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人能有对方,这辈子算是有了。

    ——

    00.回家

    这是七海明源一瘸一拐回到特殊医疗部之后发生的事。

    五条有点牙酸地摇摇头,为师多年积攒那少的可怜的道德感,让他忍住了继续蛐蛐七海的想法。

    看到七海平安走进门口后才收回视线,继而看向自己手中。

    五条悟将那个束缚咒灵的方块捏在手里。

    苍眸凛冽,他摸着那名为狱门疆触感诡异的外壳,声音就像是浮在外面的空气一样轻飘飘挤进那个小小的方块里:

    “活了几千年抱负倒是不小啊。

    要是你身上的这点咒力能尽心竭力保佑小明平安回家,也算死得其所,老祸害。”

    一边说着一手抓着那四方的咒具,毫不费力攥成了指甲大小。

    其实某人被说成宇宙级别大猩猩也不冤枉。

    五条再抬眼已经到达高专地下最隐秘的地方——原本是用来放天元的中枢结界——一扇泛着水色光泽的无顶之门立在那里。

    像简化的光明之门,五条撇撇嘴收回视线走向门的背面,将处理过的咒灵放进设计得刚好的卡槽内部。

    “门的正反面同时输入咒力,负负得正,道路则向前延伸。聚集千年的咒力,则向前延伸千年。”

    七海明源曾走在这长长的甬道上,向自己介绍她最后一件作品:时间之门。

    “能回到过去吗?”五条记得同行的家入曾这样问。

    七海明源摇摇头,“不会回头的东西有四件:说出口的话、离弦的箭、逝去的生活和失去的机会。”

    “这么说过去不可改变。”家入垂眸思索道。

    “看来您能接受。”

    “那未来呢?”这句话是五条问的。

    “这个只有您自己知道。”七海那时装模作样的回答在现在看来,却十分的像模像样。

    “实验成功了吗?”那时夜蛾摸着合金制作的简约美观的门框,看起来上面的涂料才刚刚风干好。

    “向前延伸的门是一次性的,没有办法实验。”

    五条眉心跳了一下,感觉像是对方打破常规说了句毫无逻辑的对话,家入也和自己对视一眼,看样子她也觉得有些不一样。

    “要用在什么上面?是为了拯救世界提前设置的安全牌吗?”夜蛾在自己所知道的领域内,这种超越时间维度的工具一般和重大事件有所联系。

    “不,用来回家。”

    “回家…回家。”家入重复咀嚼着这个对自己,对七海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词汇,“你的家在哪里?”

    五条刚要开口说“你的家不就在这里吗?”就被夜蛾拍了拍肩膀提醒,于是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

    听起七海明源说起她的家,她说起家时,那个表情像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五条很少见七海明源发自内心的笑,本来平时就净做些古怪的事,表情还一本正经的,就算在社交场合打交道露出笑脸也完全是套用了公式化的笑容,正经标准得很呢,所以五条总是在三个徒弟把他气不轻的时候叫她小古董。

    可是,她说出来的家,并没有她脸上的表情那样柔软。

    “那是3800年后,一片被机器占领差点毁灭的荒原。

    其实,我是人类抵御机器创造出来的先锋。在我的DNA里有先代团队中最优秀的基因序列,如果成功显性我将会同时拥有难以想象的记忆容量和身体素质,各项能力均会异于常人十倍甚至百倍。

    但很不幸,我不是被基因彩票选中的那个人,并且我生来就是天盲,也没有展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那些合格先锋早早站在战场上为人类赢下难之又难的一次次战役,可是人类的数量也以无法挽回的速度锐减。

    发现生存危机无法通过赢得战争来化解的人们提出了第二方案:通过设施储存一定量的人类授精卵,一旦人类取得全面胜利,就开始将这些授精卵在专门的设施内部培育成人,然后逐渐扩大数量,以期未来达到自然繁衍所需的数量,让人类种群不致灭绝。”

    “实际上在执行第二方案的时候,已经没有合适的先锋,又或者说,几乎没有人活下来执行这个方案。”

    “更唏嘘的是,我成了为第二方案的执行者,因为只剩我。天盲的我作为后方补给队员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真正和机器厮杀过,但也没有死于连绵不断的饥饿和无孔不入的疾病,我像是窃取了先人的胜利果实活了下来。”

    “很容易活下来的我却很难抚育孩子长大成人,她们总是很容易死去,即便她们的身体在容器里时健康指标从来没有问题,我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那时候你几岁?”

    五条已经不记得那时是谁,又是以什么表情问出的这个问题的。

    “为了方便上战场抹消心理问题我的心智年龄一出生就调制在13岁,那时的我心智在18岁左右,当然如果您问的是从有意识到那时的年龄,大概是5岁。

    但您不能用现在的道德标准来去思考那时候的现实问题。

    因为战争,生存资源和人力都十分有限。要培育出心智10岁以上的孩子,就需要断送很多人的活路,我们是背负着人命和使命出生的,如果没办法达到预期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

    那个时代,即便是失败品也会被作为人力保留下来,人命是珍惜又最常见的战略资源。

    我不后悔被留下来,只是没有办法让那些孩子活下来是件十分消磨心性和道德感的事情。有时候会觉得很神奇,明明出生在那么残酷的时代,人的身体里还隐藏着道德伦理标准这种东西,或许我被植入的基因里铭刻着:人类走到现在哪一步,文明都不应该倒退。”

    “那时的我曾陷入很长的迷茫,即便眼盲我可以10秒内拆装枪械,组装装卸车,知道如何沤肥制肥种植土豆,酿酒,制造酒精再弄成简易的炸弹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根据空气湿度和土壤的手感味道来判断这里是否还有残余的炸弹陷阱,我会常见的医疗救助,根据叶片的纹路辨别有用和有毒的草药,会编织包裹,有时候我甚至可以为伤员缝制伤口,我甚至在这个方案前,背过育儿一百法……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样让那些孩子活下去,她们总是很容易就死去,在我目不能视物的眼前。”

    “当剩下的受精卵的数量可能不够自然繁衍所需时,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停止了继续抚育受精卵的计划,离开设施,得解决这个难题,否则我永远无法前进。”

    “还是因为战争,很少能在焦土之中找到书籍和资料,更何况盲文书籍或未被病毒入侵的影视音频,但还是走了很远,因为那时的我除了这个目标没有别的想法。

    我倒在了追寻答案的路上,可问题远没有解决。”

    “再次醒来时我感受到令人怀念的温暖,不一会儿我的眼前失去包裹住我的温暖水分,出现了大团大团的白光,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明亮的光源,然后很不明白地哭出了声。

    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我,七海明源,出生时的场景,我带着3800年后的问题,来到了这里,再世为人。”

    “不过从婴儿慢慢长大的过程比之前直接从培养皿跳过新生教程的成长要艰难很多。婴儿的身体除了在睡觉就是在生病,发热,在未满月的时候,我第一次完全失去意识。”

    “婴儿时期因为记忆的空白本该是很少做梦的,但我情况有些特殊,那真的是我的梦吗?我感到自己的意识回到了停止抚育受精卵的计划离开设施,开始踏上追寻答案之旅的那天。

    可惜,我依然不出意外地在找到答案之前倒下了,然后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婴儿的我的身体里。

    像是某种循环,在一边死去就会在另一边复活,往复循环。直到我,7岁那年,被老彼得罗夫收养,他花了大把的金钱、时间和精力,把一个活不过当年的病秧子切切实实养成了一个健康的9岁孩子。

    我想那时可能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那个我追寻一生的答案,但我依旧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才能让孩子真正长大成人。

    因为彼得罗夫在我10岁的时候因为战争留下的头风发作死去,我变回孤身一人,仿佛总是有一堵墙阻挡着我,它永远不想解开那个困扰我已久的问题。”

    “然后我在老彼得罗夫和我相处的经验之中获得了启示,先是花了十五亿拍下兰波,然后在角斗场收留伍尔夫。

    一开始真是糟糕透了,比在3800年后的战场还要糟糕。

    我完全搞不明白他们想什么,无法想象伍尔夫为什么天天哭,也无法预测兰会因为什么讨厌我。

    每天相处就像在玩扫雷,几乎每一点都是炸弹。

    可就是这样糟糕的他们,却在日后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其实在我意识到追寻的答案是爱以后,就开始逃避,因为我很难想象我离开他们俩之后的样子,我不想让他们在我眼前死掉,就像那些孩子一样。我会想尽办法让他们俩活着,然后我找到了老师你们,请求庇护请求支援。

    和你们相遇之后我更加确信,爱是让孩子长大成人的关键,但那时的我依旧在逃避,逃避死亡,逃避自己的使命。”

    “不过现在我想我确实该回去了。”

    因为现在兰波和伍尔夫已经不在了。

    “小海,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家入细腻柔和的回应,在七海这漫长又苦涩的自述结束后注入了一丝温度。

    夜蛾也用同样神情望着七海,望着这个向他们坦诚一切的孩子。

    只有五条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撇去那些冗长的修饰和前摇,七海明源说的话最终只有一个意思:她要抛开这里的一切去死了。

    他不想这样,他也不想看着自己身边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死去……就如同七海明源不想那些孩子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份感情一样,甚至更强烈一些。

    他把那三个学生当做徒弟,当做自己的孩子,现如今只剩下一个,她还在自己眼前说自己要死……

    天啊!怎么还不来道雷劈晕她!好让自己在那张口伤人的嘴里抹上强力胶,叫她别再开口说话。

    为什么将心比心不能体谅一下他这个当老师的心情,都说什么五条悟是没有正常感情的怪物…… 哇——大家快瞧瞧看看,最没有感情的小瘪犊子正在他眼前站着呢!这他祖宗十八辈的还是他二手养大的学生!

    五条最擅长破坏气氛也不怕破坏气氛,“你这臭小鬼,该不会是想用死逃避后面的工作吧?现在咒术界刚刚公开,整体架构也才勉强建起来,还有那些封建余孽没处理完,正是忙的时候,你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想跑路是什么?”

    家入硝子和夜蛾齐刷刷用眼在五条那张十分欠揍的嘴脸上各自剜了不下十余次。

    但你要知道五条悟自动无视别人的提醒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没有收到任何正面反馈的家入&夜蛾:服了,有这同事&学生,这辈子算是有了。

    七海明源平静地回应:“虽然咒术界公开后工作我作用不大,但也没说我现在就走。而且这个东西是确保我普通嘎了回不去,通过这个门也能送到3800年后的底牌。

    不过启动它是相当耗能,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不会直接从‘源’里提取,毕竟要保持各种民用和专用武器输出稳定。

    所以我会花大概两到三年时间去抓宝可梦(咒灵)抽出咒力作为能源da☆ze,如果可以的话,助我一臂之力也是可以的老师!”

    五条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七海用双手比着大拇指,眼还朝自己、夜蛾和家入方向眨了一个双眼wink(这人不会单眨眼)

    他脑海顿时浮现出一句话:“这种呆傻的孩子到什么时候都一个样……”

    被面前这个珍兽硬控一秒的五条哭笑不得:服了,有这徒弟我这辈子算是有了。

    七海明源说,通过那扇门能到达3800年后。

    可信吗?

    曾经追随同伴死亡的脚步会因为他们所创造的新时代遭遇危机而停止,可危机完成以后呢?什么还会阻挡七海明源的脚步?

    这会不会是她单纯为了跟随同伴死亡而编织的一个接近真实的谎言呢?

    如果不是谎言,但这扇门根本不能把七海送回3800年后,只能送她停留在未来某一个时间段,或者如果爱不是正确答案,那一切还有意义吗?

    七海明源能顺利回到她的故乡吗?

    这些问题又有谁能够回答呢?

    至少现在的五条悟也无法回答。

    当五条看着那格卡槽吸收咒力完毕,咒力流动充斥着整扇门的背面亮起。

    五条眨眨眼,以为是因为自己太累看花了眼。

    门背面印有的逆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光辉在闪烁中变换了图案,变成了门正面应该亮起的卡巴拉生命之树。五条走向门的前面,仍旧是闪耀着卡巴拉生命之树光辉的图案。

    这下五条有点无语,我都分不清,这谁还分得清谁前谁后啊!万一走错正反,出事怎么办……

    正当五条念念有词的时候,有道晴天霹雳落了下来。

    此刻他脑海中收到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三个〖课题〗:

    【奇迹】

    卧了个大槽的!怎么还有啊!

    五条皱着眉头,怀疑上天就搁着他一个人薅了!

    还有【奇迹】什么奇迹?

    他自己还不够奇迹吗?

    生来的六眼天才。

    奇迹般地完成了【命运】的〖课题〗,成为上天公认的奇迹般的[最强]。

    然后立马得到第二个〖课题〗:

    【BALANCE】

    在前人的帮助下奇迹般地解决了难题,掌握了[最强]的力量,成为万物之间维持平衡的指针。

    事到如今。

    【奇迹】这个东西还用着问他吗?

    他简直就是奇迹五条啊。

    识趣点的话快给他自动完成!他这会儿可没闲工夫做〖课题〗,谁知道这个〖课题〗得几年完成啊。

    五条悟心累地想了想,还是像之前遇到〖课题〗那样——遇事不决,先烦别人。

    他用隔空拨通脑信号,语气愤愤地向自己的徒弟进行实时转播:

    你觉得【奇迹】是什么?

    我觉得我就是【奇迹】本身。

    正躺在手术台进行手术,麻醉中的七海明源感觉大脑被人为拍了一下,连带着痛觉神经都清醒过来。

    当七海明源意识到是自己老师在和她讲话后,在痛与更痛之间咬紧牙关回复了五条:

    老师,您知道吗有时候比起【奇迹】您更像是个【奇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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