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夏知挽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她弯腰换鞋，指尖在鞋柜边缘蹭到一层薄灰，季薇今天又加班了。
客厅里，电视机静音播放着晚间新闻。夏知挽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布料与皮革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厨房的保温盒里，饭菜已经凉了，表面结着一层凝固的油脂。
水龙头哗哗作响，夏知挽机械地清洗着便当盒。水流冲过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她忽然想起今天碰到温瑶手腕时的触感，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的人，皮肤却凉得像块玉石。
擦干手时，夏知挽注意到自己右手食指有道浅浅的划痕，是上周化学实验不小心留下的。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伤痕，粗糙的触感与记忆中温瑶光滑的指甲形成鲜明对比。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客厅里亮得刺眼。季薇的消息说今晚要凌晨回来，夏知挽回了个"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片刻，点开了相册。上周班级活动的合照里，温瑶站在她身后，黄褐色长发被风吹起一缕，像要拂过她的肩膀。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车灯透过窗帘在墙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夏知挽从书包侧袋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纸，是温瑶今天悄悄塞给她的。纸上工整的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谢谢你的笔记。"
浴室里，水汽渐渐弥漫开来。夏知挽站在镜子前，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水珠顺着脊椎的曲线滑落。她想起温瑶今天递给她草莓时，指尖沾着的水珠也是这样晶莹剔透。
吹风机的轰鸣盖过了时钟的滴答声。夏知挽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温温：「到家了吗？」
夏知挽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w：「嗯」
对方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三个小点跳动了十几秒。
温温：「今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夏知挽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知该怎么回复，她最终只回了个简单的：「没事」
温瑶的回复来得很快：「对了！物理笔记第三页那道题，刘老师说的公式你记全了吗？我那段烧糊涂了没听清(；′⌒`)」
夏知挽放下手机，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拍下那一页发了过去。照片发出后，她注意到自己手指在镜头边缘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影子。
温温：「哇！你连刘老师画的示意图都记下来了！太厉害了！(?>ω<)?」
夏知挽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表情符号，嘴角不自觉放松了些许。她慢慢敲字。
w：「你退烧了？」
温温：「嗯嗯！刚才量了36.8！妈妈给我煮了姜糖水，超难喝(╥﹏╥)」
夏知挽能想象温瑶发这条消息时皱鼻子的样子。她想起今天在医院，温瑶喝药时也是这样皱着脸，眼尾因为苦涩而微微下垂。
手机又震动起来。
温温：「【图片】看！妈妈非要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热死了(〃?〃)」
照片里，温瑶缩在被窝中，只露出半张脸。黄褐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眼尾还带着病态的微红，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上扬弧度。
夏知挽放大照片，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银色保温杯，是她今天借给温瑶的那个。杯壁上凝结着水珠，显然刚装过热饮。她缓缓的点了保存！
正想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温温：「啊！差点忘了！明天你要记得带语文作业，许老师说要点名检查(?⊙ω⊙`)」
夏知挽看着这个夸张的表情符号，仿佛能听见温瑶一惊一乍的声音。她简短回复。
w：「知道了」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夏知挽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走进厨房。保温盒里的饭菜已经凉了，表面结着一层油脂。
手机突然在客厅响起提示音，连续好几声。夏知挽擦干手走回去，屏幕上已经堆了好几条消息。
温温：「完了完了！」
温温：「我刚想起来！」
温温：「我的化学作业还在教室抽屉里！(?⊿?)?」
温温：「明天早上我得早点去拿...」
夏知挽看着这一连串的消息轰炸，能想象温瑶此刻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回复:「我帮你拿」
温温：「真的吗？！Σ(°△°|||)︴」
温温：「不行不行，你明天不是要值日吗？」
温温：「我让我妈送我早点去就行( ? ?ω?? )?」
夏知挽看着最后那个得意的小表情，仿佛看见温瑶在手机那头比了个胜利手势。她简短回复：「嗯。」
温温：「那就这么说定了！」
温温：「对了，你吃饭了吗？」
温温：「我妈煮了超多粥，非要让我喝两碗(?-ι_-｀)」
夏知挽看向厨房里凉掉的饭菜，回复：「正要吃」
温温：「那快去吃饭！(?????)?」
温温：「我也要睡了，医生说要好好休息」
温温：「晚安啦！明天见！(￣ω￣)/」
夏知挽看着这一连串消息，最后回了个「嗯。」屏幕暗下去前，她看到温瑶又补发了一个睡觉的颜文字：「(?3[▓▓]」
夜色渐深，夏知挽坐在餐桌前加热饭菜。手机又亮了一下。
温温：「啊！又想起来一件事！」
温温：「下周的月考范围，刘老师是不是说只考到第六章？(??ω?`)」
夏知挽放下筷子，慢慢敲字：「到第七章第三节」
温温：「啊啊啊！我还没复习那里！(╥﹏╥)」
温温：「谢谢提醒！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温温：「这次真的晚安了！(?3[▓▓]」
夏知挽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睡觉符号，仿佛能听见温瑶渐弱的嘟囔声。她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吃已经有些凉了的晚饭。
夏知挽机械地刷着牙，脑海里却浮现出今天温瑶发烧时泛红的脸颊，和发微信时那些跳跃的颜文字。
躺在床上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夏知挽以为是季薇的消息，拿起来却发现是温瑶发来的一张照片，书桌上摊开的物理笔记，旁边放着半杯水和温度计。
温温：「最后一张！证明我真的要睡了！(?3[▓▓]」
温温：「温度正常！明天见！(￣▽￣*)ゞ」
夏知挽放大照片，看到温度计显示36.7度。书桌角落还放着那个银色保温杯，旁边是吃了一半的草莓，和她今天给温瑶的一模一样。
她最终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放在枕边。窗外，早春的风掠过光秃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黑暗中，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但夏知挽已经闭上了眼睛。少女的嘴角不经意的弯了弯。
清晨的闹钟响起时，阳光已经透过纱帘照进房间。夏知挽拿起手机，看到凌晨两点温瑶又发了一条：
温温：「突然醒了...发现忘记说最重要的...」
温温：「谢谢你今天照顾我(??ω??)??」
后面跟着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爱心符号，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悄悄藏在括号后面。
……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夏知挽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昨晚温瑶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还停留在对话框里：
「谢谢你今天照顾我(??ω??)??」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只是轻轻锁上了屏幕。洗漱时，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镜中的少女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昨晚辗转反侧到凌晨才睡着。
夏知挽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拎起书包出了门。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她下意识把校服外套的拉链往上提了提。
公交车上人不多，夏知挽坐在靠窗的位置。路过教师家属院站时，她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温瑶站在站台上。温瑶今天扎着高马尾，黄褐色的长发在晨光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她似乎也看见了公交车里的夏知挽，眼睛一亮，用力挥了挥手。
夏知挽微微点头示意，公交车已经驶过站台。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扑面而来。温瑶已经坐在座位上，温瑶的那班车比她先到。正低头整理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早。"夏知挽轻声说，把书包放在桌上。
温瑶猛地抬头，眼尾立刻扬起熟悉的弧度："你来啦！"她指了指夏知挽的桌面，"你的保温杯我洗干净带来了。"
粉色保温杯端正地摆在桌角，杯壁上还凝着水珠。夏知挽拧开杯盖，热气蒸腾而起，带着淡淡的柠檬香。
"我加了片柠檬。"温瑶眨眨眼，"不会太酸吧？"
夏知挽抿了一口："刚好。"
温瑶立刻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那就好！"
前排的林亦晴突然转过身："哇！你们俩——"
"作业借我抄抄。"陆铭一把拽住她的马尾辫。
"疼疼疼！"林亦晴夸张地揉着头发，"你自己不会写吗！"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室窗户，落在温瑶的黄褐色高马尾上，夏知挽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笔尖在纸上顿出一个墨点。
下午的教室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课桌上。温瑶悄悄推过来一张草稿纸，上面画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猫，小猫的肚皮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夏知挽"三个字。
夏知挽看着纸上憨态可掬的小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拿起笔，在小猫旁边画了个小爪子，轻轻推了回去。
温瑶眼睛一亮，立刻在爪子旁边加了条小鱼，还细心地画了几道表示香气的波浪线。她咬着笔帽想了想，又在小鱼旁边写了个"瑶"字。
"幼稚。"夏知挽小声说，却把那张纸折好放进了课本夹层。
温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高马尾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轻轻摆动。她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拍立得相机，对着夏知挽"咔嚓"一声。
"喂！"夏知挽伸手去挡。
"这张超可爱！"温瑶晃着刚吐出来的相片，画面里夏知挽微微皱眉的样子正在慢慢显影，"我要贴在笔记本上。"
前排的林亦晴转过头，笑道："温瑶你又偷拍人家夏知挽！"
"这叫记录生活～"温瑶得意地把照片收好，转头对夏知挽眨眨眼，"下次画只更可爱的给你。"
夏知挽低头整理笔记，耳尖却悄悄红了。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课桌上，那张画着小猫的草稿纸露出一角，上面的字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暖。
夏知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画有小猫的草稿纸，温瑶圆润的笔迹在纸上勾勒出"夏知挽"三个字。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纸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上扬，又立刻抿紧了唇。前排传来温瑶和林亦晴的说笑声，夏知挽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温瑶转过来的视线。
温瑶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眼角微微上扬，冲她眨了眨。夏知挽迅速低下头，却感觉耳根一阵发烫。
"夏知挽，"温瑶突然凑过来，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你看这个。"
她推过来一张新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一只抱着草莓的小猫，旁边写着"谢谢你的笔记"。夏知挽盯着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猫，胸腔里泛起一阵陌生的悸动。
"幼稚。"她小声说，却把两张画都夹进了课本里。
温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高马尾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轻轻摆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
夏知挽低头整理笔记，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夏知挽？"温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下周不是要月考了吗？明天正好周六。"
夏知挽抬起头，看见温瑶期待的眼神。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嗯。"夏知挽听见自己说。
温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星。她开心地晃着腿，不小心踢到了前桌的椅子。
"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陆铭哀嚎着转过头。
"要你管！"温瑶冲他吐舌头，转头对夏知挽眨眨眼，"那就这么说定了。"
放学铃响起，温瑶蹦蹦跳跳地收拾好书包："我在校门口等你！"她的高马尾随着动作活泼地晃动，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
夏知挽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本，指尖在夹着小猫画的课本上多停留了两秒。窗外，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有一片正好落在她的课桌上。
她轻轻拾起那片花瓣，夹进了画着小猫的草稿纸里。阳光透过花瓣，在纸上投下淡淡的粉色光影。
走出教室时，夏知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走廊尽头，温瑶正靠在窗边等她，夕阳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那么远又那么清晰。
夏知挽站在原地，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温瑶转过头，冲她挥挥手，笑容在暮色中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