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我想见你
徐妈是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常思齐听到这话乖乖松开手，坐在床沿面色紧张地问：“你.妈说什么了？”
“她在家等急了，催我赶紧回去呢。”徐行之揉着脚踝说：“明天一早咱们走吧。”
“这么快？”朝夕相伴了三天，常思齐心底生出一丝不舍。
乡间的田园风光，红砖绿瓦，让他不由地回想起自己的儿时，也是这样的景象。
常思齐换了副轻松的口吻问他：“那回海市了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跟你在一块儿吗？”
怕是难，徐行之腹诽，回去以后等着他们的是出成绩、择高校、填志愿各路难关。
这也决定着接下来的四年里，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在一座城市、一所学校，朝夕相对。
这些天徐行之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他没敢当着常思齐的面问出口——
高考结束至今，为什么常思齐的家人从来没有过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天底下真的会有妈妈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吗？
但是这个问题太伤人了，徐行之斟酌了很久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可以。”他笑着撒了个善意的谎，“录取通知书到了，咱们再想想去哪儿玩，好不好？”
常思齐闻言点了点头，俯身从背后将他抱在怀里。
他的下巴蹭了蹭徐行之毛茸茸的脑袋，呼出的热气在徐行之的耳后打转，有点痒。
“那你不许骗人。”听语气有点委屈。
徐行之红着脸“嗯”了一声，又郑重道：“我答应你。”
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徐行之腰上的手越收越紧，身后那人正严丝合缝地跟他贴一块儿。
徐行之沉默了半分钟，渐渐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他臊红了脸，猛然将人一把推开，大怒道：“你、你想干嘛！”
常思齐的大脑已全然被其他念头占据，此刻正用饿狼般的眼神凝视着他，像是在看盘中餐。
“你说我想干嘛？”他别有深意地顶了顶自己的胯，非常不要脸地反问对方。
不行不行！徐行之自我催眠着，身体刻意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我告诉你，奶奶就睡在隔壁……这屋子隔音差，你别闹出动静把她吵醒了。”徐行之压低嗓音，拿出最勇猛的气势，想要震住常思齐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然而这话对常思齐来说没半点威力。
反倒是他这副眼睫轻颤、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看得邪火直冒。
常思齐觉得这人就跟猫似的，平日里乖乖巧巧连声重话都不会说；偶尔把他惹急了，伸出爪子得人血肉模糊，还要他用心哄才肯不生气。
更多的时候徐行之则像只偷闲的家猫，太阳晒舒坦了他会躺在地上，允许你用手掌抚弄他最柔软的肚子。
一开始常思齐只是想逗逗他，他就喜欢看徐行之那副小媳妇似的娇羞模样了。
他知道这话要是叫徐行之知道了，准要生闷气。
想到这，常思齐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脑袋一低鼻尖蹭着鼻尖，他语气揶揄：“……知道就好，待会儿记得咬着唇，别发出声。”
徐行之闻言欲哭无泪，眼底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惧意。
四目相对了半晌，常思齐径自松开手，鲤鱼打挺似的坐直了身体。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那股邪火总算是稍稍熄灭了。
徐行之：？
这人转性了？
徐行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你怎么不……”继续了？他在心里道。
自我平静完常思齐嗤笑一声，接着又扭头看他，“……算了。”
什么算了？为什么算了？
徐行之不得不怀疑，难道是他没魅力了？
“这里没you，也没tao。”常思齐咧嘴，回得坦坦荡荡：“我怕弄伤你。”
“……”多余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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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两人吃过徐奶奶煮的面，收拾完行李，提前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在站牌前相互道别的时候，徐行之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他觉得这次来得太匆忙，自己只顾着跟常思齐出门玩，都没时间好好陪陪老人家。
徐奶奶比他想得开些，孩子大了，本来就是要走的。
她拍了拍宝贝孙子的肩膀，伸手替他擦掉眼角的湿润，笑眯眯地说：“等成绩出来了，奶奶再回海市替你好好庆祝。”
说话间公交车徐徐驶近，徐奶奶掏出提前备好的红包，一人一个。
常思齐很讶然自己居然也有份，他下意识地摆摆手，拒绝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被徐奶奶一句“好孩子听话，拿着吧”给堵了回去。
上车落了座，他用手指摸了摸包口边缘。
挺厚一叠，估计有四位数了。
“徐行之。”他喊人，扬了扬手上的东西示意道：“这个我不能要，你替我还给奶奶吧。”
徐行之皱了皱眉，很不解地说：“这是长辈给晚辈的祝福，哪有退回来的道理。”
话到此处，他不嫌麻烦地跟常思齐普及起了本地的乡风。
高考生结束完考试后，关系亲近的长辈会包一个大红包给孩子，一来是预祝孩子能够金榜题名，二来也是恭喜孩子，跨过十八岁的门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了。
原来还有这么好的寓意？
好在徐行之特意解释了一番，否则常思齐真的会怀疑这个红包的本意，是不是奶奶看在那两箱山珍的份上，故意折现，和他扯平人情。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常思齐自嘲地笑了笑，心安理得地将红包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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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市的第二天，是全国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大清早天还没亮，徐家三口人蹲守在电脑前刷网页。
“别急……这个点全国的考生都在等，网页卡也是常事。”
徐爸一边安抚情绪躁动的徐妈，一边暗地里给儿子递眼色。
然而徐行之却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他的手心里一个劲儿地冒出热汗，热汗把鼠标打湿了，握都握不稳。
上午九点三十六分，网站的页面终于刷新出来。
徐行之在父母的催促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自己的学号，两眼一闭摁下ENT键。
临到关键时刻，他不敢面对自己的成绩。
如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与之一同爆发的还有徐爸徐妈不约而同地尖叫声。
仿佛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徐行之终于生出勇气，睁开眼定睛一瞧。
明晃晃的三个数字赫然展现在眼前，比他自己预估地还要高上几分。
不止是他，徐爸徐妈同样眼含热泪，一家三口抱成了一团。
徐妈为自己当初的正确决定喜极而泣，泪不成声；徐行之一想到距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此前所有的努力、为学习而吃得苦似乎都值得了。
只有徐爸，看着儿子和老婆都哭了，他也忍不住嚎啕了几声。
分数有了，接下来要忙的事情也就多了。
徐爸抄起手机，给身边所有亲朋好友、能叫得上名字的远房亲戚都打去电话，一一告知了自家孩子的好成绩，并承诺一定要大摆宴席，让他们都沾沾这份喜气。
相比徐爸的喜不自胜，徐妈明显冷静很多。
她提前一步启动了预备方案，联系了同为教育系统的同事，经这位同事的介绍，拿到了一位志愿填报指导专家的联系方式。
正如徐行之猜想的那样，没两天徐妈便备好了厚礼，带上他一块儿去专家的家中“叙旧”
说是“叙旧”，实则是“拜访”，想请专家为自家孩子指点一二，未来几年的兴欣行业有什么是适合自家孩子就读的。
过程中徐行之端着一脸假笑，正襟危坐在徐妈身旁，听着老专家絮絮叨叨、扯东扯西，也不晓得哪句话才是重点。
半个钟头后母子俩从专家的家里出来，徐行之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当初上考场都没这么紧张。
“妈，刚你手里那个红盒子呢？”徐行之顿住脚步，疑惑地问。
徐妈斜着眼朝他笑：“傻孩子，那是敲门砖，送人用的……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专属好奇心又又又起来了。
这回徐妈没搭理他了，母子俩从小区里出来，站在路旁打计程车。
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徐行之掏出来一看，是常思齐打来的。
自从成绩出来以后，常思齐就一直没再主动联系过自己了。
眼下电话打来，徐行之正感到纳闷，接通的一瞬便听到他劈头盖脸地问自己：“你在哪儿？”
徐妈狐疑地朝他看了一眼，徐行之头皮都麻了，背过身小声道：“跟我妈在外头呢……晚点回你。”
以前他们俩当着长辈的面通电话的时候，徐行之也是这么答的。
按理来说常思齐应该见怪不怪的，只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他的语气很低沉。
“我想见你。”常思齐疲惫道，“你现在就来可以吗？我在家……”
他很少这么说跟徐行之说话，徐行之更加觉得疑惑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常思齐过了好半天才开口答，“来吧，我在家等你。”
他从来没有在徐行之面前如此黯然过，声音里透着一股痛苦和无助感：“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