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比往日更浓烈，江明夕盯着ICU病房的电子屏，崧君陌的心跳数值波动幅度比昨夜更大。绿色的波形在屏幕上锯齿状跳动，像极了永夜科技实验室里那些齿轮容器的金属边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械表，表冠内侧的刻字"光会找到齿轮的缝隙"还带着雨水的湿润感，昨夜火场的浓烟似乎还卡在喉咙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刺痛。
"明夕，吃点东西吧。"时若风将温热的粥放在床头柜上，墨镜已经换成了金丝边眼镜，遮住眼角未愈的淤青，镜腿上别着枚微型录音笔，"白砚行说，永夜科技的防火墙被触发后，整个实验室的数据库都在自动销毁。"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疲惫，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但他在系统崩溃前抓到了奇怪的数据流......是从崧君陌的芯片里发出来的。"
"什么数据流？"江明夕转身，看到江之喻正倚在门口，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齿轮挂件换成了银色怀表，表链上刻着"NY-007"的缩写。他的脸色比昨天更苍白，却在看到崧君陌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某种共振般的疼痛。
"是脑电波信号。"白砚行推了推眼镜，从笔记本电脑上调出波形图，蓝色的曲线在屏幕上扭曲成齿轮形状，"和崧君陌植入的芯片频率一致。你们看，这个峰值......"他用红笔圈出某个尖锐的波峰，波峰顶端隐约呈现齿轮咬合的形态，"出现在昨夜十点零七分，正是实验室爆炸的时间。"
江明夕的目光猛地转向崧君陌。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颈侧的芯片被纱布覆盖，边缘却渗出淡淡蓝光，在监测仪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他想起正嘉卓的话："人脑就像齿轮，拆过一次后，可能会转得不太一样。"而现在，这个"齿轮"似乎正在接收某种神秘信号，每一次波动都像是在敲击摩尔斯电码。
"我来试试。"江之喻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枚齿轮形状的解码器，表面布满咬合的齿痕，"当年在永夜科技，我负责调试芯片与脑电波的同步率。"他的手指在解码器上快速敲击，指腹按过某个齿轮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屏幕上跳出崧君陌的脑电波图谱，"看，这个异常波动......像是某种加密信息，频率和江博士机械表的齿轮震动频率一致。"
时若风突然抓住江明夕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冷汗："你还记得吗？崧君陌在废弃工厂留下的血字——''''救......我''''，字迹边缘有齿轮压痕。如果他当时已经被植入芯片，会不会是在传递双重信息？表面是求救，实际是用芯片震动刻下齿轮密码？"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崧君陌的心跳飙升至140。江之喻迅速将解码器贴近芯片，齿轮状的探头发出蓝光，屏幕上浮现出乱码组成的齿轮图案，每个齿痕都对应着不同的脑电波波段。江明夕摸出父亲的机械表，表盘与解码器同时震动，表冠的齿轮纹路与解码器的齿痕完美咬合，乱码突然重组，变成一串日期：2019.12.31，以及一串坐标——正是永夜科技旧址的经纬度。
"是火灾发生的日期。"白砚行低声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但这个坐标......永夜科技旧址下面，有个废弃的地下实验室，地图上从来没有标注过。"他调出卫星地图，光标停在一片绿地中央，"这里表面是公园，地下三十米......"
江之喻的手指顿在键盘上，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我想起来了......那天凌晨，正嘉卓带我们进实验室前，曾让所有人佩戴齿轮徽章。说是''''抵御火灾的护身符''''，其实......"他看向崧君陌，后者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齿轮轨迹，"是为了采集脑电波，完成''''人脑齿轮''''的最后实验。那些徽章就是信号接收器，而崧君陌......可能是当年唯一活着的''''容器''''。"
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药品车经过，橡胶轮子在地面滚出规律的声响。时若风迅速挡在病床前，防狼喷雾滑入掌心，却在看到医生袖口的火焰纹身时瞳孔骤缩——那团火焰的纹路，和她昨夜在火场看到的正嘉卓的纹身完全一致。
"误会。"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左脸的烧伤疤痕，疤痕从耳后延伸至下颌，组成齿轮与火焰交织的图案，"我是陈墨的同事，当年帮江博士转移过资料。"他从白大褂内袋掏出U盘，外壳上刻着"NY-008"，"这是实验室自毁前最后备份的数据，包括......崧君陌的芯片控制协议，以及正嘉卓的''''齿轮核心''''计划。"
江明夕接过U盘的瞬间，崧君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少年的手指冰凉，却在接触到机械表的瞬间，喉间发出模糊的音节："齿......轮......核心......"监护仪上的脑电波剧烈震荡，在屏幕上画出完整的齿轮图案，每个齿尖都对应着永夜科技旧址的方位坐标。
"他在说''''齿轮核心''''！"江之喻突然大喊，怀表从口袋里滑出，表盖自动弹开，露出内侧的照片——少年江之喻与江明夕父亲站在实验室里，背景是巨大的齿轮装置，"正嘉卓说过，每个芯片都有对应的''''核心齿轮''''，一旦启动，芯片持有者就会成为......连接人脑与机械的活接口。"
"傀儡。"江明夕接上话，想起火灾现场陈墨未说完的话，"永夜科技的齿轮，可能不止是实验项目，更是......控制人脑的神经网络。而崧君陌的芯片，是连接这个网络的关键节点。"他打开U盘，里面是段加密视频，拍摄于2019年12月31日凌晨，画质因高温灼烧而模糊。
画面里，年轻的正嘉卓站在实验室中央，身后是七个齿轮状容器，南烛的父亲躺在手术台上，颈侧插着芯片，胸前别着"NY-001"的徽章："江明远以为销毁资料就能阻止计划？可笑。人脑齿轮的核心，从来不是公式，而是......"他转身，手中握着枚齿轮徽章，徽章中心嵌着人脑切片，"活着的载体。当七个载体的脑电波同步时，齿轮核心将启动，人类的意识将成为可操控的数据流。"
视频突然中断，白砚行的电脑弹出警告："检测到外部攻击！"江之喻迅速拔掉U盘，却见崧君陌的监测仪屏幕上，齿轮图案正在吞噬脑电波波形，蓝色的光点像病毒般扩散。时若风的手机同时响起，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接通后只有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以及隐约的低语："第七个齿轮，该启动了......崧君陌的脑电波，就是钥匙。"
"是正嘉卓！"江明夕冲向窗口，只见黑色轿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车顶的齿轮标志在阳光下闪烁，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半截香烟。江之喻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滴在崧君陌的床单上，他胸前的怀表弹出暗格，掉出张纸条，字迹被血水污染："齿轮核心在永夜科技旧址地下三层，用江博士的表启动。小心......齿轮骑士。"
时若风已经扯掉崧君陌身上的监护线，动作轻柔却带着决绝："我们带他走，这里不安全。白砚行，你黑进医院监控，给我们争取时间。"白砚行迅速敲击键盘，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开始循环播放十分钟前的影像。江之喻强撑着起身，却在路过消防栓时，瞥见自己映在金属表面的影子——左眼角的疤痕不知何时变成了齿轮形状，与正嘉卓的纹身如出一辙，而怀表链上的"NY-007"字样正在发烫。
四人刚走到楼梯口，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打开，十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涌出，袖口的火焰纹身狰狞可怖，领头者正是昨夜在火场出现的墨镜男，他胸前别着"NY-007"的徽章，与江之喻的怀表刻字完全一致。"把崧君陌留下，你们可以走。"墨镜男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正嘉卓先生只想完成当年未竟的实验。"
"做梦。"江之喻挡在最前面，怀表链在手中绕出防御的弧度，"当年你把我推进火海，现在还想利用崧君陌？"墨镜男的瞳孔骤缩，显然认出了江之喻的身份。时若风趁机按下消防警报，红色的警示灯亮起，浓烟从喷头喷出，混乱中，江明夕看见正嘉卓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手中转动着齿轮戒指，戒指内侧刻着"NY-001"与"NY-002"的字样。
"带着崧君陌先走！"时若风将防狼喷雾塞进江明夕手里，另一只手掏出□□，"我们在永夜科技旧址会合！"她的头发被烟雾熏得发烫，却依然护着白砚行冲向相反方向，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江明夕背着崧君陌冲进安全通道，机械表在胸前剧烈震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齿轮的缝隙里，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出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涂鸦："齿轮转动，永夜无期"。
医院外的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鼓点般的声响。江明夕躲在废弃的电话亭里，看着怀中的崧君陌。少年的体温异常升高，颈侧的芯片透过皮肤发出微光，在雨水的冲刷下，芯片边缘隐约浮现出"NY-002"的字样，与正嘉卓戒指上的刻字首尾呼应。江明夕摸出江之喻的怀表，与自己的机械表放在一起，两枚齿轮同时转动，在地面投出重叠的光影，光影中心形成一道门的形状，正是永夜科技旧址的入口。
"明......夕......"崧君陌突然开口，眼神却空洞无物，瞳孔里倒映着齿轮图案，"下......面......"他的手指指向远处的永夜科技旧址，那里的齿轮标志正在雨中闪烁，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次声波的震动，只有戴着机械表的人才能听见。江明夕握紧他的手，发现少年掌心刻着细小的齿轮纹路，像是用指甲反复划过的痕迹，每个齿痕里都嵌着黑色的污垢——那是实验室废墟的灰烬。
远处传来警笛声，江明夕知道，这只是正嘉卓的声东击西之计。他抬头望向永夜科技旧址，暴雨中的建筑像只巨大的齿轮，每一块砖缝都藏着秘密，而地下三层的齿轮核心，正在等待着第七个齿轮的到来。他看向怀中的崧君陌，少年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脸颊上划出齿轮形状的痕迹，监测仪上的心跳数值逐渐与机械表的震动频率同步。
江之喻的怀表突然响起滴答声，江明夕这才注意到表盖上刻着的小字："当齿轮停止转动时，真相将从灰烬中重生"。怀表的秒针开始逆时针转动，与机械表形成完美的共振。他深吸一口气，背着崧君陌走向黑暗，机械表与怀表的齿轮声在暴雨中交织，像是命运的前奏，而他们即将走进齿轮的中心，解开三年前的火灾真相，以及"人脑齿轮"项目的终极秘密。
在他们身后，时若风与白砚行正被黑衣人包围，□□的蓝光与齿轮手枪的银光在烟雾中闪烁。江之喻的怀表链缠住墨镜男的脖颈，露出藏在衣领下的芯片——与崧君陌的"NY-002"不同，那是枚刻着"NY-007-1"的升级版芯片。"你以为自己是猎人？"江之喻冷笑，怀表盖弹开，露出里面的微型炸弹，"我们都只是齿轮里的燃料。"
监护仪的警报声、齿轮转动声、暴雨声，在这一刻重叠成命运的交响。江明夕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在这齿轮迷局中，寻找那道名为"真相"的光缝。而崧君陌颈侧的芯片，正随着接近旧址而发出高频震动，像是在呼应地下深处某个沉睡的庞然大物——齿轮核心，即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