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潮汐漫过机械义眼的瞬间，言秣辰在咸涩的腥甜里尝到了时雨的味道。少年枕在他膝间的头颅正渗出荧蓝色量子血液，这些高强度的战斗早已让时雨的身体透支，更何况还不完全是真身，那些发光的粒子顺着作战服褶皱蜿蜒而下，在黑色合成纤维布料上勾勒出樱花状的暗纹━━就像十七岁那年在培养舱惊醒时，时雨白大褂领口沾染的基因编码。
“你的海马体在分泌恐惧荷尔蒙。”时雨忽然侧过脸，被红绳缠绕的手指虚按在言秣辰喉结，“从穿过星空裂隙开始，每立方纳米空间里都漂浮着你的记忆残片。”少年破损的量子态躯体泛起涟漪，露出锁骨处渗血的烙印，“在害怕看到真实的我？”
言秣辰的手指骤然收紧。三个月前加密频道里的委托录音突然在听觉芯片里炸响，那句“找到左眼能直播全城的少年”与此刻潮声共振，刺痛了他后颈的条形码。不远处漂浮的电子蝴蝶突然重组，幻作成全息投影的委托书━━在“猎物特征”栏位，时雨少年时期的证件照正在溶解，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克隆体编号。
星璃的机械眼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她跪坐在三米外的礁石上，纳米修复丝正从瞳孔涌出缠绕时雨透明的右臂：“秣辰哥哥！时雨哥哥的神经矩阵…”少女话还没说完，脖颈处的仿生皮肤突然皲裂，露出底下跳动的紫色代码。
整片量子海毫无征兆地沸腾。言秣辰怀中的时雨突然坍缩成十二岁形态，不合身的白大褂滑落肩头，露出心口处樱花状的机械锁━━那是记忆黑市最高级别的商品烙印。少年染血的指尖抓住言秣辰的腕甲，量子态的泪水在面颊凝结成晶簇。
“快走…拍卖场的锚点已经…”星璃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夜枭军团”，星璃的身体被夜枭用飞刀刺入，星璃被刺入的部位掉落出仿生皮肤碎片，言秣辰上前立马将星璃抱住，可星璃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这时夜枭军团将言秣辰一手抓住，“顶级记忆猎人也会犹豫？”夜枭的声音带着点戏谑，“雇主只要时雨的左眼，你该知道怎么做。”言秣辰抱着点星璃消散的灰烬，正常来说星璃被伤会有自行治愈的功能，可这是“夜枭军团”啊，再生命力顽强的生命在夜枭军团眼中只是一只只“小老鼠”。
言秣辰看着这一幕，“我现在不是正在取眼睛的路上吗！杀了她对你们有什么用吗！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做了你们‘夜枭军团’的猎人…”随后言秣辰将星璃余烬装进载体中，“我会做的，你们就别再打扰了……”随即一名夜枭站出来，“当初是你求着来我们这当猎人的，你现在说这话实在埋怨我们吗？我们做这些打打杀杀需要理由吗？”
“你们当时说好会把我的记忆碎片寻回，不都是各求所需吗，为什么我的记忆碎片会在记忆黑市！我帮你们取回了多少共需品，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了，明明我的记忆碎片早就被寻回，为何迟迟不给我！！！”
此时说完后的言秣辰身体四周发着蓝荧光，机械义眼发了疯的转动成猩红色，言秣辰像变了个人似的将眼睛对准“夜枭军团”，“夜枭军团”被言秣辰的机械义眼发出的激光刃一个个刺伤身体，倒地不起，眼看不对劲的“夜枭”跑的跑，倒的倒。
没成想早有“夜枭”已经呼叫总部派来直升机，最后一个“夜枭”没被处理掉，被直升机上的队友速快拉上直升机飞走，言秣辰还是照样对准直升机，直升机仅掉了几块铁片，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要呼叫总部的人一起对抗了……”言秣辰逐渐冷静下来，随处星璃的余烬聚在一起在空中闪闪发光被吸入载体中随后缓缓掉落，言秣辰用手接住由星璃余烬化作的载体胶囊，胶囊里的生物正在治愈化，“看来星璃的治愈体可真不是吹的”，随即言秣辰苦笑着将胶囊放进口袋。
言秣辰握紧红绳，绳结处的温度与记忆中少年指尖的触感重叠，是言秣辰对「任务」与「情感」的矛盾。他想起时雨的真实眼泪，“量子掠食者”蚕食的那些残片随处在地，言秣辰想起了红蝶全息影像中未说完的话，随即言秣辰的机械义眼开始扫描这些残片的核心，言秣辰看见每片残片核心处都嵌着一枚机械蝴蝶吊坠，吊坠内侧刻着相同的条形码━━那是星璃后颈的编号，也是陆戾川揭示的“情感诱饵”代码。
海平面炸开的轰鸣吞没了尾音。数以万计的记忆胶囊破水而出，在穹顶拼接成哥特式拱廊的骸骨。言秣辰闻到了刺鼻的福尔马林味，与他童年时浸泡的培养液如出一辙。那些漂浮的胶囊里，蜷缩着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七岁那个被注入猩红代码，十五岁的在条形码烙印台上挣扎，最新那枚胶囊里，二十三岁的他正将弑神银匕刺向时雨的心脏。
“欢迎莅临忘川当铺。”机械女声响起时，言秣辰的匕首已经抵住时雨咽喉。这是用反物质锻造的弑神银匕，刃口的纳米机器人正在分解少年颈间的红绳：“解释。”他声音沙哑的像是砂纸打磨金属，“为什么我的记忆标本在这里？”
时雨却笑着握住刀刃。少年引导着匕首刺向左眼，虹膜在接触利刃的瞬间投射出全息画面━━十二岁的言秣辰在培养舱睁开眼，玻璃外浑身是血的时雨正将电子蝴蝶芯片植入左眼。少年白大褂上的血渍，是言秣辰的基因编码正在燃烧。
“不要！”星璃的声音在言秣辰的口袋发出，言秣辰将胶囊拿出，却看不见星璃的身影，“你现在看不到我的，我伤的太重了，我这段时间都会在这胶囊修养本体，但千万不要中了陆戾川的计……”星璃的话没了后续，言秣辰带着点复杂的眼神看着胶囊，随后将胶囊放入口袋。
本该击落匕首的光束却穿透时雨的量子态的身躯。拍卖台中央炸开的猩红幕后，缓缓升起七根玻璃柱━━每根柱子都悬浮着时雨不同年龄的左眼标本，电子蝴蝶芯片在视网膜表面开合，金属翅膀刻满言秣辰的DNA螺旋。
陆戾川的投影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这个掌控记忆黑市的男人穿着暗纹唐装，单片眼镜流淌着竞拍数据：“第23号拍品，初代牧羊人视觉中枢。”他抬手唤出言秣辰的脑神经图谱，“起拍价━━三公斤S级猎人的脊髓液。”
言秣辰后颈的条形码突然灼烧。穹顶降下的数百根导管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纳米探针疯狂刺入他的皮肤。在翻滚躲避时，他扯开了时雨的衣领━━少年心口处的樱花烙印里，微型机械蜘蛛正在编织生物电路，每根银丝都连接着他自己的记忆神经。
“这是记忆茧房！”时雨拽住他的手腕，量子血珠在空中炸成樱花屏障，“每个烙印都是微型拍卖场，陆戾川要把我们拆解成…”爆炸声吞没了后续话语，星璃的躯体膨胀成紫色数据团，她的机械眼滚落到言秣辰脚边，投射出爆炸的真相：三天前还陪伴在身的“星璃”，早已在时空乱流中化为灰烬。
时雨突然比出那个刻入骨髓的手语。他的左眼迸发超新星般的强光，言秣辰在意识模糊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少年将自己推下逃生通道时破碎的微笑。而拍卖台上，十七个时雨的克隆体正被导管刺穿太阳穴，樱色记忆晶片如泪滴般坠落。
潮湿的金属通道里，言秣辰的条形码烫穿了仿生皮肤。他攥着从时雨腕间扯下的的半截红绳，绳结处的量子血液正在掌心生长，凝成全息屏播放被篡改的记忆：
暴雨夜，培养舱的警报灯将时雨染成猩红。刚完成基因改造的言秣辰睁开眼，看见少年白大褂下二十三道电击伤正在渗出二进制代码。“这是第几次循环？”他触碰到时雨溃烂的眼睑。“第一次。”时雨笑着系紧红绳，将樱花吊坠塞进他掌心，“等战争结束，我带你去看…”
记忆突然扭曲成噪点。当画面再度清晰时，陆戾川的激光手术刀正抵着时雨的左眼：“你每轮回一次，他的改造就加深一级。”男人脚下的培养舱里，十五岁的言秣辰正在被注入弑神病毒，“交出牧羊人的密钥，还是继续看他死去？”
全息屏炸裂的瞬间，言秣辰的太阳穴传来撕裂剧痛。植入芯片正在暴力破解加密文件，当他踉跄着撞开铁门时，樱花香裹挟着记忆洪流席卷而来━━
圆形展厅中央，三十七座展柜环绕着脉动的培养舱。每个展柜里都陈列着时雨的残缺标本：五岁那个缺失左眼，空洞的眼眶里生长着樱花晶体；十七岁的双手被钉在十字架上，掌心投影着言秣辰在不同轮回死亡的瞬间。最中央的舱体内，时雨的左眼悬浮在粉色营养液里，电子蝴蝶突然转向言秣辰，投射出十二岁的时雨被绑在电击椅上的监控画面。
“每次拒绝委托，他的眼睛就更破碎一些。”陆戾川把玩着樱花芯片从阴影走出，“比如现在…”他弹指唤出全息投影，记忆漩涡中的时雨正在被量子蛞蝓啃食，残破的右手仍固执地比着“活下去”的手势。
言秣辰的机械义眼突然分析出摩斯密码。时雨颤抖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密钥在红绳”，这个发现让他浑身战栗━━那些轮回中少年为他系紧又松开的红绳，每次触碰时灼烧掌心的温度，原来都是沉默的告白。
“选吧。”陆戾川递来激光镊，“取出他的眼睛，或者…”投影切换成时雨被锁在培养舱的画面，少年锁骨处的樱花烙印正在渗血，“像之前二十二次那样，看着他为你…”
言秣辰突然扯开衣领。胸口的条形码在展厅灯光下蜕变成樱花图腾，在陆戾川错愕的瞬间，他将弑神银匕刺入心脏━━这是第二十次轮回发现的秘密，牧羊人的密钥根本不在时雨眼中，而是寄生在宿主的生命矩阵里。
剧痛中记忆洪流轰然倾泻。他看见时雨跪在暴雨里，将最后一枚樱花芯片嵌入自己心口；看见少年在每个轮回尽头，把红绳系在他手腕时睫毛上凝结的血珠；看见所谓的委托不过是时雨用左眼直播全城，只为在他途径的每个路口留下生路标记。
“这次…换我承受轮回…”
当黑暗吞没意识时，言秣辰扑向五岁的时雨标本。少年冰冷的掌心间，樱花密钥绽放的光芒，与二十三年前暴雨夜中，时雨为他戴上红绳时锁骨烙印的光芒，终于重叠成同一个频率。
“抓紧我。”他反握住时雨的手，将红绳在掌心绕了三圈，这个动作让少年瞳孔骤缩，因为那是初始循环里“承诺”的暗号当收割器的光束袭来时，言秣辰看见时雨眼中倒映的自己，不再是顶级猎人，而是十二岁那个为邻舱少年系紧红绳的孩子。
红绳在量子共振中化作光桥，言秣辰口袋的星璃胶囊映出蛛网巷的樱花树正在疯长，根系间缠绕的不是机械残骸，而是无数条交缠的红绳。言秣辰后颈的条形码与少年的琥珀眼同时亮起，在数据流中拼出完整的「真实」
“这次，换我带你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红绳的记忆烙印与两人的心跳频率重叠，在虚空中织出樱花形状的防护盾。时雨的指尖穿过他的指缝，量子颗粒在接触点聚成心脏的形状，那是超越程序的真实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