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想打电话。

    ——

    5.两则电话

    2018年5月13日,新宿某处,13:15分。

    “嗨吆~前辈这通不是私人电话吧?”

    “对,来取证的。假期怎么样?”冥冥简单地说明来意。

    “又来?嘛一般,普普通通吧。”

    “真是让人嫉妒的发言。”

    “呵呵体谅一下我吧,好不容易有资质的学生可以接替我的位置从特殊医疗部主任的位置退下来,还没有什么实感。”

    “一直以来辛苦了。”

    “也没什么,小源呢让我看看。”

    七海踮着脚,从冥冥身后露出头来:“家入老师,我在这里。”

    家入:“脸色太差,是你后面那位滥用职权让你加班?”

    乐局长看着家入讪讪一笑:“抱歉,我们这里是有点忙。”

    七海:“我已经尽量休息了,看这是我哥给我买的三明治。”

    家入新奇地眨眨眼看着七海明源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压得瘪瘪的三明治,最后还炫耀似地摇了摇。

    家入笑着:“下次让他给你买点好的,抱歉最近没有联系。”

    七海摇头:“嗯没关系,老师您也注意身体。”

    家入:“乖孩子,记得定期去做检查和养护。那我们说正事?”

    七海点头,身前的冥冥松了一口气:“好,开始说正事。”

    “阿萨辛·伍尔夫在七海明源处决后,确认死亡,尸体由我解剖,解剖途中尸体因为旧七海财团的雅尔夫实验留下的诅咒自然解体,因而无法留下完整遗体,但当时的录像可以提供给总监会哦……监察院的各位,不过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不,你们有的是力气和办法。冥冥心里叹气,少有地散发出一股钱难挣shi难吃的命苦气场。也是时候辞了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冥冥心想,就算再多钱……等这个月领了钱再走也成,毕竟那群老头穷的只剩钱了。

    挂掉取证用的电话,冥冥转身对着身后的七海明源道:“由于取证人与你关系过于亲密,不足以成为你裁决阿萨辛·伍尔夫的决定性证据,所以小海跟我们走一趟吧。”

    “是。”

    七海明源被带走之前局长走上前叮嘱了几句对她拍拍肩膀,七海垂着眸子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只是开口把话题盖掉:“您要知道,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真的没事,但您有事要做,接下来就不要分心了前辈。”

    说完七海伸手掏出把那个被捏得扁扁的三明治递给了乐局长,并十分正经地飞了一个敬礼转身离去,“在您动身之前,请您吃手抓饼。”

    局长右手拿着被七海故意使劲儿抓成扁扁形状的三明治叹气:这孩子最近油盐不进。呵哪门子手抓饼,这不是断头饭吗?

    ——

    6.三则电话

    2018年5月13日,新宿某栋建筑内,13:35分。

    “抱歉,时间有点久了。”家入收起手机,向眼前的人致歉。

    沙发对面的人饶有兴趣地笑着摇头:“不,感谢家入小姐的额外支付,对于我们情报商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小费了。”

    “是吗,这样再好不过。”家入看着手机不断震动,看到名字后毫不犹豫地挂断。

    “这次不接吗?”

    “不接,是个有些烦人的家伙,我们继续。”

    嗡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仿佛抱怨一般,从家入回答后就没有再停下。

    “看样子家入小姐您必须接一下了呢。”情报商眯着眼睛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家入硝子手指还没触碰到接听键,电话自然接通了。

    “你没事吧?没事吧?你没事吧?”

    五条的头在屏幕另一端歪了又歪,仿佛在确认家入硝子的头是否完整。

    “五条,我可没有允许你可以随便接听我的电话。”

    “嘛嘛~别生气,这不是特殊时期吗,而且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遇险了。”

    “说重点。”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很闲吗?”

    “唉真冷淡~”

    “你这个随便打个喷嚏都可能把整个东京夷为平地的怪物随便找个地方安静呆着不好吗。”

    “nonono硝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怪物可没我这么强,退一万步说我也是主任级别的怪物,所以以后请叫我主人五条。”

    “找到控制自己能力的方法再犯浑也不迟。”

    “别提了这次方向也不对,真浪费我时间。”

    “竟然还有你五条苦恼的事,你现在不应该变得全知全能才对吗?”

    “你明知道预知是随机发生的还特地费心调侃我,好讨厌~”

    五条拉长声音,在拉长的空段里面积极填充自己的不满。

    “彼此彼此,不过我记得之前你有段时间不是还在河边玩石头?接着试试呗,反正又不会怎么样。”

    硝子蹙眉想到前年五条环游世界旅行回来像一个野人似的蹲在河边闷头搭石子的景象*。

    那真的很好笑,好笑到可以把下巴笑脱臼。

    “我也不总是听那小鬼的建议,别搞错了我才是老师啊。而且现在回去反而显得我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是~是~你是老师,那你现在有其他打算吗。”

    “是只说一遍就行了,这样显得你很敷衍欸。打算嘛,有啊,只是还没到回日本的时候,我的‘前辈’还没找到呢。”

    “总之你有数就行,其他的没事,我挂了。”

    “我还没说完呢。我打电话是来要告诉你,既然决定做了就绝对不要回头看来路,这样等你做完这一切后感觉会更理直气壮一些。”

    五条透过电子设备的声音变得悠远,仿佛能跨越同样悠久的时间。

    “这是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吗,竟然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类人的贴心的话,快世界末日了。”

    硝子说完叹了口气。

    “我对你还是很贴心的,还有什么叫类人!你对我意见很大哦硝子!”

    “耳朵要烂掉了。”家入将手机拿远。

    “真是怪人,听不得真心话。”

    “欸,不过……谢谢,一直以来都是。”

    虽然家入张口就想反驳,但随着声带摩擦挤出嘴唇的声音还没形成文字,大脑还是下达指令撤回前言,转而生疏的道了声感谢,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干巴巴的感谢通过电子信号传送到大洋彼岸,来到五条耳朵里,他转着眼珠晃了下脑袋,觉得那是从家入那块感情低洼里舀出来仅剩不多的半瓢水,然后那半瓢水莫名其妙还泼到他的脑子里去了,好特么祖宗十八辈的奇怪。

    这就好像,每天指着你出糗当乐子下饭下酒的社畜老姐,突然某一天‘出差’之前沉默摸摸你的头,临走说了声“我其实很爱你”然后就一去不回的剧本。

    一想到她将要做的事就非常不吉利,像是袒露心声的临终赠别,但这句话确实出自真心。

    面对对方的真心,坦然接受就是最好的回答。

    “Huh 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那也不是不行。”五条摆摆手演出一副不太受用的高傲嘴脸。

    “你又不是小源,28岁的人了傲娇起来有点膈应人。”

    五条一秒破功。

    “呀,硝子——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五条语气悲伤的像某些恋爱轻喜剧里的败犬角色。

    “呵呵别演,快睡你的吧大半夜的也不嫌累,我不聊了。”

    五条将学的有模有样的苦情声线切换成另外一种愉快的女高语气:

    “呀哒么~硝子你这不是很关心我嘛还记得我这边是半夜~记得有力不从心的事记得联系问题解决专家五条,那么下次见。”

    “下次见。”

    家入回到会客厅时,情报贩子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桌面上种类混杂的国际象棋。家入硝子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为这场交易加码。

    “说实话把北泽大臣一家如今的行踪免费告诉家入小姐您也没关系,我真的很好奇您要做什么事。”黑发的男人笑眯眯的,很难不让人察觉这人是最麻烦的那种类型。

    “不用,请按正常费用结算,虽然我这些年总是埋头在一个地方工作,但我也清楚一个道理。”

    “什么?”

    “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对您越来越感兴趣了。”男人捧腹倒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被拒绝提议的男人依旧很开心,他愉快地将便携储存卡和几张身份证明推给家入硝子,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一会儿折原临也收到分批来到的汇款短信,等核对完得到那个有些惊人的数字后,他开始新奇地看着眼前毫不避讳浏览本应该是加密信息的家入硝子。

    折原临也关上手机后托着下巴看着对方旁若无人的样子若有所思。

    “所以我一开始就在您的计划内吗?”

    “看你怎么想。”

    “唉呀呀,真是个不坦诚的小姐。”

    “周围人经常这么说。”

    “被周围人关注着呢。”

    “是的,他们很在意我,我也一样。”

    “欸突然变坦诚了,那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做那种事啊,不怕他们会担心吗。”

    “因为这是我自己一直以来想做却没做成的事,他们不会阻止我。”

    “自己的事吗,是个好说法。”

    “就算是折原先生也不能妨碍。”

    “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呢。”

    “是吗?但愿吧。”家入抬眼看了看笑得灿烂的情报商,收了目光看向手机中的文件,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

    “这些钱想必准备了很久吧,十年,十五年还是更久?”

    “二十年。”

    “等了这个机会很久啊家入小姐,真不容易啊。”

    “可能我这人早就习惯了等待。”

    “真是一句有故事感的话。”

    “哪里,只不过是句抱怨罢了。”

    “那么现在一切就绪了,Boss你要先去处理谁?”

    家入硝子挑挑眉对折原临也的称呼转换看起来并没有太反感,最后她也只是噙着笑意说道:“秘密,只有您感兴趣,才能保证您站在我这边不是吗。”

    窗外阳光投在眼前看起来没太有精神的女人身上,她张张嘴说出了没有很走心挑逗人的俏皮话。

    她讲话时,修长的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落日余晖般沉静的棕色双眼却转向他的身后四周,习惯性地观察环境,最后,才把她几乎奢侈的目光分给自己,轻轻牵起嘴角逢场作戏地笑笑。

    女人真可怕,会演戏的女人更可怕,明明会演戏但偏偏懒得演的女人到底是可怕还是危险呢?

    折原临也在对方带着一些冷意的注视下,饶有兴趣地抱臂回应道:

    “原来我是这样吗?嗯……可能是吧,不,你猜的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