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疑云又起
大年初四，高三学子接到了提前开学的通知。
或许是迫在眉睫的一模考试让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大家也没有心思再去埋怨校方头脑一热的决定。
这半年多来，徐爸每天雷打不动地辛勤接送，终于在儿子一模成绩出来后得到了肯定。
都说一模考试的成绩与高考相差无几，徐妈看到儿子又一次名列前茅，稳步攀升的名额让她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早恋疑云的风波似乎也就此翻篇了。
翌日午休，徐行之从文重班里出来，欢欣鼓舞地跑去理科班找常思齐。
常思齐正巧从洗手间里放完水出来，见到他时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问：“你怎么来了？”
徐行之会心浅笑，一个没忍住把自己的好成绩跟他分享。
末了又不忘问他：“你呢？这回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常思齐顿了顿。
他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嘴边的笑又收了回去，“……反正跟你是没得比了。”
其实常思齐并不笨，对于学习他只是一贯懒散。
前段时间徐行之花了不少心思帮他把语数外的基础知识巩固了一遍，他也算用心，一来二去的……没想到成绩还真上去了。
徐行之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水平。
只要常思齐肯努力，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倒数的名次。
思及此徐行之唇角的笑意逐渐放大。
嘿嘿……看来自己第一次当老师成果还不错。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他神色宴宴地鼓励道：“加油加油，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呢。”
常思齐低低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板着脸孔语气闷闷的。
看出此人心情不佳，徐行之以为他在为学习的事情发愁，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囊带。
“拿着。”徐行之解释说，“在普光寺替你求的平安福，本来除夕就应该给你的，我忘了。”
常思齐目光一顿，盯住那个朱红色的囊带怔愣了好半天。
袋子上是一股清淡的檀香气味，方方正正一小块，瞧不出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你还信这个？”常思齐的语气难掩讶然。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将东西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对折放进了口袋里。
另一头的叶小麦听说常思齐从倒数的名单中剔除出来，不知怎么地，他的心头陡然升起一丝危机感。
以前他老是在徐行之面前吐槽姓常的是“差生”，现在可不得了，人家稍稍加把劲转眼就追上自己了。
爱情的力量有这么伟大吗？叶小麦心里很不服气。
他觉得徐行之不应该这么偏心，私下给人开小灶，把常思齐那个榆木脑袋都教灵光了。
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连姓常的都比不过了。
这也太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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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成绩出来后的半个月，常思齐接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孟瑞雪的来电。
就在两天前，孟瑞雪腹中的胎儿呱呱坠地，那是个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可爱女孩。
孟瑞雪将怀里的婴孩抱给他看了又看，镜头里的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了母性的光辉。
“我跟Blake给她取名了，叫她dy。”孟瑞雪含笑：“以后你就有个叫dy的妹妹了。”
常思齐握着手机，望着那张被包布裹着的皱巴巴的脸孔，心头仿佛淌过一阵暖流。
寒暄结束，镜头一转，继父Blake倏然出现在屏幕里。
“Hi，baby！”Blake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常思齐怔了怔，硬着头皮回以对方一个尴尬的笑。
即便孟瑞雪二婚多年，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跟这位便宜爹面对面。
好在Blake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小心思，仍是有说有笑地和他谈起正事。
dy生产当天，孟瑞雪曾因情绪崩溃而嚎啕大哭。
当时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可以说孟瑞雪半只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当地华人医院的助产师教孟瑞雪腹式呼吸，妙手回春的主任医师也施以援手，帮忙渡过难关。
Blake如是说道：“小齐，我觉得这件事你有权利知道……你的妈妈很爱你。”
常思齐闻言沉默了，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正如他所料，Blake下一句便是——
“或许你应该认真考虑，提前结束国内的学业，尽早来美国与你妈妈团聚。”
常思齐本以为，dy的出现至少能够转移一下孟瑞雪的注意，让她不再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然而他似乎还是小瞧了自己这位亲妈的实力。
几天后的某个上午，常思齐被老班冷不丁地叫进办公室谈话。
去的路上他一直在自我反思这段时间的表现。
学习成绩稳定，课堂表现良好，就连听不懂的物理课他都不睡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带着疑问走进教师办公室，老班见他一脸茫然，故而打趣道：“别紧张了，先坐吧。”
常思齐盯着面前的座椅，没弄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他半天也不挪动一下步子。
见此，老班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明了来意：“昨天晚上我接到你妈妈的电话了。”
话一出口，常思齐心底猛然“咯噔——”一下，他警觉地望向对方：“她……说什么了？”
老班和孟瑞雪是多年的旧相识，他是知道一些常家的事的。
常父去世后，孟瑞雪出走异国他乡，只留常思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在国内，孤苦伶仃。
而常思齐能够以特长生的身份被招录进海市一高，这事还得感谢老班在孟瑞雪面前出谋划策。
之后的两年里孟瑞雪改嫁了，有了安身之所便想着把儿子也带出国。
老班曾不止一次地在电话里听孟瑞雪提起过这件事。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态度显得尤为坚决。
“都说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你得考虑清楚……”班主任呷了口茶，语重心长道：“当然了，你妈妈确实能给你更好的就学条件，如果……”
“不用考虑。”常思齐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道，“我从来没想过出国，以后也不会出国的。”
“现在说这话还是太早了。”班主任捏了捏眉心，“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头我会替你转达给她的。”
常思齐闻言点了点头。
一时间又有些感慨，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对老班说了声“谢谢”。
午休期间，徐行之听说了他又被班主任请去喝茶，止不住好奇心地主动关切问：“你没事吧？”
一想到孟瑞雪仍没死心，甚至让老班出面当说客，常思齐的心头没由来地感到烦躁。
刚才在办公室，他的话回得很硬气，但有一点常思齐心里很明白。
如果孟瑞雪还是一意孤行，或者说为了让他自己屈服，拿母子关系死死相逼的话……
好吧，他承认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常思齐苦笑了一声，只能在心底暗暗希冀着，但愿孟瑞雪不要有这样的一天。
“——你怎么了？”
恍惚间，徐行之的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常思齐回过神，故作无恙地搓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更精神些：“我没事。”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内心果断又冷静地下了决定——不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也不该让徐行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