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前程似锦
平静的时光如流水般淌过，一晃神黑色的六月近在眼前。
高考当天，徐爸徐妈开车护送徐行之前往考场。
为了给儿子助威，徐妈换上了新买的长款旗袍，裙子开叉到大腿，她说这叫旗开得胜。
泊好车，一家三口并肩往校门口走，途中恰巧遇见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常思齐。
常思齐理了头短发，身上的校服洗得有些发白，衣领处规规整整不见半点褶皱。
徐爸对他还有印象，招了招手又问徐行之：“这是你同学吧？精气神真不错。”
徐行之这才正眼打量他。
只是碍于父母的面，他不敢表现出太多热情。
徐行之主动喊人，注意到对方修剪的新发型和他的气质很相配，唇角微扬轻声道：“早啊。”
“早。”常思齐回得很快，紧接着又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他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了。
最后一场模拟测验结束，校方让学生们自行选择——是继续留校自习，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培养好精力全身心备战高考。
每当这种时候，徐行之都是会主动留下来的。
为了不让他分心，常思齐只能先行回家。
他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地休息了两天，
第三天起床开始抱佛脚，两眼一睁就是悬梁刺股，日子过得与苦行僧无异。
但只要一想到同一时间里，徐行之也在和他一样，甚至可能比自己更认真刻苦——他们在向着相同的目标努力。
常思齐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奇怪的信念，学起习来更有动力了。
相继挥别了徐爸徐妈，两人一同走进校门。
徐行之的脸被晨光晒得微微发红，圆乎乎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他主动开口问常思齐：“感觉怎么样？有信心吗？”
“那当然！”常思齐挑了下眉，表情非常臭屁地回道。
两人的考场不在一栋楼，临分别前徐行之给他鼓舞士气。
“加油加油！”说完，不忘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他鲜少露出类似于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常思齐发现这人做搞怪动作还蛮可爱的，没绷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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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两天的考试，徐行之和常思齐仿佛生出一丝默契，谁也没主动找过谁。
隔天下午交完卷从考场出来，常思齐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浊气，觉得肩上那无形的担子都轻了。
当天晚上吃过饭，他一刻也不得闲，径直驱车前往幸福嘉园去找徐行之。
只是没想到竟落了空。
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里，叶小麦磕着瓜子，一边说风凉话一边斜眼打量他：“你怎么来了？”
他笑得很假地打趣说：“真不凑巧，考完试徐爸就把他接走了。”
常思齐的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接着又打起精神追问徐行之的去向，“……接去哪儿了？”
他这一趟来是来摊牌的，来之前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常思齐换掉学生气的校服，穿上轻.薄透气的衬衫，想让自己显得更沉稳些。
叶小麦看出了他的焦灼和不安，：“回老家了呗，你别等了……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的。”
常思齐迟疑了，嘴唇绷得紧紧地，半天都接不上一句话。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所有考生还得回趟学校，把该收拾的个人物品收拾回家，宿舍里的行李也得打包带回去，为期三年的高中生涯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
一大早文重班的门敞开着，几个同学三五成群地坐在一块儿对答案，徐行之也在其中。
出门前徐爸叮嘱他别做无用功，这几天该吃吃该喝喝，累了一整年，是时候好好放松放松了。
徐行之可闲不住，他现在一心期盼着高考成绩出分，下一步就是好好物色大学。
最理想的是能跟常思齐读一所高校，实在勉强的话，在一座城市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徐行之才意识到不对劲。
考试结束都这么些天了，常思齐去哪儿了？
教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喧哗声，原来是班主任来了。
大伙儿围着班主任叽叽喳喳地抱怨起今年的考题出得太偏，尤其是政.治的两道大题，直接把人看傻了。
班主任看着这群孩子一个个有说不完的“委屈”，拍拍手笑道：“让你们平日里不关心国家大事！上了考场才知道露怯，行了！赶紧收拾收拾书本回去复读吧！”
大伙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半开玩笑地指责老班“心思歹毒”、“不近人情”。
估分完徐行之心里约莫有了个底，接着收拾好面前的卷子起身决定去理科班看看。
也不知道常思齐这会儿来了没有，他琢磨着这事，恍惚间没防备面前倏然多了道身影。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时隔这么久，左颐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眉眼含笑地和他搭话。
明明刚才同学们还有说有笑，整个班级沸反盈天好不热闹，可偏偏等她话音落下时，大伙儿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忽然间都不出声了。
有好事者直接捅破窗户纸，怪声怪气道：“女孩子都主动了，怎么还傻愣着，赶紧啊！”
盛夏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热意。
两人亦步亦趋地来到之前的实验楼前，左颐回过头看他，不约而同都笑了。
他们聊起这场决定着未来走向的考试，话匣子打开，徐行之似乎也比之前开朗多了。
“想好志愿填哪所高校吗？”左颐点点头了然道，“以你的成绩，重本有的挑才是。”
徐行之读出她话语里夸赞，搓了搓手有些局促：“这话应该我来说，你一直比我优秀啊。”
左颐闻言，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意。
徐行之注意到她的唇角居然有两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左颐扭头望着不远处操场上奔跑的人群，语气认真道：“我准备出国了。”
“出国？”徐行之愣了愣，刚刚大伙儿估分校对答案的时候，左颐好像确实不在场。
徐行之微微皱眉：“你一个人吗？那不是很辛苦？”
在他的认知里，正值青春的女孩一个人奔赴异国求学，无异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左颐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算不上辛苦吧——签证，考雅思，选学校，我爸妈都计划好了。”
有父母的支持，确实能走不少弯路，徐行之稍稍放下心，转而又问：“怎么会这么突然？”
凭借左颐往日的水平想要考取一所国内的高校就读，并不是件难事。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建设美丽祖国不好吗？
“不算突然吧。”左颐回头看他，故意逗趣说：“班里同学都知道的，一定是你太不关心我了。”
徐行之赧然地红了红脸，绞尽脑汁地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听到她冷不丁问：“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
徐行之怔住：“我？我怎么了？”
“你和他……”左颐眨眨眼，狡黠一笑：“还会在一起，是吗？”
她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用解释彼此心知肚明。
这一回徐行之不只是烧红了脸，整个脑袋都快冒烟了。
他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该说的话说完了，左颐也没想纠缠他太久，拍拍裤腿起身：“好吧，那就祝你们前程似锦，万事顺意！”
回到教学楼前，二楼长廊外的转角处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常思齐双手交握着倚在栏杆前，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徐行之仰起头发现是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又跟左颐道过别，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
上了二楼，常思齐一见他气喘吁吁，连舌头都捋不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聊得挺尽兴的吧？”
他板着脸自顾自道，“都说完了没有，要不要我腾个地让你俩多叙叙旧？”
那晚从幸福嘉园一回来，常思齐就觉出了不对劲。
死胖子又拿他当猴耍呢！
常思齐心里气不过，可又没办法联系上徐行之。
隔天一早收到校方的通知，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决定回学校堵人。
常思齐跑了一趟文重班，从那些人的口中听说了徐行之跟左颐单独出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越想越气，衬衣被汗水打湿紧贴在后背，胸口仿佛燃起一股燥热的火苗。
自己三番四次地跑来找人，回回碰不上面，却不见徐行之什么时候为自己着急过。
常思齐咬着腮帮子，脚步在原地顿住——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是个笑话。
“你别乱吃飞醋了。”徐行之听罢无奈道：“人家马上要出国了，还祝咱们前程似锦……”
常思齐听了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那还差不多……你们聊完了没？聊完了我也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