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这么离奇的梦?应念岭皱了皱眉,他确实第一次听说。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眼前的小方弋江的状态不太对劲,应念岭觉得比起他熟悉的那个气质宛若翩翩公子的方弋江,眼前这个有些、有些偏执了?应念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甚至他更想用的词不是偏执,而是疯魔。
“我确实和未来的你相处得很不错,你帮了我很多,我们是朋友。”既然这样,应念岭也就摊牌了。至于那句配不配得上的,是小方弋江自己杜撰出来的吧?方弋江明显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吧?
但想到他临走前方弋江说的那句“我现在反而很庆幸,还好当时搬过去住了,不然我也不会有机会遇到你”,应念岭又有些不确定了。
突然,小方弋江用食指轻轻抵住应念岭的嘴唇上,是一个阻止的姿势,而且对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言,亲密得有些过头了。应念岭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是他,我是我。”小方弋江不愿意接受应念岭口中用一个笼统的“你”字将他和五年后的自己一概而论,“而且,我不止把你当朋友。”
说完顿了一下,虽然不想主动提起那个应念岭更熟悉的自己,可为了不让刚见面的应念岭因为他此时的直白而对他产生抗拒心理,小方弋江吝啬地添了一句,“他也不止。”把未来的自己也一起拉下水。
应念岭觉得问题有点大条了。首先,他不认识小方弋江,只是为了帮助未来的他才来到过去,可现在这个小方弋江比起这件事明显对他更感兴趣;
其次,这个情况太不对劲了,很像时空错乱,而且他还和这个世界的世界法则断了联系;
最后,既然方弋江能托梦回过去,为什么不直接警告他有人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反而只提到了自己,是未来的他经历了什么新的更大的变故吗?
一瞬间,应念岭心里就划过很多个想法。
但现在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法回去探究真相,只好在小方弋江热情的邀请下先留在这里。
“那我怎么称呼你?”应念岭在床尾坐下,被小方弋江直勾勾地盯了半晌后,主动开口问道。
“你怎么叫他的?”小方弋江跟着坐在应念岭一尺内的位置。
“怀瑾。”应念岭呛了一下然后说道,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的朋友顶着一张缩小版的脸用这种羞中带怯的眼神望着他。
“没事吧?是不是风太大了?”小方弋江先是紧张兮兮地拿被子给应念岭盖住,又懊恼地环顾了一眼房间内漏风的洞。这些年他完全把时间花在攻读学业、提升自己上了,难免有些顾及不到身外之物,此刻倒是有些后悔了。
看到应念岭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后,小方弋江才接着说:“那念岭哥叫我阿瑾吧,好吗?”
真的有必要分那么清吗?应念岭的这个疑问在那双饱含期待的双眸里咽了回去。算了,现在的怀瑾还是个孩子。爱幼,他要爱幼。
“好,阿瑾。”应念岭满足他的小心愿。
日夜期盼、朝思暮想终于见面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喊着独属于他的称呼,小方弋江欣喜地克制着抿出一个小梨涡作为回应。
两人和衣而卧。
“你要小心那个李集勋和一个人,那个人会偷了你的文章后打着你的名号卖给李集勋,然后携款而逃,李集勋会把账都算在你头上,传出很多对你名誉不利的谣言。”应念岭边闭眼平躺着,边强行忽视身上那阵存在感强烈的视线说出道,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小方弋江面对他侧躺,听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感到内心如潺潺流水般不绝如缕的喜悦,兴奋地点点头,又想起应念岭已经闭上眼了看不到,连嗯了好几声作回应。
“念岭哥,那你来了,还走吗?”小方弋江试探性地问出最在意的问题。
应念岭觉得这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小方弋江也迟早会知道,于是坦诚地说道:“嗯,我只能留在这里三天。”
小方弋江呼吸一窒。三天?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嘴上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
应念岭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可行动却依旧自如,精准地捂住小方弋江的嘴后命令道:“你该睡觉了。”
小方弋江顺从地点点头,感受到手掌有要移开的痕迹,他快速地亲了一口这掌心,成功后眯着眼像偷腥成功的小猫。
哇塞,怀瑾莫非真的变态了吗?这个行为正常吗?不正常吧。应念岭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刚才他对小方弋江的初判断没有出错。
导致这不对劲的线索还太少,应念岭决定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夜无梦,第二天小方弋江还是像往常一样按时去湘丰院了,让本以为要对孩子实行劝学的应念岭松了口气,依旧是那个好学的怀瑾嘛,还好还好。
当天晚上回来后的小方弋江也表现得十分正常,没有再缠着应念岭说些黏黏糊糊的话,也没有做出一些看起来像变丨态的行为了,反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湘丰院的事情他都已经解决了,要特别感谢阿岭呢。
应念岭乐见其成,此时还略微稚嫩的小蛇已经稍稍放下了防备心。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昨天小方弋江还执着地只肯叫念岭哥,今天就改口叫阿岭了,不过想到或许他这正是一天一个想法的年纪,应念岭就把自己给轻松说服了。
毫无防备地吃下了很丰盛的、据说是小方弋江特意给他准备的饭。
然后等应念岭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个破旧的小屋了。
手上、脚上、腰上,身上各处都绑住了锁链,眼睛上遮了一层黑色的眼罩,虽然和皮肤接触的内层都用柔软的厚布条包裹住了,不会产生任何不适感,但从未有过这样受制于人的经历的应念岭还是久违地生气了。
他只微微动了动,就听到:
“阿岭这是,醒了吗?”方弋江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不对,应念岭发现他突然用不了灵力了,这绳子有问题!
“方弋江,解开。”应念岭冷声说道,从见面以来,第一次直呼方弋江的大名。
对面人似乎呼吸不稳了一瞬,然后声音才继续传来,这次比刚才更稚嫩一些:“念岭哥,你别生气。”
两个方弋江?应念岭这两天心里隐隐的不对劲此刻真的应验了。
“怎么回事?”失去了视觉,应念岭的听觉变得更加灵敏,他明明只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唔,”方弋江出声给他解惑,“小孩子不懂事,老是冒出来打扰我们俩的二人世界,我已经让他陷入休眠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了一股诡异的温柔。
应念岭还在尝试悄悄挣脱绳子,嘴上不停说着话想转移方弋江的注意力:“我是问你,你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也会回到五年前?”
方弋江似乎很受用,哼笑一声道:“阿岭这是在关心我吗?”
然后又用一种低落的语调说道:“我都是为了阿岭啊。”
“为了我?”这句话把应念岭和绳子的搏斗都吓停了,他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搞错了吧,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啊?不是我为了帮你回到了五年前吗?
“嗯哼。”方弋江的脚步声响起,整个人离应念岭越来越近,边走边说道:“阿岭不妨猜猜看,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你了?”
“……两天?”应念岭看不见面前的形势,只能根据方弋江发出声音的位置来大致判断二人的距离,此刻他感觉方弋江就像站在他面前一样。
果然,被眼罩遮住一部分的高挺的鼻尖处传来微微的痛感,方弋江惩罚似的轻轻用牙齿咬了他一口,才说道:“两天?不是哦,我已经快三百年没有见到阿岭了呢。”
多、多少?应念岭觉得他该不会是耳朵也出毛病了吧,要么就是脑子,“你脑子坏了?胡说什么呢?”
方弋江低低笑了两声,又亲密地抚上那淡色的唇,来回摩挲地把它变红,“真的呀。阿岭,从你和世界法则做了交易那刻起,到现在,我已经经历了两百多年了。”
回想起那一天,方弋江依旧后悔地牙齿发抖。他把当时的事一点一点地说给应念岭听。
——时间回到方弋江视角的两百多年前:
他躺在床上睡着,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与不安。梦到应念岭变成了一条小蛇,在草原上惬意地缓慢摆尾,方弋江就跟上去想追上他。明明应念岭的动作看起来很慢,但方弋江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梦里的无力感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方弋江下意识往旁边一捞,想碰碰那个刚在他梦里嚣张完的人,却只摸到了一床冰冷。
无一不昭示着应念岭早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