子后,言之凿凿地播报道。

    闻言,站于电子屏前的苏若尘偏过头来,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二……六、七、八。

    心里边默数了一遍候车的人数,怎么算,在场都不止两个人。

    “这台机子真有意思。”

    说话的男人脖子上挂着深蓝色的参会证,他跺着脚,不以为意地呵气道,“我们在这站了十多分钟,之前硬说是无人候车,合着骂我们不是人呢?”

    同行人有的挂着工作证,脸上堆起歉意的笑,安抚他说:“看着像台古董货,报修都磕碜,赶明儿打投诉电话让运营公司当废品扔垃圾站去。”

    发呆般打量着他们的胸牌,苏若尘的目光一瞬不瞬。

    她想起饭店门口的签到墙。

    今晚在布达佩斯,的确有场科技研讨会。

    耷拉下眼皮,假寐了片刻。

    再睁眼时,随意地望向电车进站的方向。

    苏若尘的狐耳一面竖着,听他们几人讨论这颗星球上需要迭代的智能设备。

    另一面,余光捕捉到扫雪机器人的旋转关节,此刻,正四十五度上仰,将它的双目相机对准了节目拍摄用的飞行摄像头。

    就像伺机而动的毒蛇,盯准了天上飞的幼鸟。

    苏若尘的心脏一阵敲锣打鼓。

    即使说这台机子出了些故障,也有什么让她觉得格格不入的地方。

    从踏入站台的第一步起,她就感受到了。

    “要不我们回去吧。”她扭过头,不安地说。

    “回哪?”

    苏尔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从侧面照来的光束打在他的半边脸上,“车来了。”

    满镶铜活的车子从远处行驶而至,在站台前停稳,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侧滑门双向对开。

    里头暖气充足,趋势着等候多时的人迈腿上车。

    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这辆复古的观光电缆车外表寻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苏若尘便也没坚持离开。

    跨进车厢,入目瞧见驾驶室的门,上头贴着张「紧急控制室使用守则」。

    “你别上来。”

    她的瞳孔骤缩,往后退了一步,单薄的背脊撞上身后的苏尔。

    岂料铂金公后边的乘客极不耐烦,推搡着他。

    迫使两人不带犹豫,都上了车。

    趔趄的苏尔手臂一撑,才避免了整个人压向苏若尘,往前垂落的银白色长发,刚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为避免过多的肢体接触,苏若尘以一种憋屈的姿势,缩在他的臂弯里。她抽抽嘴角,鼻间隐约嗅到一丝淡淡的雪松香味。

    复思路清晰地举起手腕,用光脑扫描下控制室的使用守则。

    亮面的PET门倒影出苏尔冷峻的脸。

    看上去,他十分想用手里的权杖爆揍一顿推他的人。

    可没等他出声质问那人,素质是被狗吃了吗。

    匪夷所思的一幕,就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辆电缆车的问题所在。

    明明还有两人没来得及上车。

    车门却在众人的见证下,直接焊死般倏然关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另一件诡异的事儿也在悄然发生。

    那台跟拍用的飞行摄像机,记录的画面,竟由录制模式,改道成了全网直播的状态!就这么将镜头下的一切,堂而皇之地推向了公众视野。

    “污染区?”苏尔压低至两人可闻的音量,问她。

    眼神都变得锐利的苏若尘点点头,不打商量地拉住他衣袖一角,到最后一排的木椅上落座。

    所谓污染区,是指星球上突然出现的规则怪谈区域——不同立场者唯有遵循正确的规则行事,方能逃出生天。

    前边四人扒拉着窗子,用力地拍打玻璃,与站台上同样不知所措的同伴比划着什么。

    他们上蹿下跳,咋咋呼呼。

    却始终打不开任何一扇车窗。

    “布鲁艾斯从未向星际联盟的安全理事会备案过星球上存在污染区的异变。”

    借着喧闹声作掩饰,苏尔不悦地陈述道。

    “这帮人的反应如同温水里的青蛙,很有可能,他们仍然以为车门事故,不过是另一处运营的bug。”

    苏若尘说着,神情凝重地望向窗外。

    而后,猝不及防地与一动未动的扫雪机器人视线相撞。

    车站旁,路灯孤寂地发着柔和暖光,照亮积雪的地面。

    她咽了口唾沫,按捺住犯怵的心跳。

    手指蜷曲抵在唇前,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测:“要不是官方封锁了消息,要不是我们凑巧碰上了这颗星球的首例异变。”

    “该说我们运气好吗?”

    见他无畏无虑,苏若尘真拿不准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假把式,还是身怀真本事扮猪吃老虎,于是问道:“你以前进过污染区?”

    “不,从未。”他理直气壮地回说。

    苏若尘深吸口气,耐着性子告诉他:“被困在污染区里,往往九死一生,你不怕?”

    “人固有一死。”苏尔放松下来,背靠向座椅。

    “我喜欢你的说法。”

    挑高一侧的眉毛,她打开光脑的存图界面,在研读规则前,向他确认道:“你想过活着出去吧?”

    苏尔笑了笑:“我就没想过自己即将命丧于此。”

    谁给你的底气……

    向来她讨厌讲大话的BKing。

    冷淡地瞥他一眼,问:“你有金手指?”

    “有啊,”墨镜下的异色瞳眼睑掀起,苏尔看向她,坚定地说,“不就是你吗?”

    “……”她彻底沉默了。

    眼下没时间细究他笃信的缘由,苏若尘的注意力回到了「紧急控制室使用守则」上。

    【本车为无人驾驶模式,非必要请勿启用车载紧急控制室。请所有乘客及工作人员严格遵守以下控制室使用规范,违反者后果自负。

    一、观光电缆车运行期间,除特殊情况,严禁擅自进入紧急控制室。

    二、若电缆车运行途中突发异常,需通过虹膜验证,方可开启门禁。

    三、仅「乘务员」可进入此区域,其他人员禁止入内。

    四、每次仅允许一名「乘务员」进入,禁止多人同时闯入。

    五、紧急控制室门锁仅在电缆车安全停稳后,方可由内部解锁开启。

    六、若见到穿黑色制服的「乘务员」从紧急控制室走出,务必保持沉默,切勿与其交谈。

    ——布鲁艾斯星主城区观光电缆车管理处】

    “是不是还要寻找到其他的规则?”苏尔的脑袋凑近,阅读完守则的六项条款后问她。

    苏若尘“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唔是什么意……”

    顺着她的目光,苏尔抬首,便见缆车前头的紧急控制室走出一人。他当即缄默,了然她为什么不接话了。

    走出来的人身着深蓝色的制服,脖颈有细微的蓝光纹路,上边刻着一串黑色数字。

    显然,这名乘务员是个仿生人。

    四名挂着胸牌的乘客被乘务员制止住喧哗行为,并在指引下乖乖入座,他们侧身坐着,互相奇怪车内竟然零格信号。

    与此同时,悦耳的广播女声响起,电缆车缓缓启动。

    “各位亲爱的旅客,欢迎乘坐主城区复古观光电缆车!本次末班车为——直达快车,从始发站布达佩斯饭店开往终点站四季酒店,中途不设停靠站。邀您沉浸式感受电车穿行于城区街景的独特魅力!”

    主城的夜色在车窗外倒流、渐远,苏若尘的眸子里满是霓虹闪烁、华灯掩映。

    点开录音,界面分屏。

    她试图给苏尔发去一份「紧急控制室使用守则」的备份,结果,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和以往她卷入进的污染区一样,全部人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只听广播继续播报道:“我们将以优美、舒适的环境为您提供质量一流的服务。如您在乘车过程中有任何需要,请随时与我们沟通,本车乘务员将竭诚为您提供服务。”

    苏若尘和苏尔对望一眼。

    她打开分屏右边的便签,输入三字,提醒他:“认真听。”

    另一边,录音中的语音文字转换功能,正一字不差,逐字逐句地呈现出广播内容。

    【为保障您与其他乘客的乘车安全,请您留意并遵守以下规则:

    一、复古观光电缆车采用纸质票务系统,一人一票于站台处验票进站,请各位乘客妥善保管好本人车票,出站仍需凭票验票。

    二、本次电车不设有中间停靠站,如遇中途临时停车,车门将从左侧开启,切勿从右侧车门处下车,以免发生危险。

    三、电车乘务员统一身穿深蓝色制服,佩戴工作证,不会主动向您索要车票。如您遇到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员,请避免与其交流。

    四、本次电车采用无人驾驶模式,发生影响运营的紧急事件时,请距离紧急控制室最近的乘客,配合好乘务员,通过虹膜验证的方式开启门禁。

    五、必要时,请协助乘务员共同维护车内秩序,与危害社会治安的行为作斗争。

    六、请您爱护车内设施,禁止蹬踏座椅、乱涂乱画或损坏公物。

    七、本次末班车运营至23:30,请勿在23:30后滞留车厢。

    请您自觉遵守以上乘车管理规定,共同维护安全文明的乘车环境。祝您旅途愉快!】

    广播播报完,前排四人早已炸开了锅。这些规则几个意思,是电车公司故意的吗,谁会拿污染区的怪谈作噱头……

    一时议论纷纷,一阵惶恐。

    不受他人影响,苏若尘屏息静气,专心在虚拟屏上写写画画。

    旁的苏尔瞧着,越看,越是满面狐疑。

    终是忍不住,出声问她:“你在鬼画什么?”

    手一顿,苏若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这种窘态稍纵即逝,她咳嗽两声,正色道:“记笔记,理思路。”

    摸了摸下巴,勉强看懂的苏尔眼露戏谑:“这几个简笔画是刚才途径的标志性建筑?”

    “显而易见。”她点点底下标注的字。

    “我没在明知故问,”苏尔不光解释,还要补刀,“论谁看了你写的字、画的画,能从中辨出半分章法,那一定是个人才。”

    他认得华夏文明方方正正的汉字。

    但她写的字,歪歪扭扭、春蚓秋蛇;画的简笔画,更是抽象、如三岁稚童信笔涂鸦。

    苏若尘抿抿嘴,顾左右而言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抬手捏了捏鼻梁,苏尔的动作一滞,回她道:“如你所想,我也认为,这是一辆——”

    “循环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