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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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仁与霸
五条和牧野一心两人聊了很久。但五条并没有察觉到，可能是太久没和正常人交流，又或者是话题比较投机，也可能牧野本来就是擅长倾听让别人多说话的类型。
总之，这对前后辈相处意外的融洽。
“真是个宏大命题，如果是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答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你很厉害，五条君。”
“我确实很厉害，不过硬要说你的〖课题〗才是太抽象了。”五条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对牧野一心〖课题〗的看法。
“确实如此。最初我也觉得那东西莫名其妙。可后来经历了许多之后也就没再想注意到这方面，毕竟上天根据我们的来路因人而异设置的〖课题〗，每个人的看法随着时间推移也会变得不一样。
不过除了回答你的问题，我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说实话关于我的第二个〖课题〗瓶颈以后，心中产生了一定要见见你的想法，这个〖课题〗或许需要您的建议才能完成。”
“唔。”牧野一心听完垂眸，思考着五条之前说过的话，细想自己与对方第二个〖课题〗之间的联系。
似乎过了挺久，碧水云天隐于黑夜，天空挂上如斗繁星。
水似镜面，倒映出完整的星空，五彩斑斓的夜空像一块镶嵌满宝石的上好丝绸，垂在天边连接到水面。
湿润的风从天际吹来，仿佛一双手搅动面纱，连带着水面扭曲着星光，让人感觉像置身于天地倒悬的幻梦之中。
五条在牧野一心陷入沉思以后致力于将浅显的水面翻起层层波涛，然后踩上面冲浪，最后发现自己差点没控制好范围把前辈冲走时，才勉强收起玩心，开始漫步于宛如银河的水面，转着圈散步，抬头数着天上偶尔掉落的几颗星星。
正当他百无聊赖地戳着花架子上的绿叶盆栽时，牧野一心终于回过神来，回答了五条的第二个问题。
“推倒重建怎么样。”
“推倒重建？”五条悄悄收回戳绿植的双手背在身后。
“对，把你在河滩搭的还差“一石”的石桥*推倒重建，从头再来。”
说着，牧野一心起身，身后的交椅和茶几也随之消失。
“既然你能拥有这种力量，就不要惧怕失去，是你的终将成为你。”
牧野一心走过来，伸出手指指向五条。
五条看到牧野一心走向自己的短短几步路，好似望见了她来时的人生轨迹。
一事无成的孩子，孤身一人行走在坎坷的前路之上，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她生来一无所有，却活得十分慷慨悲壮，因为她有一颗能够包容世间所有脏恶的仁心。
可她也能抛下任何人任何事，毕竟她深知自己无罪、无牵、无挂。
因为她一无所有，在看似无尽的温情中，暗涌出几近残酷的决绝，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像风一样，柔且坚韧，无拘无束。
这或许正是她能完成那么抽象〖课题〗的证明。
而他自己呢？
生来就拥有六眼的“神子”，出生就行走在天赋铺好的坦途之上。
虽然一开始也是形单影只，孑然一身，但后面他遇见了负责的老师，不可替代的挚友，合拍的同事和宛如子弟的徒弟。
完美的物质生活和逐渐完满的精神生活，他几乎拥有了全部。
拥有太多，这并不是坏事，可问题出在哪里？
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吗？
还是因为身处“高高在上”的位置很难理解正常人吗？
因为敲定新时代计划脱离秩序而失去自己弟子？
又或者是因为，获得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从守护众人的底牌变成一枚定时炸弹吗？
五条悟，明明被天地赋予“天才”“神子”之名，却仍逃不开世事无法周全的法则。
独霸顶端的傲慢怪物、天才、神子也会感到害怕吗？
生来拥有一切之人隐藏在心中，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秘密，被生来一无所有的人挖出来，抛到他自己面前。
人，一旦拥有过美好，就难以忍受失去，拥有越多的人愈是如此。
两人站在水面上，像天平的两端。
星河开始下坠，流星坠尾连成顺滑弧线，倒映着天空的水面，连接流星随着重力坠落之处，组成一圈圈完美的圆环。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敢于失去一切的勇气啊，前辈，果然来见你是对的。”
五条看着牧野一心身后坠落得空无一物的空旷天穹，沉静地作出回答。
“或许是这样，能帮到你就好。”牧野一心点点头忽而想到什么，复而开口，“只不过，那个孩子他会怎么样呢。”
五条眨了一下眼，听懂了对方的话。
“嗯，他会成为一个心存敬畏的‘恶人’，在您走之后，会有人指引他如何在那条路上行走，不用担心。领路人是我最信赖的朋友，虽然心眼小，但在当前辈这方面，他是最佳人选。”
“这样啊，这么看来他们的因缘颇深。”牧野一心听到五条的话，语气比刚才放缓。
“呵呵呵呵简直就是‘孽缘情深’~”五条悟幸灾乐祸道。
“确实。这可能就是那个孩子随意对待生命的惩罚，明明都已经那么辛苦了，却还是走向了那条路，真是个笨拙的孩子。”
“命运这东西很多时候就莫名其妙。”五条双手背在脑袋后面说道。
“这可不是〖课题〗满分的人该说的话。今天和你聊天很开心，期待下次见面。”
“以后再见，前辈。”
牧野看向五条背后的穹顶，等最后一颗星星滑落，与水面倒影连成圆圈，终焉之处成为始端。
时间到了。
五条悟闭上眼睛，离开了流星坠落之地。
再睁开眼，他确认体内那令自己也恐怖多时的力量仍旧存在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如获新生的身体。
“那么接下来，该回日本毁掉一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