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辞起了个大早,发现以往早该热闹的客厅空无一人。
真难得,勤劳的小女巫在睡懒觉。
封辞边想着,一边走到客厅吧台后,猫着腰在柜子里找放置了很久的咖啡机。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一点响动都针落可闻。
客房门开的动静引起了封辞注意,他没起身,偏过头瞄了眼。
客房门打开一条小缝儿,一个小黑脑袋慢吞吞探了出来,莓果幽蓝明亮的眼珠滴溜溜转,谨慎侦查外面的动静。
怎么鬼鬼祟祟的,封辞不动也不吱声,想看小孩儿要干嘛。
确认外面安全,莓果扭头抱了一条床单出来,她两条短胳膊抱的吃力,一大半床单在地上拖行。
小孩儿踮着小脚奔向阳台洗衣机,全程屏住呼吸没发出一点声音,到了地方便手忙脚乱地把一米八的床单塞进洗衣机里,刚松一口气,背后响起个声音。
“你尿床了?”
!
莓果噌地回头,脸色爆红,大脑袋摇成风车:“我没有!”
“我绝对没有尿床!”
封辞表情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他眼尾上挑,轻哼: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床单上有一团湿乎乎的痕迹。”
人证物证俱在,莓果急了,小手一指:“是咻咻,没错,咻咻尿床。”
尽职尽责打工却惨遭背刺的咻咻:凸(艹皿艹 )
咻咻气愤的噔噔噔跳到俩人中间,飘逸茂密的须须疯狂舞动,控诉莓果的罪行。
莓果心虚的收回小手,支支吾吾不敢反驳。
从没和咻咻同频过的封辞,奇迹般的听懂了它的意思。
他点点头,瞥莓果一眼:“睡前喝小甜水不尿床才怪。”
封辞朝小孩儿伸手,秉公执法道:“尿床破坏公共财务,现在我要没收你的小甜水。”
理亏的小女巫羞赧万分,交出了剩余的小甜水。
1.25升的可乐被莓果藏进了奶奶包里,没事就拿出来小酌一口,足足让她喝掉了二分之一。
沉静片刻,封辞头顶缓缓升出一个问号。
嗯?
……她该不会不是第一次尿床吧??
*
自从失去过一次魔力,莓果对魔力的使用变得极为节俭,以前喜欢使用清洁魔法和烘干魔法,现在抠抠搜搜的舍不得用。
可自己动手洗头洗澡不仅麻烦,还洗的乱七八糟,久而久之她就不爱洗澡了。
封辞催她洗澡,她要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假装很忙,要么绷着小脸故作深沉,一副老谋深算但又算不明白的样子。
他亲眼见证她从一个白里透粉的瓷娃娃,变成隔壁小黑蛋子。
不说封辞没照顾过小孩儿,就算照顾过,他一个大男生也不方便帮她搓澡。
某天封辞把她叫到跟前,吓唬道:“长期不洗头会长虱子,虱子会在你头上蹦来蹦去。”
“啊。”莓果瞪圆了眼,“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小家伙似乎怕了:“那几天不洗会长呢?”
封辞:“三天。”
“哦哦。”
三天后,小孩儿气鼓鼓跑过来质问:“我已经三天的没有洗头了,为什么我头上没有长狮子?”
“你又骗人!”
被人类幼崽的顶级理解打败,封辞无言以对。
他想起来莓果前阵时间经常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物世界,一人一扫帚从白天到晚上看的津津有味。
激动的时候,甚至会拉着封辞绘声绘色讲魔法世界里的小动物,说是小动物,其实用魔兽形容更贴切,因为在现代世界没有会喷火的老虎,会飞的麋鹿,地雷系的野猪。
弄得封辞怪向往的,埋下去魔法世界一探究竟的种子。
比起魔法世界里动不动就飞天遁地,喷火射冰的魔兽,这里的小动物绝对称得上温柔可亲,平易近人。
“封哥,我想养一个狮子和一个大象。”
莓果晃了晃封辞的手:“我怎么才能养它们呢?”
封辞转过脸:“下辈子投胎当狮子妈妈和大象妈妈。”
“那我要现在就学习当妈妈。”莓果摸着小下巴,期待的望向他,“妈妈都要做什么?”
封辞正要张嘴接话,在触到小孩儿纯真质朴的眸光时,却蓦地止住话头。
莓果是由女巫奶奶照顾着长大,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有关父母的一切信息。
她是个出生就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封辞垂下眼皮,岔过话题:“没眼光,狮子大象只是国一,要养就养大熊猫啊。”
莓果抱着短胳膊,一秒不带犹豫的拒绝了:“不行的,我打不过它。”
她cos了一个大鹏展翅:“它会哼哼哈嘿,厉害的很。”
小孩儿摇着头,一副退而求次的模样:“狮子老虎也很好,人不能太贪心的。”
封辞选择不接茬,他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把梳子,扶住孩子的后脑勺,一下下往下梳。
“早上起来梳梳头,看你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
要不是小孩死活不愿意剪短发,而他恰好有洁癖和强迫症,他压根儿不会随身带把小梳子。
莓果脑回路不一般:“那我是不是可以在头上养小鸡了?”
封辞嘴角抽了抽,忍住揉乱她头发的冲动,捏住她脸威胁:
“你敢在头上养小鸡,你就和你的棍儿一块儿住鸡棚去,鸡棚可没洗衣机和热水器。”
“不养了不养了。”
莓果接过封辞手上的梳子,用力把人往下拉,殷勤地在他头上乱梳一通。
完事后,竖起一根大拇指:“帅!”
*
客房门平时不会锁,封辞偶尔会起夜去看一眼,所以他很了解莓果的作息。
晚上十点正是小孩儿睡得香的时候,封辞换上外出的衣服,摸黑打开房门。
他不是第一次干大晚上出去吃独食的事儿,但可能是他素质高,道德感强吧,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有点小心虚,具体反应在他明知莓果在熟睡,他却依旧要轻手轻脚出门的行为上。
就在这时——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悄无声息飘出个身影,漆黑的影子漂浮在天花板上,歪着脖子看他。
“……!!”
封辞双脚不受控制往后一退,浑身汗毛乍起。
“封哥,晚上好。”甜脆的小奶音慢悠悠。
封辞有种从高处落回地上的实感,啪地打开灯,骑着扫帚飞在天花板上的莓果映入眼帘。
他太阳穴一抽一抽,没好气的怒道:“谁教的你大晚上不睡觉装神弄鬼? ”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骑着扫帚的小女巫留溜溜达达飞一圈:“你要出门,带上我。”
封辞一愣,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专程来堵他,不是,她是怎么发现的?
“谁说我要出门的。”
“我都看见了,你要去鸡鸭小店吃饭。”
封辞:“?”
“嗯,鸡鸭?”
莓果改口:“不对我记错了,是鸟鸡小店。”
莓果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我故意偷看你聊天的,是你的手机离我太近了,我不小心看见的。”
封辞翻出和张迈的聊天记录,指着其中一段问:“你说的是这个?”
“对啊对啊!”
封辞看看小孩儿笃定且得意的脸,再看看‘鸿缘小店’四个字,他慢慢背过身,走到沙发边,哐叽倒进沙发里笑得花枝乱颤。
今日份快乐到账,封辞大方的带莓果一块儿出门。
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莓果就挪不开眼睛了,揪着封辞的衣服哼哼唧唧,动静虽小却无法忽略。
封辞停下小电驴,牵着小孩儿进去。
以往都是点莓果爱吃的炸鸡,今天封辞想尝尝鲜,点了一个汉堡包套餐。
莓果听见封辞和营业员的对话,皱着小脸,往下扯了扯他衣服。
封辞低眉:“什么事?”
“封哥,我不想吃汉宝宝。”
“那你吃炸鸡,我吃汉堡包。”
“汉宝宝好可怜,吃汉爸爸,汉妈妈,汉哥哥吧?”
“……”封辞滑开点单页面,“跟我念,汉,堡,包。”
莓果叉腰:“我又没念错,我念的就是宝宝。”
算了,和一个没啥文化的小崽子较真啥。
封辞出现的时候,桌上的几个黄毛少年正嘻嘻啊哈哈打牌喝酒。
“封哥,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
“咦,怎么有小孩儿!”
封辞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椅子,把莓果放到上面坐好:“家里小孩儿,她非要来,拦不住。”
小孩儿握紧拳头小脸发绿。
封辞秒懂,眼皮一掀:“烟都掐了,门窗打开。”
手里还夹着烟的小黄毛们呛了下,相互看了眼,掐烟的动作飞快,心照不宣今晚是小孩儿局。
冷风一吹整个包厢都干净清新了许多,小黄毛们冻得打哆嗦。
莓果没见过封辞抽烟,但封辞每回背着她偷偷出去,回来后衣服上都会沾点烟味。
这下她总算明白那股味道的来源了。
原来大人的嘴巴会冒臭熏熏的黑烟,她摸向随身携带的小挎包,意图不言而喻,封辞一把摁住。
莓果不解。
封辞打开麦当劳袋子,汉堡和炸鸡的香味直冲天灵盖:“炸鸡凉了就不好吃了,这里没有微波炉。”
莓果张大嘴:“好的,谢谢,喂我嘴里。”
封辞和黄毛小弟们聊天,莓果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啃炸鸡。
小孩儿吃东西的模样不紧不慢,透着股优雅劲儿,和印象中总会吃得满嘴油光的小孩儿大不相同。
有人看着莓果那张跟封辞等比例缩小的脸,脱口道:“封哥,这是咱亲妹妹吧,几岁了啊,跟你长的可真像啊。”
他们不是第一个说俩人长得像的人,张迈和白铭都说过。
可封辞却看不出来,自然也不认为他们有兄妹像。
他小时候长得比莓果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