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楼后院的茅房外,霍岚边夹着腿往里面走,边急匆匆地解开腰带,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怎么突然这么急……”
身后的侍卫也要跟着进去,不小心撞上猛地驻足的霍岚,霍岚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本公子上个茅厕你都要跟着吗?”
侍卫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可是……老爷让小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少爷……”
霍岚不耐烦地打断道:“别拿老头子来压我,在外面侯着,不许跟来!”
就在三分钟前,他正搂着新得的美人“梅娘子”调情,腹中却突然升起一股难以忍受的尿意,仿佛再不解决就要当场出丑。他不得不暂时离开雅间,连贴身侍卫都没让跟着。
“这破茅房里怎么这么黑……连根蜡烛都没有……”霍岚一脚踹开茅房门,黑暗中却没注意到墙角静静立着的一道黑影。
当他解开裤带正准备释放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凉意。
一个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霍公子的肾可真好啊!”
霍岚惊恐地瞪大眼睛,借着朦胧月光看清了身后之人,玄衣墨发,眉目如刀,正是他曾在画像上见过的玄天宗大祭司陆沉舟。
陆沉舟盛气逼人道:“本座本想让你多活几日,可惜你的手实在是太不规矩了!”
霍岚想起来了,方才在雅间里,他的手确实在“梅娘子”腰间流连忘返……难道……
这个念头还未转完,陆沉舟的手刀已经精准砍在他颈侧。
霍岚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在了这个充满异味的地方。
“陆沉舟嫌弃地看着,地上昏迷的霍岚两腿之间的位置,鄙夷道:“嚯,尿裤子了?还好我没打算穿你的底裤。”
陆沉舟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拎起霍岚的衣领,把他扔到墙角处,另一只手掐了个清洁诀,将对方和自己身上的异味驱散。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开始迅速行动。
首先是身形。陆沉舟比霍岚高出半头,骨架也更挺拔。
他运转玄天宗秘传的“缩骨术”,只听一阵细微的“咔咔”声,他的身形竟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一圈,变得与霍岚一般无二。
接着是面容。
陆沉舟从袖中取出冯蝉衣事先准备的易容药膏,指尖沾取少许,在面部几处关键位置轻轻揉按。
他的下颌线条变得圆润,眉峰降低,连嘴唇都明显得厚了几分,转眼间,脚下一桶水的水中倒影已与霍岚有八九分相似。
“品味真差。”
陆沉舟皱眉打量着霍岚那身绣着金线的蟹壳青锦袍,最终还是忍着嫌弃换上了。
当他系上那条镶满宝石的腰带时,脸上的嫌弃简直要化为实质。
最后一步是声音。
陆沉舟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已是霍岚那带着几分轻浮的腔调:“梅娘子,本公子来啦~”
语气神态,惟妙惟肖。
他对着地上昏迷的霍岚踢了一脚:“你该庆幸本座今日不想见血。”
话音刚落,茅房外传来脚步声:“少爷?您好了吗?老爷派人来催了,您该回府了!”
陆沉舟现在是“霍岚”了,立刻调整表情,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推门而出:“催什么催!连本公子逛个窑子也要催?那老头子有本事就把我一辈子关在家里,别让我出来?还有你,你到底是本公子的人,还是那老头子的人,你不会帮着遮掩遮掩吗?真是个蠢货!”
那侍卫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些许异样:“少爷,您的声音……”
“怎么?酒喝多了不行啊?这你也要向老头子汇报吗?”
陆沉舟完美复刻了霍岚发脾气时的样子,甚至更胜一筹,直接提了那侍卫一脚,恶狠狠地喊道:“滚开!别挡道!”
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那侍卫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来。
走到拐角处时,陆沉舟突然转身,指尖一缕灵力悄无声息地钻入侍卫眉心。
“你刚才……”他盯着侍卫的眼睛,声音里带着蛊惑,“什么异常都没发现,明白吗?”
侍卫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少爷一切如常。”
陆沉舟满意地转身,却在心中冷笑,霍家的侍卫就这点警觉性?若是家的人都要他这样……倒比他想象中的好对付多了!。
回到醉月楼前厅,马车已经备好。
姜溯正装作晕头转向地,被侍女搀扶着站在车旁,看到霍岚走来,明显怔了一下。
陆沉舟朝她使了个眼色,故意用轻佻的语气道:“梅娘子等急了吧?来,本公子扶你上车。”
他伸手去扶姜溯的瞬间,姜溯忽然听到陆沉舟传音入耳,“是、我!”
姜溯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即强自镇定下来,做出一副娇羞模样:“那就多谢……霍公子了。”
两人登上马车后,侍卫正要跟上,陆沉舟摆摆手:“你们骑马跟着,记得离远一点!别打扰本公子和美人谈心。”
随着马车缓缓启动,陆沉舟迅速在车厢内布下隔音结界。
姜溯见暂时安全了,立刻原形毕露,压低声音道:“师尊?!你怎么扮成霍岚的模样了?那真正的霍岚呢?”
“他还在茅房,被打晕了,待会栖鹤会处理。”
陆沉舟言简意赅,同时警惕地感知着车外的动静。
姜溯看着陆沉舟身上的锦衣华服,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所、所以霍岚现在光着屁股躺在茅房里?”
陆沉舟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很关心他的裤子?”
“不是!我就是……”姜溯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十分古怪,“等等,师尊你穿的是霍岚的衣服?那你岂不是……”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陆沉舟下半身飘。
“清洁术。”陆沉舟冷着脸吐出三个字。
姜溯“噗”地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她借着车窗透进的月光打量眼前人,虽然面容是霍岚的,但那挺直的背脊和冷峻的气质,分明还是那个原来的陆沉舟。
“看什么?”陆沉舟察觉到她的目光。
“没……就是觉得……”姜溯抿嘴偷笑道,“师尊刚才扮登徒子还挺像的。”
陆沉舟轻哼一声,正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凛:“有人靠近。”
他迅速撤掉结界,又变回那副轻浮模样,故意提高音量:“梅娘子,到了山庄,本公子带你赏月如何?”
车外侍卫的声音传来:“少爷,前面就到山庄了。老爷说您到了,直接去书房见他。”
陆沉舟刚想说:“不”!突然又反应过来他现在是霍岚!于是不耐烦地应道:“知道了!烦不烦!”
话毕,他转头对姜溯使了个眼色,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见机行事。
姜溯轻轻点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
月泉山庄的书房内,檀香袅袅。陆沉舟模仿着霍岚惯有的跋扈姿态,一脚踹开雕花木门。
“爹,您找我?”他故意拖长声调,手里还把玩着从霍岚身上顺来的翡翠扳指。
霍云背对门口站在窗前,灰白相间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中。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儿子”。
“又去醉月楼了?”霍云质问的声音像钝刀磨砂。
陆沉舟学着霍岚的样子撇嘴:“您不是派了眼线跟着吗?还问我做什么?”
“跪下!”
突如其来的厉喝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陆沉舟眯起眼睛,这老东西居然还在声音里掺了灵力威压。他故意装作受惊的样子踉跄两步,实则暗中化解了这股力道。
“爹!您干什么?儿子是哪又惹到您了?您这么对我!”他拿出霍岚惯用的委屈腔调。
霍云从袖中甩出一卷竹简,砸在紫檀案几上:“看看你这两个月干的好事!明目张胆地抓了二十七个半妖,闹得周边城镇人心惶惶!玄天宗的人都已经盯上月泉山庄了!”
陆沉舟捡起那竹简,展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陆星野和阮筝到处在查半妖失踪的事!还频频出现在月泉山庄周围!
他心头一跳,面上却摆出混不吝的笑容:“照我说,他们玄天宗就是在装圣人,不就是些死了都没人收尸的杂种吗?有必要这么……”
“闭嘴!”霍云突然逼近,短粗的手指掐住“儿子”的下巴,“你以为我在乎那些贱民的死活?我是怕你坏了你姐的大事!”
书房的温度骤然降低。
陆沉舟注意到霍云指甲缝里残留的暗红色,是干涸的血迹,还带着淡淡的妖气。
“那……爹您的意思是?”他佯装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霍云松开手,背过身去:“从今日起,不许再抓新的半妖,地牢里那些已经够用了。”
陆沉舟瞳孔微缩。地牢?
“为什么?”他故意提高音量,“不是说好等我抓满三十个,阿姐就会把血脉置换大阵的方法告诉我吗?”
霍云冷笑一声:“就你这沉不住气的样子,告诉你,你又能如何?告诉你,只会让你成为名门正派的公敌罢了!”
他转身走向书架,在某处机关轻轻一按,墙面突然翻转,露出暗格里的微型青铜阵盘。
阵盘中央凹陷处盛着浓稠的暗金色液体,表面浮动着诡异的光泽。
陆沉舟呼吸一滞,这至少得是二十个半妖的心头血提炼而成的血精。
“人妖血脉置换大阵再过七日就能成型。”
霍云爱怜地抚摸着阵盘边缘的符文,“每日取一点他们的心头血就够了,再多反而会稀释血统纯度。”
陆沉舟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所以他猜得没错,霍家还是没放弃那个人妖血脉置换大阵,但表面上,他还得继续扮演那个草包少爷。
“爹~”
他拖长声音凑过去,“那到时候第一个换血的肯定是我对吧?只要换了血,我就能拥有纯血大妖的力量了!那个陆沉舟算什么东西,我一定会把他捉来,跪在我姐脚边学狗叫……”
霍云突然掐住他的喉咙,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红光:“你想都不要想,给我老老实实的修炼,置换血脉的痛苦不是你能承受的,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掐死你这个孽障,也省得你到处惹事生非!”
陆沉舟装作被掐得涨红了脸,“爹~您饶了我吧!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霍云神色稍霁,松手将他甩到地上:“这可是你说的,即日起,不许再离开月泉山庄,如若再让我发现你偷偷溜出去,我饶不了你!!”
他烦躁地挥袖,“滚去地牢盯着今日的取血,记住……不许再弄死任何一个!上次那个狼妖死了,害得我们少了三天的分量!”
陆沉舟揉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所以……地牢里还有活着的半妖……他得想办法套出具体位置。
“爹,那些杂种关在哪儿来着?西边那个水牢?”他故意说得含糊。
“蠢货!”霍云果然上当,“水牢早改建成酒窖了!现在都在后山剑冢下的石室里!”
说完他突然警觉,“等等,你上个月不是刚去过?”
“我这不是喝多了嘛……脑袋晕呼呼的!”陆沉舟讪笑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