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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个嘴毒的脑残

    梅雨突然转为暴雨,许廿天冲进雨幕时,青暮色漫上来时,炊烟与雾气在屋顶缠绵,新笋顶开湿软的泥土,在墙根处露出的尖角。

    刚刚下过雨的都城真的很难走,自从许廿天发现丧心病狂的父母要把自己送去戒同所后他就带着他全部身家跑了,他宁愿去死,也不要被塞进什么所谓的戒同所。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青石板路上时,南云镇正在处于梅雨季,他也够倒霉的——现在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整个人身上出了一层汗紧紧贴在已经身上,空气里既潮湿又闷热,让我难以呼吸,以至于他托着行李箱每走一步就要深呼吸一口。

    “戒同所”三个字还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和父亲铁青的脸交替闪现。三天前偷听到的电话内容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他的神经。

    “……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送过去半年疗程一定能治好……”

    许廿天猛地停下脚步,弯腰干呕起来。三天没好好进食,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几口酸水。

    汗水混合着雨水流进眼睛,刺痛得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他胡乱抹了把脸,抬头看向这个陌生小镇——灰蒙蒙的天空下,白墙黑瓦的民居沿着蜿蜒的河道排列,远处山峦被雨雾笼罩,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水墨画。

    他拖着行李箱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行,雨势越来越大,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滑腻不堪。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狠狠摔进路边的水坑里。

    “嘶——”

    膝盖手肘全磕在石头上,疼得他眼前发黑。行李箱翻倒在一旁,里面的衣物和笔记本电脑全泡在了泥水里。他狼狈地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却发现掌心擦破了皮,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就在这时,一把黑伞无声地撑在他头顶。

    许廿天抬头,对上了一双冷淡的眼睛。

    他站在雨里,白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线。手里撑着伞,却丝毫没有要拉许廿天一把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头微皱。

    “你……”许廿天刚要开口。

    “摔成这样是打算爬去哪里捡圾?”“还有在没人的地方你是不是用四只脚走路。”男人的声音冷得像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许廿天一愣,随即火气“噌”地上来了,本来就不顺心,现在遇上这么会说话的极品谁能有好心情。

    “关你屁事?傻逼吧。”他咬牙爬起来,膝盖疼得直抽气,却还是硬撑着去捞自己的行李箱。

    男人没动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太过于深沉,眼神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感,他依旧撑着伞,目光落在他渗血的膝盖上,淡淡道“再磨蹭,伤口感染了,这荒山野岭可没医院,况且闲得没事干了吧这一个没开发完的破旅游垃圾景区有什么可来的?”

    “用不着你管!”许廿天恶狠狠地瞪他。

    对方轻嗤一声,突然弯腰,一把拎起他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仍稳稳地撑着伞。

    “你干什么?!”许廿天急了,伸手去抢。

    他侧身避开,瞥了他一眼“不想伤口感染就闭嘴,跟上。”

    说完,他转身就走,许廿天在背后狠狠骂了一句却也磕磕绊绊的跟上。伞依旧撑在许廿天头顶,对方自己大半个肩膀却淋在雨里。

    许廿天愣了一瞬,看着旁边帮自己提着行李箱的男人,一时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道谢。

    他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跟在男人身旁,嘴里还不忘嘟囔“谁要你假好心。”

    站在他身边的人头也不转,声音依旧冷淡“假好心也比真蠢强。”  “而且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找到白菜跟粉条。”

    许廿天“……?”  他拳头硬了——这人怎么这么欠打?!

    “你的素质很适合你,干的不错,继续发展。”许廿天带着冷笑回怼他。

    可偏偏,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对方脚步却放慢了些,像是刻意在等他。

    雨幕中,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渐渐融进南云居的灯火里。

    雨丝细密如针脚,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最新书评像刀片划开锁屏“这种垃圾文笔也配写耽美?建议作者去治治恋爱脑。”

    他想起小马甲被扒的事。

    有人把他写小说的事挂到耽美论坛,附上他照片。

    “真人长这样,恶心死了”评论区热火朝天“男的写这个?心理变态吧”“难怪找不到工作”

    最刺眼的一条是父亲发的”丢人现眼。你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关上手机。

    身旁那个男人似乎知道他要来南云居一般,路上一句话没说,却把行李稳稳放在南云居招牌的门口,然后转身就走。

    许廿天想要开口道谢,却又被对方刚刚的语气行为堵着,最终还是没落下面子说话,对方似乎也没用刻意等待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就走了。

    雨滴顺着民宿招牌的裂纹往下淌。

    “南云居”三个字在雨水的洗刷下晕染开来。

    许廿天摸出被体温焐热的身份证。

    “许先生要住五个月?”姑娘的银镯子磕在木质桌子上,他盯着登记表上被滴落的雨水晕开的墨迹点头。

    好累,心累,身体累,哪儿哪儿都累,他现在连动动手指头都觉得累,身心疲倦,已经不想说话了。

    走廊尽头的木窗支棱着,望出去是层层叠叠灰蒙蒙的大山,二楼的露台晾着件白色衬衫,被风吹得扑簌簌响。

    十分钟后房客登记好,交了钱,许廿天正酝酿着自己怎么一瘸一拐把这行李箱扛上二楼。

    正想着他一转身,撞进一片柑橘香,对方手里的资料哗啦啦散了一地。

    刚刚黑色雨伞骨碌碌滚到台阶下,许廿天正慌忙去捡,却忘了自己腿上有伤,一动把自己疼的倒吸凉气。

    随后看见十分钟以前把自己从泥里“捡出来”但还要骂自己两句的男人,看见对方手背上有道新鲜的淤青,像是被什么硬物硌出来的,男人看了一眼许廿天然后弯腰去捡伞和已经被地上水坑打湿的纸张。

    “抱歉。”

    “梁老板。”一直站在前台的姑娘叫了一声。

    声音冷得像屋檐滴落的水珠,许廿天抬头时只来得及捕捉到半张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影。

    许廿天费力的提行李箱,奈何腿受了伤受不了力,他行李箱轮子卡在门槛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梁怀知单手提起28寸的箱子,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但看起来却轻而易举的越过门槛放下。

    “这位是新房客,许廿天先生”前台小姑娘看了眼他的身份证对梁怀知说。

    “我知道。”梁怀知说。

    “你就住他隔壁房间”她指了指许廿天。

    许廿天倒吸一口凉气,什么鬼运气摔了一跤以为遇见好人结果小嘴跟浸了毒一样,好不容易到了结果又把人家资料搞湿,现在他妈的告诉他,对方就住自己隔壁。

    梁怀知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认识了,打量了一下许廿天挽起的裤腿,和微微凝固的血渍,干脆顺便提起许廿天的行李箱,没说一句话默默的给人扛到二楼。

    许廿天已经被他这一番动作震惊了,看着梁怀知走远后他开口。

    “他一直这么淡淡的吗”许廿天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凑到夜黎旁边小声说。

    “啊,是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别往心里去而且他其实很热心的,你不是要住五个月吗熟起来就好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他是这的老板。”周喻芋嘴角带着一丝得体的微笑说。

    听到这话的下一秒许廿天即将晕过去,这点真的背到姥姥家了。

    “这里就没有其他的…”许廿天皱眉。

    “这里没有其他的民宿哦,八百里开外只有我们一家。”周喻芋似乎看出来他要说什么,很快打断他。

    许廿天磕磕绊绊走进小院,雨过天晴太阳格外耀眼,他站在门口抬头去看,不禁伸手遮住了阳光,梁怀知已经扛着行李箱给他放到门口了。

    他其实很好奇梁怀知为什么来这里,其实他觉得对方很眼熟像是在什么报道还是网页上看过,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人不会选择在这里常住创业,毕竟这里压根赚不到钱。

    还是说梁怀知和许廿天一样…

    站在小院二楼露台的男人顿住了脚步向下望去。

    许廿天正观察着,院子里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些什么消息。

    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掏出了手机,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恶评,而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实力不允许[?]许廿天通过了好友申请,很快给对方发过去一个问号。

    心静自然梁[梁怀知。]对方顶着这个呆萌的名字,很快回复了许廿天。

    [你这起的什么玩意儿?谐音梗。]许廿天看着手机突然有点想笑。

    [彼此彼此恶魔兔子。]许廿天的微信头像是个倒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兔子,下面还有一句话“我来自地狱”

    [幼稚。]许廿天说。

    [靠…你头像是个啥?圆圈铁丝环环?上面突出来两根是个啥。]

    [傻逼。那是耳朵。]梁怀知说。

    梁怀知向楼下看去的时候只看见许廿天抱着个手机在那一通傻乐。

    [你那头像太傻逼,没事别给我发消息,有事漂流瓶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