莓果吃了半个月绯绯果亲戚,肚子越发圆滚,脸蛋越发白嫩,回到魔法世界的计划却依旧遥遥无期。
封辞每次瞥见小孩儿窝在沙发里,翘着小脚给咻咻编辫子,把自己逗的嘎嘎乐,即将开学的苦逼高三生恨不得阴暗爬行扭曲。
这哪里像个小菲佣。
他想,他得给她找个班上了。
开阔的小路上,封辞双手空空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你行不行?”
穿着恐龙装的小孩儿抬起头,小鼻孔因为用力微微放大,两条眉毛皱得紧紧的,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拉动满载快递的小拖车。
“我行!”
“那你快点,一会儿饭都凉了。”
饭凉了就不好吃了,深知这点的莓果一鼓作气,蹬着小短腿哦哦叫的往前冲,屁股后的小恐龙尾巴DuangDuang甩,拖车轮子在地上快摩擦磨出火星子。
封辞见势不妙,喉咙刚发出一个音节,脚边便多了个五体投地的倒霉孩子。
“……”
莓果冲的太快,脚底一个不留神踩到小石子,连人带车的翻了。
封辞听见小孩儿小声哎呦了下,估计是摔疼了,他弯腰一把提起她,另一只手拍拍她身上的灰尘。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摔了个狗吃屎好玩儿啊。”
“饭菜要凉了。”
封辞不自在地用手碰一碰鼻尖,梗着脖说:“凉了可以再热,以后别这么跑了,摔疼了吧。”
裹在厚实棉衣里的莓果蹬了两下手脚,认真摆手:“不疼。”
“谢谢你把我捡起来,现在可以放下了。”
封辞松手:“……收拾你快递去。”
两个脑袋凑一块儿重新把快递收拾规整后,莓果又继续拉着小拖车出发。
近些日子来,家里快递堆积如山,几乎都是莓果的东西。
为了少跑几趟,顺带给小孩儿找点活儿干,封辞特意买了个小拖车,让莓果拉车。
美其名曰锻炼身体,没想到小孩儿还挺喜欢拉车活动。
就算没有快递每天也要下来拉一圈,小区孩子们投来的羡慕目光令小孩儿无比春风得意。
封辞看得出来,骆驼莓子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小孩儿的嘴巴就一丁点大,用的勺子必须小小的,否则嘴巴会很辛苦,因此很多生活用品只能用儿童款。
封辞已经懒得去看银行卡余额了,反正饿不死就行。
今天拆的快递中,有一半是造型奇特的花盆,这些都是莓果央求封辞买的。
每拆一个快递,莓果眼角眉梢的喜意就深一分。
封辞抱着胳膊围观,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只是闲闲的问:
“你确定你能种出带你回家的果子?”
“我不确定。”莓果用牙咬一口陶瓷花盆,表情亮了亮,“花盆的声音真好听。”
“牙磕没了声音更好听。”
莓果用头撞他小腿。
有所防备的封辞一闪,熟练地摁住她脑袋:“你种不出来,你要我买那么多花盆闹着玩呢?”
莓果挣扎无果,气哼哼的鼓起腮帮子表示:“我不和你玩,勤劳的小女巫有自己的事要做。”
“切。”封辞松开大手,不爽的回应,“我也很忙的。”
莓果不搭话,迫不及待从小挎包里摸出一小包种子,拉开袋子凑近嗅了嗅,好香!
“这是戚戚花种子,戚戚花的花汁比蜜还甜!”
“还有罗兰草,它能卖很多小钱钱!”
莓果一样一样介绍,封辞一个字没听进去,注意全在她的动作上。
封辞有些心痒难耐,忸怩半天,才凑上前问:“你那个奶奶包,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莓果大眼睛向上抬。
不等她开口,封辞又紧接着道:“我请你喝小甜水。”
莓果瞪大了眼,立马站了起来,取下身上的奶奶包,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随便看。”
“我可以喝小甜水了吗?”
“麻烦下次早点通知我。”
封辞:……
小孩儿奔着冰箱去了,封辞好奇地把玩起传说中的无限储物空间袋。
他翻来覆去的观察,材质很粗糙,摸起来像麻布,里面的东西肉眼可见的一览无余。
这和在莓果手里大不一样,她总能从里面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大物件。
而封辞则无法从里面拿出其余的东西。
他猜测,或许是因为他没有魔力,又或者他不是魔法世界原住民,所以无限储物空间袋在他手里就是个普通的布袋子。
封辞并不失望,反而放下了压在心底的大石头。
这样的结果恰恰杜绝了包被别人捡到,引起社会骚乱的可能。
莓果迈着小短腿回来,怀里美滋滋抱了一瓶可乐,傻呵呵笑得开心。
封辞愣住,随即眯起了眼。
他没想到小孩儿那么贪心,放着小罐的不要,把1.25升的大块头给抱了出来。
她那细胳膊细腿怎么做到的??
“这么大一瓶你喝得完吗?”
“我可以!”
“可以个屁,放回去。”
就她那点肚子够装多少的,纯纯胡闹,封辞在这方面不惯着莓果。
莓果咚咚咚跑上前,伸长脖子看了看桌上的奶奶包,像是确认东西还在不在,随后雄赳赳往那一站:
“你玩了我的奶奶包,就不可以收回我的小甜水。”
“……我没玩,我就是看了两眼。”
“明明玩了。”莓果指着奶奶包,“它都被你转晕了。”
封辞百口莫辩。
在吃喝这块,莓果展现出了人类幼崽固有的执拗,封辞拗不过索性不管了。
小孩儿洗干净花盆,往里填上土,撒种子,浇水,然后把花盆端到飘窗上晒太阳。
像模像样的手法让封辞有点相信她能种出东西了。
他问莓果是不是经常种地,小孩儿骄傲的点头。
在她南格小镇的家有一盆会唱歌的蔷薇,两盆碎嘴子喇叭花,都是她亲手种出来的。
封辞陷入迷茫和沉默。
在没亲自去过魔法世界之前,他必须坚定唯物主义,否则他会精神错乱,怀疑所处世界的真假。
“小辞,快过年了,我和你妈妈在加拿大,你过来吗?”
“不了,你们过吧。”
晚上吃过饭,接了个越洋电话的封辞脸色沉郁,周身气压低迷,起身一言不发回了卧室。
等莓果从童话故事里抽离出,客厅里早已没了人影。
小孩儿懵然,咻咻围着她跳来跳去。
莓果表情一点点凝重,封哥又不开心了。
两个小家伙蹑手蹑脚摸到主卧门前,咻咻细长的扫帚须钻进锁孔里,小心翼翼的咔哒一下。
“出去!”
封辞的声音冷如冰渣。
咻咻一惊,顿时脚底抹油的飞了。
来都来了,莓果推开门大摇大摆进去,屋里没开灯,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才在床边看见一个黑色人形轮廓。
莓果跑过去,蹲下,扯扯那人衣服:“封哥。”
无人回应。
莓果不厌其烦一遍遍叫。
“你到底要干嘛,能不能别烦我?”
少年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和烦躁 :“我已经叫你出去了。”
封辞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自认为不是个道德水准高的人,他对莓果的耐心终究有限。
她再不识趣,他恐怕真的会把不管不顾把她丢到大街上,任她自生自灭。
小孩儿似乎被吓到了,一时没了声音和动作。
过了会儿,床边塌陷了一小块,肉乎乎的小孩儿爬上了来,靠坐在封辞胸前,小手攀住他脖子。
莓果仰头看他,圆眸湿润清澈,稚声稚气的开口:
“封哥,你要玩一下我的奶奶包吗?”
“不需要小甜水哦。”
小孩儿嗓音轻轻的,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量,却在一瞬间拥有着能融化冰川的温暖。
头顶的阴霾被一只无形的手挥散开,被温暖包裹的封辞久久回不过神。
粗糙的麻布小包挂在他脖子上,莓果戳戳他:“现在你可以不凶我了吗?”
“抱歉。”
“没关系,我肚子很大。”
封辞有点愧疚,她只是一个三岁小孩儿,她能懂什么,他不该用成年人那套标准要求她,他真是差劲。
封辞深吸一口气,错了就要认。
他摸向床头灯,啪,房间亮如白昼。
同一时刻,他抬手帮莓果挡住刺眼的白光,一只手托着小孩儿后背,有点温柔的说:
“我不玩你的奶奶包,这个包对你来说是贵重物品,不要随便给别人,哪怕是我,也不要轻易给。”
莓果歪着头,神色懵懂,目光在看他,又时而飘忽。
“还有,刚才我对你的态度……你在听吗?”
莓果眨眨眼:“嗯?”
封辞皱着眉,隐约觉得不对,不知怎的,他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的直觉很少出错,封辞顺着莓果目光慢慢侧过头,当他看清那个挥舞着长须,几乎与他脸贴脸的东西时,心脏几近骤停,放大的瞳孔清晰反射出了他的恐惧。
啊啊啊蟑螂!
蟑螂趴在他肩膀上!!
啊啊啊啊蟑螂会飞!!!
按理说北方不应该有那么大的蟑螂,可偏偏这只会飞的胖蟑螂出现了,并直接对有飞虫恐惧症的封辞贴脸开大。
封辞简直要疯,一声卧槽啊响彻云霄,整个人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被狗撵似的在屋里大喊大叫着来回跑。
莓果张了张嘴,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噢,奶油大草莓呀,封哥居然怕小飞虫。
“卧槽卧槽!”
听到封辞的呼救,小女巫慢腾腾爬下床,对黏在封辞身后的胖蟑螂做了个优雅手势,礼貌道:
“小飞虫,请你出去。”
“废什么话啊,打它啊!”
封辞已经吓到理智崩溃。
他的鬼哭狼嚎实在太叫人震惊,让一向爱好和平的莓果都于心不忍,无奈摊手手:
“好吧好吧,对不起了小飞虫,我要打洗你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