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屿在李劲尧家安安稳稳住了一段时间。
相处下来,李劲尧发现肖屿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口口声声说要报复他,却从未真把照片放出去,再怎么生气也不过是瞪眼骂人,骂人的话还来来回回只有“死变态”、“警队败类”这几个词,不痛不痒的,李劲尧听几遍就习惯了,甚至觉得肖屿的吵吵闹闹给这冷清的大房子增添几分热闹。
说起来......
他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最近找到工作没有。
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是众所周知的现实,李劲尧在所里处理警情的时候,没少碰见过因为失业而寻死觅活的年轻人。虽然肖屿面上没提过找工作的事,但自打李劲尧看穿他纸老虎的本质以后,就不由得有些担心。
毕竟男生是那种饿肚子都能饿得大哭的人,这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怕不是要在哪个角落里哭鼻子。
想到这里,李劲尧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那抹抑制不住的笑。
抬手看看钟,时间很早,才五点不到。
反正眼下手头没急事,他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给肖屿做点吃的,就当做救济找不着工作的大学生。
跟后勤同事打了声招呼,李劲尧到食堂厨房,轻车熟路做好一份蜜汁鸡扒饭,拎着饭盒回家。
然而到家以后,门一开,屋里的景象却叫他愣住。
肖屿竟然在拖地。
肖屿显然也是没想到李劲尧这么早回家,拖地的动作一滞,捏着拖把杆,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肉眼可见的局促。
李劲尧抬起一边眉毛,满眼狐疑,走过去扫了一圈肖屿周围的地面,问:“你把什么东西洒地上了?”
肖屿忙不迭否认:“没有!”
“那你拖什么地?”
“我......”还不是因为心虚吗!
一开始几天,肖屿确实觉得这都是李劲尧欠他的,吃住得心安理得,可时间久了,他越来越心虚。
从小受到的教育都告诉肖屿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现在,他天天吃着李劲尧的,住着李劲尧的,还不忘骂人死变态,有时候夜里想想,肖屿不禁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
而且,这么多天过去,工作是一点着落没有,万一这个时候李劲尧突然把他赶出去了怎么办,他还上哪儿找那么舒服又免费的住处。
每次他都想着怎么缓和对李劲尧的态度,但一见李劲尧那张似笑非笑写满戏谑的脸,死变态三个字又忍不住脱口而出。与其让他放低腰杆跟李劲尧说几句软话,帮李劲尧做点家务可能是肖屿更能接受的示好方式。
只是,眼下李劲尧好像没有领会他的好意,反倒误会他闯祸了。
肖屿拼命想解释,名为自尊的东西却堵住他的喉咙。
李劲尧瞧着肖屿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确信肖屿是把什么东西撒地上了,不过看地面都已经弄干净,也就懒得跟肖屿计较,淡淡道:“算了,弄干净了就把拖把收起来吧。”
“嗯......”
肖屿可能是找工作找得神经脆弱了,被李劲尧这么轻轻使唤一下就委屈得要命。
好心没好报,早知道他就不该做这家务。
把拖把收进卫生间,他回自己卧室的半路被李劲尧叫住。
“还去哪里,不吃饭?”李劲尧朝桌上的饭菜努努下巴,示意肖屿过来。
肖屿这才反应过来李劲尧刚手里提的是饭菜。
因为心虚,他好久没敢让李劲尧给他买鸡扒饭了,没料到李劲尧今天主动给他带饭。
肖屿站在那儿,心里那股委屈掺入了别的东西,让他有点鼻酸。
其实,死变态也没有那么糟。
“还不过来?之前狗鼻子这么灵,一点味道就闻着过来吃饭了,今天是怎么了?鸡扒饭吃腻了?”李劲尧喊他。
“才不会吃腻呢!”
肖屿快步流星,走到饭桌前,故意将椅子拉得刺啦一声响,掩饰住吸鼻子的声音。
“那你承认你是狗鼻子了?”
李劲尧笑着调侃肖屿,立马吃了肖屿一记眼刀。
可就这一眼,李劲尧马上察觉出肖屿的不对劲。
敛起笑意,李劲尧端详肖屿的脸,不太确定地问:“你......哭了?”
肖屿肩膀一僵,整张脸都快埋进碗里,筷子扒拉得飞快:“你才哭了!”
李劲尧又看了肖屿几眼,没见着眼泪,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沉吟片刻后随口道:“还没找到工作?”
“......”
李劲尧是好意关心,到了肖屿的耳朵里,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颇具催促的意味。
肖屿扒饭的动作慢下来,连做几下吞咽的动作,咽下嘴里的那口饭,也是咽下堵在喉咙里的那点自尊。
“我不会白住的,我会帮你做家务。”
李劲尧总算明白过来肖屿刚才是在干嘛了,怪不得这两天,他发现家里似乎有被打扫过的痕迹。
知道真相说不意外是假的,但比起这个,更让李劲尧意外的是此时肖屿的语气。
男生第一次用这么平和的语气跟他说话。清秀的五官不再张牙舞爪,舒展开来,显露出难得的乖巧气息,眼尾泛着的可疑红晕,更是在这张干净的脸上加了令人心软的一笔。
李劲尧目光一怔,错到旁边,“家务会有阿姨定时上门做,不用你。”
“哦......”
肖屿默默低下头,把脸埋回碗里。
委屈的时候,最怕有人安慰,脆弱的时候,最怕有人伸出援手。
有些感情也最怕在这种时候乘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