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音同闲,我一直都懂。”贤王周铭伸手握住儿子的肩膀,这才发觉儿子竟已比他高大许多。
“暄儿,当年要不是你母亲执意要嫁,求得先帝赐婚,我们贤王府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可是也正因你母亲与我的婚事,你爷爷同样未活过四十。”
“父亲,儿子一直都知道府中艰难。”周暄也眼眶泛红:“以前,你总觉得我还小,可是儿子自六岁起,就进宫同各皇子一同念书,什么话没听过。我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可我更愿相信,我这一生,必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周暄声音坚定:“陛下仁德,这些年对府中多有照拂,如若陛下早有心对付我们,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重用于我。”
“暄儿愿意尽忠陛下,效忠朝廷,我们不去站队不管党争,自曾祖父起我们就没有退路了,只能赌一份生机!就算哪一日赌输了,儿子也有信心能保您与母亲全身而退!”
贤王:“为父今天才真的觉得,你长大了,有担当!也比我强多了!”
父子两很久没有如此好好说过话了,此刻彼此真心沟通,都相信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便觉前路明朗。
“那您与母亲是怎么回事?她这次可是大病了一场。”周暄松下心神,本不愿插手父母之间感情的事,可又不忍见母亲伤心。
“是我对不住她。你母亲性子单纯,我本不想让这些糟心事扰她心神,故而瞒了她这么多年,不料她偶然发现了我闲暇时所作的消极诗词,猜到了七八分,来追问我,是不是因为她你爷爷才……”
贤王面带羞愧:“我知道不该怪她,一时冲动说了很多错话,我这就回去向她赔礼道歉。”
周暄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某种安定心神的力量:“我们一起回去吧,以后的王府、周家的未来,有儿子承担!”
“走吧,回去给你娘带她最爱吃的桂花糖!”
周暄再次看了眼脚下的山河,冬日的一缕阳光恰在此时透过云层照下来。周暄跨上马,随着马蹄声响起,他的背影在日光下拉得修长,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风依旧在呼唤,却再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周暄,只为坚持心中所念,护我家人,绝不退缩。
据张大娘介绍,望云客栈位于京城西市的西大街,沿街商铺多为售卖布匹、玉器、珠宝等小件商品,而东大街又以酒楼、饭店、酒铺、美食等为主。
在两条大街之外,还有两条巷子颇为热闹,一条是临水巷,多是租不起铺面或者外来的小商贩,甚至还有异国客商,总能买到稀奇玩意儿,就是治安不太好,还有一条晚风巷。
张大娘眼含深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就不适合你们女孩子去逛了。”
季希音一听就明白,表示不会乱逛:“多谢大娘提醒!我们会早些回来。”
张大娘语带关心:“还有,我看你是个精明的,就不多嘱咐,但还是要注意,我们西市虽说属于平民区,但也常有达官贵人来闲逛,小心些别招惹。”
季希音记着张大娘的话,带着春念和夏想先从西大街逛起,感兴趣的就进去逛逛,偶尔也买些小东西,待晌午时,刚好来到东大街用饭。季希音挑了家看起来人很多的食肆。
“姑娘你可真能买,才半天就买了这么多东西。”春念将买来的大包小包放好在一旁。
季希音:“一会用过饭,你们两先一起回去放好东西,我还有事。”
春念迟疑:“姑娘一个人安全吗?要不留想儿陪你?”
夏想附和:“对对想儿很能干的。”
“不用,就隔壁一条街办点事就回,快吃吧!”季希音语气肯定。春念听她有了决定,也就不再坚持,用过饭就带夏想回去了。
季希音一个人慢悠悠地逛着,来到早已打探好的房廊。此处房廊位于东西大街交叉口,周边商铺林立,可谓是最繁华的路段。季希音刚走到门口,就有一头戴毡帽的门房上前询问:“小姑娘,你是来租房还是租铺面?若无事,此处不可多留。”
季希音恭敬一礼:“老先生,我想赁一铺面,请问可以到哪问询?”
“看你年纪还轻,你可做的主?不用通过家中长辈吗?”老者发出疑问。
季希音摇摇头:“家中只有我了,想做点小生意谋个营生。”
“那好吧,你跟我来。”老者在前方引路,刚跨过大门就高喊:“小林子,来活啦!快出来!”
一名青年匆匆走出来:“者老,您能不能别喊我小林子,不恰当。”
者老吹胡子瞪眼:“哪不恰当,你姓林,是个小子,不就叫你小林子。”
林姓青年懒得争辩:“好好好,您爱怎么喊怎么喊。”说着上下打量一番季希音:“你要赁房?叫我林管事即可,来大堂看吧。”
季希音跟随林管事来到大堂,只见大堂宽阔明亮,季希音抬头一看,屋顶中间竟然用琉璃瓦铺成,屋子正中有一个长约3丈宽约2丈的巨型沙盘,阳光透过琉璃瓦片投下,刚好照在一间间缩小版的房屋上。
季希音呢喃:“这是缩小版的京城?”
“聪明,不过这只有一半,而且只是西城的商铺,东城不在此处,你看那些小房子上皆插有旗子,红色为已租,绿色为待租,黄色是有问题在修缮暂时不对外出租的,你看中了哪里告诉我,我再给你介绍租金。”林管事丝毫不因为季希音年纪小就摆架子,认真介绍。
“那怎么还有蓝色的旗子?”季希音不解。
“蓝色啊,是好几年都租不出去,通常啊就是风水不好,死过人什么的,虽说我们都清理干净了,但总有人忌讳,我们这是官方租赁,不会像有些市井做生意的胡乱给你吹嘘房子好坏。我刚听见你说家里只你一个人,这类房就免了吧。”林管事语气诚恳。
季希音绕着巨大的沙盘转了两圈,思考了好一会,手指一处蓝色旗子商铺:“请问这处如何租赁?”
林管事定睛一看,不得了:“额……这处暂时不租。”
“为何不租?不租的不是黄色旗子吗?”季希音看向他征询解释。
林管事:“小姑娘,跟你说实话,这铺面上个月刚死了个人,官府才解封还回来的,你还是换一个吧!”
“此处租金多少?”季希音接着问。
林管事无语,想着自己该提点的都说了,也就不再迟疑:“蓝色旗子的铺面租金比普通铺面少三成,而这个铺子刚死过人,按照三个月内出过事来优惠,可再减两成,铺面所在这条街虽不在东西大街上,却是含一个后院,所以这间铺面应按三十两的半价来算,每月十五两银的租金。但也提前说好,这个优惠仅限第一年租赁,后续是要恢复原价的。”
十五两银,季希音心里琢磨一番,这么大的铺面,前面经营,后面院子可供她们居住,相当于住处也有。
季希音诚恳咨询:“敢问如我想租此处铺面,该如何签约。”
林管事徐徐解释:“凭户帖到此文书处登记签约即可,半年起租,第一次租赁,租金需一次性缴清半年,额外还需二十两的押金,往后租金到期需提前十日来缴纳,每次支付不低于三个月,如若房廊查到逾期未缴纳租金,自会上门查封,到时屋内所有皆会被收走,姑娘可听明白了?”
“林管事讲的仔细,小女听明白了,可我今日身上并未带足银两与户帖,可否先付定金,明日再来签约?”季希音口吻迟疑。
林管事满口答应:“不妨事,想来这铺面也没那么巧今日还有人看上,咳!你明日一早过来吧,到时你带你去实地看看,你真觉得没问题了再签也不迟!”
季希音一礼:“谢过林管事,我明早再来。”
言罢,季希音出了房廊,林管事摸着胡须喃喃:“这是哪家的小姐,难道是家道中落不得不出来抛头营生。?”
傍晚,望云客栈
“姑娘,你这么快就租了铺面和房子?”夏想不敢确信。
“是啊姑娘,要不要再看看,我们才刚到这。”春念也面带疑惑地劝说。
“不用,我去的是房廊,属于官府专门负责对外出租房屋的衙门,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那铺子很大,前面营生,我们到时就住后院,只是就我们三个女子,还得想想怎么防止有人捣乱。”季希音面带沉思。
“姑娘既然考虑好了,那我们也放心,铺子看过了吗?”
季希音吩咐:“还未曾去,今日我未带足银两,明早还得去一趟。春念,你去帮我把户帖找出来,还有我们现有的银票散银都拿给我。”
春念将现有的银两都一一放在桌上:“姑娘,您如今还有百两银票三张,俱是老爷夫人当年留给你的,还有这张五十两的,是我们出雁归县时您姨母派人送来的,还有些碎银子,不算铜板的话,应有三百八十七两。”
季希音松了一口气:“如此就没多大问题了,算去租房和初期投入,应该够用。明日我带你们一起去裁两身衣裳,冬装和春装各两套,暂且先这样,其余的事交给我,你们放心就是。”
夏想附和着点头:“我这辈子都跟定姑娘了,姑娘到哪我到哪,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季希音和春念听了,都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季希音就带着春念、夏想一道出门。她们直接去往房廊,门口还是昨天那位老者,看见季希音就笑着说:“昨日小林子说姑娘还会来,果真来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叫他带你去看房子。”
季希音上前行礼,感激道:“有劳老先生和林管事。”
不多会,林管事出来了也不多说,直言:“跟我来吧,我们得步行过去,要两刻钟。”
三人跟着林管事穿街入巷,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紧闭还贴着封条的商铺前。林管事上前撕了封条,用钥匙开门。季希音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旁边的几间铺面还未开门,有一间酒铺,一间首饰铺子,还有一间点心铺。
林管事等她将四周观察一番回过头来,一副了然的模样。
转身推开那扇略有斑驳的木门道“姑娘请看,就是这儿了。”