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上古神?打工人! > 余波未平
    这边战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各族陆续赶来支援的人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在相对安全的山洞中远远地观望。

    他们一开始还都感叹于这三个年轻人胆魄过人居然敢直面硬打穷奇;后来夸赞这三个年轻人反应快、配合好、身法奇绝;再后来越看越呆愣,这三个年轻人……以后千万不要招惹他们。

    待尘埃落定,众人才得以从掩体中走出,纷纷来到还在调息的几人身边。

    穷奇是解决了,但水韵冰晶还没有找到,叶熹和叶晚也行踪不明,当务之急还是先关心叶族长的伤势。

    安东霍迈着急急忙忙的小方步赶来,一搭叶展的脉象脸色瞬间变得沉重:毒入心脉,筋骨尽断。若不是花睦尧强大的灵力撑着,人恐怕早就凉透了……

    他放下叶展的手,叹了口气,对花睦尧说:“简昌,收了灵力吧,心脉已断,没用的……”花睦尧听了用力抿了抿嘴唇,还没说话,就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哭腔:“父……父亲…………”

    众人循声转头,只见叶熹和叶晚互相搀扶着从一个山洞里踉跄着缓慢地向叶展走来,花璨见状忙赶上前去想要帮扶,但被拒绝了。

    叶熹面色苍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安东霍,问道:“安伯伯所言,可……可还有转圜?”见安东霍再次摇头,她几乎要站立不稳跪在地上,但她一只手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强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

    而一旁的叶晚闻言直接脱力跪坐在叶展身侧,她面色呈中毒后的青灰色、已然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叶熹见状忙蹲下伸手要扶她,却被她颤抖着挡开了。

    叶晚艰难地向叶展挪近身体,握住他青紫的手指,泪珠断了线般从眼中滚落……她拒绝了安东霍前来探脉的好意,低头将额头抵在父亲身侧,就这么伏在他的身边无声地哭着。

    过了一会儿,她将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衣襟,再拿出来的时候,手心里多了一颗冰蓝色的六角冰晶。

    她回望自己的姐姐,抬手用力将那颗水韵冰晶塞进叶熹的手里,而后她虚弱地开口,声音因为力竭而沙哑微弱、一字一顿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姐姐,我终于,不会再拖家族的后腿……你,你要,坚强,别……”

    她的话,未说完。

    那只手无力滑落,再无声息。

    几乎与此同时,叶展的身体也断绝了最后一丝气息,父女二人的身体逐渐化为无数光斑四散,升高、飘远,最终消散于天地间。

    叶熹终于撑不住将脸埋在双手中失声哭了出来,花璨蹲在一边,看着天空中那近乎消散的淡色光斑默默流着泪:她的同窗,她终究没能救下她……那么开朗无争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遭此劫难,甚至连与这世界的最后一面都见得如此狼狈凄惨……一切都太突然,这让人如何接受?!

    思及此处,花璨想到一边的叶熹此刻才是最痛苦最需要安慰的人。

    可她和叶熹并不算很熟、此前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叶晚口中所说的无所不能的姐姐,但此刻叶熹撕心裂肺的痛苦是如此剧烈真实,让她忍不住一边抹眼泪一边揽住叶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点点温暖和支撑。

    在场的螣蛇族人都跪在地上悲伤哭泣着,他们一夜之间遭此重创,也都悲痛且迷茫。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有人出来指明下一步的方向。

    叶熹的哭声很快压抑下去,她用力回握了一下花璨的手、随后深吸一口气、缓慢地站起身对花睦尧和安东霍行了一礼道:“谢二位伯伯携族人出手相助,救我螣蛇一族于危难之中,此番恩义吾族铭记于心,他日定当回报。如今父神身陨,族中诸事纷乱未定,流霞深知自己鲁莽片面,恐怕忙中出错,能否请伯伯暂留几日为流霞指点坐镇?”

    她的声音开始时带着隐秘的哭腔,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只有红肿的双眼还宣告着此时的悲伤。

    花睦尧闻言赶忙伸手扶起她,没有犹豫地答应着:“自然如此!吾与你父是昔日战友,自是要好好送他一程。”

    安东霍站在一旁点头道:“此次中毒人数众多,余毒未清吾也不会擅离。流霞儿莫慌,珍重自身是要紧。”

    叶熹闻言又对二位长辈郑重一拜,继而转身对一直沉默着立在一边的祝寒烟也是郑重一拜:“祖龙族出手相助,流霞感佩,待族中事物稍缓定登门致谢。”祝寒烟颔首回以一礼,只说:“长姐节哀”。

    叶熹知道,此刻没有更多时间用于悲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处理接下来的庞杂事物。螣蛇全族只剩她可以依靠了,她必须撑住才行。

    上神薨逝,暴雨三日,天雷送行。

    一连几天的忙碌后,雪飞川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晴天。神宫大事簿记载了这天:螣蛇族新王继任仪式低调完成。主持人为朱雀族长花睦尧、神宫使者。见证人为玄武族长安东霍、祖龙族长祝明烽。新任螣蛇族长为前族长叶展的大女儿,名熹、字流霞,为人冷静坚韧、果断内敛,于族中威望甚高。

    忙完这个仪式,这些天一直在螣蛇族帮忙的各位上神也都辞别了新族长回到自己族中。祝明烽出事第二天便赶到了雪飞川,多日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和祝寒烟细问事情的经过和后续处置。现在终于回到了自己族中,他终于有时间摆了盏茶坐下来与自己儿子好好交谈。

    他其实已经从花睦尧口中听说了当日的战况,并不意外祝寒烟在没有神武、体型和力量都居于劣势的情况下选择了贴身近战的策略,但对于儿子的火系法术居然突破到可以操控岩浆这件事表示十二万分的震惊。

    他现在终于得了机会,抓住祝寒烟的双手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三遍,确认这双手的皮肤完好、结构无缺失,又把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才终于放下心来。

    祝寒烟本以为父亲只是想和自己聊聊天、说说事情始末,见到平时严厉的父亲难得地露出担忧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他干脆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又拍着自己的胸脯、腰腹、双腿,展示着完好无损的躯体示意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后续损伤。而后他坐下来对父亲说:“父亲此次出行可凶险?莫名遇到的那波贼兵想必也是有人为拖住您回援的脚步故意安排的。”

    祝明烽摇了摇头道:“不凶险,只难缠。你分析的也正是我想说的。”他喝了一口茶问道:“穷奇此举筹谋多时、一夕发作,且范围精准、手段狠毒,必是安插了奸细,应还不止一人。螣蛇族对此是如何处置的?”

    祝寒烟答道:“叶流霞反应很迅速,她先是封锁了川内的各个出入通道,而后排查了近几年所有可能接触到水灵蕴相关信息的族人,又根据近三个月的护卫排班缩小了范围,很快就精准锁定了目标。

    投毒、建立传送法阵的奸细共四人:三人为穷奇收买,一人为此三人策反。此举过于恶劣险些使全族覆灭,她为了以儆效尤把这四人祭了螣蛇族神坛,炼出的灵核碾为齑粉,将齑粉拌着雪飞川河床底淤泥中的臭鱼烂虾喂给了他们被打入水牢永不释放的家眷。”

    祝寒烟尽力将话说得平静,祝明烽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说:“哎……也当如此……只能如此……”

    他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祝寒烟说:“吾儿此番处理十分及时、得当,界碑处无法传音,信息隔绝。若不是你借墨狕送来风皱窟阵点供我迅速传送回来,路上怕是还要再耽误两天。”

    这下祝寒烟愣住了:“墨狕送阵?我并不知钳钳已经有如此能力,也未有余暇安排此事,此事应是花璨做的,待儿子去问明白再来回父亲。”

    不同于巨刃山旭炎窟的父慈子孝一派祥和,此时的翱晟天烬欢台是另一番景象:漠雪钰听花睦尧说了兄妹二人战斗时的英姿,又是欣慰又是后怕,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令兄妹二人双手抱膝坐在正殿的地上,自己手持一根藤条在二人面前来回踱步,细数二人在战斗过程中犯下的疏漏:

    花璨在护法的同时撑开几个保护结界,过于勉强,是为冒进——打一下;花铎以身为饵引诱对手,且不评估环境贸然进行大范围攻击是为冲动——打一下;花睦尧身为父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为失职——回身朝座位上的那个人打一下、回来还有脸告状是为挑拨离间——再打一下!孩子们如今本事这么大主意这么正是为随爹——再、再打一下!孩子们做了这么大的好事不第一时间夸奖是为赏罚不明——再、再、再打一下!孩子们…………

    不等她继续说完,花铎和花璨就从地上跳起来了:

    兄妹俩一个拦住母亲、一个帮父亲挡着还在不断落下的藤条,二人嘴里都忙着劝道:“母亲不要气,我们错了,不要再打了,已经变成父亲的批斗会了啊!”

    花睦尧起先挨打的时候没吭声,后来见风向不对——由说好的“雨露均沾”变成只打自己,便开始求饶……现在有人帮腔更是态度好到不行:“夫人、夫人!我知道了,我错了,都是我的疏漏,千不该万不该都怪我没保护到孩子们,你不要气坏了身子、打坏了手啊。”

    漠雪钰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但她刚才实在是气得上头,现在出了气也冷静一些。她停下了动作,看了看被自己雷声大雨点小地吓唬了半天的三人,心里还是觉得又心疼又委屈。

    她把藤条一扔坐在椅子上怒道:“错?谁有错?到底是谁的错?!

    你吗?当时救人是第一位的,叶展命悬一线你救他有什么错?

    还有孩子们,孩子们有什么错啊?穷奇凶悍,万年前咱们都没能彻底将他制服,如今三个孩子和他猝然相对,打成这个结果实属不易,孩子们也没有任何错!!

    那魔族剩下的三个魔头,得了消息不赶来制止、隔岸观火,如今看穷奇死了,他们想起来还有休战契约、想起来伸张正义了?还有脸道歉,还好意思说会给神族一个交待!

    我差他们的交待吗?就应该冲过界碑去把九婴的脑袋拧下来八个、烧成灰扬了祭天,然后我也会冲着他剩下的那个脓包脑袋说会给他个交待!!!”

    这一顿输出下来,三人是彻底听明白了,漠雪钰更多的是在气魔族不遵守契约、是在为螣蛇族鸣不平,只是她有太多责任和顾虑,不能真的打过松辰山去,只能在自己家里吼这么几嗓子出一出窝囊气。

    花睦尧走上前,一手揽着漠雪钰的肩、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柔声说道:“夫人啊……你可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嫉恶如仇的性子,生起气来浑身的毛都炸起来,若是这时现出真身怕是他魔族整座松辰山都没有你大呢!”

    漠雪钰听了没做声,但表情有所缓和,抬起眼皮剜了他一眼。花睦尧见了反而似乎还很享受,他对花铎、花璨说:“你们的母亲啊,其实还有个大大的优点,就是情绪稳定。你们看,她与我风雨共担至今依然暴躁如斯、一言不合就对我动辄打骂、眼刀伺候,一万多年从未改变,十分稳定!”

    闻言,花铎、花璨对视一眼,根据以往多年积累的经验迅速转身离开了正殿,只听身后传来母亲声若洪钟的怒吼:“花!睦!尧!你活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